《借你的眼睛用一下》不吃多刺的鱼

6、第 6 章

　　朱烛和夜宵在一起第十八天，他们吵了一架。
　　当时夜书去上学了，朱烛早上来的时候夜宵在直播，她就没理他，自己轻车熟路地来到阳台，窝进躺椅中晒太阳。
　　她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梦境中她变成了一颗香香的咖啡豆正在晒太阳，突然晴天霹雳一场雷阵雨将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遍。
　　她察觉到自己正在腐烂，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黏糊，自己闻不到气味但是周围所有的咖啡豆都不见了，她抬手去触摸自己，感受到有黑色液体向外流出，而心脏位置是空的。
　　她被吓醒了，一睁开眼，黑眼圈重得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的夜宵，正在冷冷地舔她的脸。
　　朱烛没有犹豫，下意识地就甩了他一巴掌。
　　“你发什么颠？”
　　“你醒了！我想你了，对了，你今天还没说喜欢我。”
　　夜宵舔了舔唇角，就这她扇巴掌的动作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并且特别自然地凑近闻了闻她的手香。
　　“我喜欢你个头！”
　　朱烛猜到了他的小心思，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她觉得自己唯一一次看错人，这家伙绝对有病。
　　表面上装得不近人情不懂感情，实际谈起恋爱来变成了粘人的豹子精。
　　就这么小一张躺椅，夜宵像被附身的鬼一样缠住了朱烛抱着她不撒手，挤在同一张躺椅中，语气阴冷：“说错了，我要惩罚你，宝宝。”
　　他的手是常年打游戏的手，特别干燥冰冷，攥着朱烛的手往上带到自己嘴巴，先是亲了一口觉得不解气，就开始用牙齿磨着她的手指关节。
　　这个声音，让朱烛想到了下雨天下水道灌水的声音。
　　也许是察觉到朱烛又开始分心了，夜宵生闷气没注意牙齿用了点力，擦进她的指缝中，留下了一个红彤彤的牙齿印。
　　“夜宵你牙齿痒，就去医院拔牙，别在我这发疯！”朱烛抽回自己手，她觉得自己也是发癫，怎么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他谈恋爱。
　　她也没谈过，怎么知道第一次谈，就谈了个神经病。
　　夜宵腰上软肉被朱烛拧紫了，也不放开揽着朱烛腰的手，她的腰很细，他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就发现了，从那次后他发现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变态。
　　“放开，我要下来。”朱烛挺直腰往上挪了挪，想要摆脱他，换来的是夜宵变本加厉地舔舐。
　　夜宵像没长骨头一样，将头埋进朱烛脖子里，开始舔她的锁骨，直到她的锁骨被他舔得亮闪闪才满意。
　　“我看见了，今天早上送你来的那个男人是谁？”夜宵边说边垂下眼皮，不敢去观察她的表情，只是固执地与自己作对，明明知道问出来朱烛会不高兴，自己也会再被气一顿。
　　可他心里太没底了，总是想要靠外界的风吹草动，来验证朱烛对他还有兴趣。
　　“嗯？”这个话题朱烛感兴趣，今天早上鬼车送她来的，因为他说过几天他要手机关机和零零去度假，所以朱烛才能蹭他的车子。
　　想了半天朱烛才记起这个无关紧要的事情，但这份犹豫被夜宵记在了心里，他不敢再问下去了，抬头只能亲到她的下巴，然后囔囔道：“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刚想接着这个由头，和夜宵吵架的朱烛瞬间懵了，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接下来按照电视里的剧情发展，难道不该是男生凶狠质问女生，你是不是外面有人来，然后女生冷酷无情回答：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不信任我就分手。
　　然后男生在气头上说：分手就分手。
　　最后达成朱烛最想要的结局：两个人分手。
　　现在这出戏演到一半，男主角罢演了，朱烛想这不行啊，她今天来事项找机会分手，于是她还是自顾自地继续说。
　　“你就不好奇我和他什么关系？我认识他比认识你早，可熟了。”
　　“哦，怎么？他小时候来你家门口收过垃圾啊。”夜宵心被朱烛的话挠花了，还要装得表面上不在意。
　　因为夜宵知道，朱烛就喜欢看他冷脸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夜宵就推开朱烛，自己从躺椅上翻到地上，再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就知道这女人是上天派来收他的，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能够弄得他心痛。
　　“我去做饭。”夜宵硬气地留下一句，然后落荒而逃。
　　朱烛被他这么一折腾，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说到做饭，夜宵做饭确实有一手，算了算了，吃完这顿饭再说分手的事情好了。

　　于是后面就变成夜宵在厨房做饭，朱烛在躺椅上翻看夜宵小时候的日记。
　　朱烛觉得这是个很没素质的事情，她这么干了后，夜宵肯定要生气和她分手，这么想着朱烛就故意打开日记本走到他眼皮底下，让他生气。
　　谁知道朱烛刚拿着本子踏进厨房一步，就被夜宵连亲带推地送出了厨房，头顶上还被他放了一颗洗好的苹果定在厨房门口。
　　“厨房烟大，别进来，吃过苹果先垫垫很快就好了。”夜宵语气淡淡，脸比平时要烫一些。
　　朱烛嘴巴鼓起，打开他的日记本挡住自己的脸，让他把注意力放到这上面。
　　“嗯？你在看我的日记本吗？上哪翻出来的。”夜宵停下手中的活，擦干手，用手指弹了弹这本日记本。
　　朱烛感受都额头位置本子的颤动，声音透过本子传出来闷闷的：“我从柜子上偷来的。”
　　“宝宝真厉害，我都没发现。”夜宵浅浅地笑着，然后转身进来厨房，“你要是无聊，想看就看吧。”
　　“我已经看完了！”朱烛说谎，其实她才刚打开什么都没看清。
　　“哦！你果然是个没良心的坏蛋，呵呵。”
　　夜宵继续打着手里的鸡蛋，他猜想朱烛今天心情还不错愿意和他说这么多话，于是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好，继续逗她：“宝贝，你看了我的日记，就要嫁给我了。”
　　“去死。”朱烛大声吼道，然后用力地合上日记本，走到沙发前倒下。
　　天知道这个人类男人有多喜欢逼婚，从表白完后，一天要问十多次能不能嫁给他。
　　回应朱烛的，只有厨房里男人咳嗽的笑声。
　　躺在柔软干净的沙发上，沙发布淡淡香味，和夜宵身上薄荷气味一样好闻，朱烛吸了一口放松下来，继续打开日记本，她倒要看看这小子日记本里有没有藏什么秘密。
　　第一篇写的是妈妈的眼睛，5025年1月1日。
　　妈妈带我从那个家里搬出来打工，她没有放弃我。
　　妈妈的眼睛是干涸的湖，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眼皮逐渐松散沉重，直直地往下压，像无力又死板废物压水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工作，修理，再重启，擦去眼上的灰尘，眼下的水渍，印出褶皱也不怕，压出疤痕也不在意，她只知道不能停下来。
　　就这样眼皮塌下来了，她变得总是眨眼，像自救扑哧的蜻蜓，可湖水早干涸，现在是浑浊又麻烦的沼泽。
　　而我是连累她的最大废物。
　　看到这篇，朱烛手指停留在页脚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刚像计算一下那个时候的夜宵几岁。
　　突然听见，厨房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夜宵，什么东西掉了？”
　　平时话特别多，没话还要找话的夜宵，竟然罕见地没有回应自己，朱烛感到奇怪，穿着毛绒拖鞋，跑过去一看。
　　夜宵紧闭着双眼晕倒在地上，地上淌着少量血液，他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红晕，嘴巴苍白，她之前光顾着与他唱反调，竟然一点也没有看出来他今天的不正常。
　　朱烛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傻傻地愣在原地就这样俯视盯着安静的夜宵看了几分钟，踉跄地向前走了几小步。
　　蹲下第一件事情，捡起菜刀用他的衣服一点点擦干净菜刀上的血，这个过程中她的手很稳，神情平静，丝毫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再站起来，把菜刀藏进柜子里，等到藏好后她站在窗户前，屋子外的阳光照在她的眼睛上，她避开阳光回头盯着还没醒过来的夜宵，微微皱起眉。
　　“夜宵，我帮你藏好刀了，别害怕，没人知道。”
　　说完朱烛歪了一下头，她的手上全是夜宵的血，她擦了擦唇，全然没有察觉染上了他的血，还想要说些什么。
　　突然，门铃响了。
　　半夜夜宵醒过来，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只记得昏倒前在给朱烛做虾仁炒蛋。
　　对了，朱烛呢？希望胃痛昏倒前，没有吓到她。
　　转头，朱烛还穿着白天的衣服，黑长直散落在胸前，目不转睛地倪视着他，黑暗中她的眼睛像黑曜石一般亮。
　　“我们，分手吧夜宵。”
　　这一刻，夜宵才清楚认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过她的心里。

　　/日记
　　5025年8月2日，今天妈妈带弟弟一个人出门了，说要给弟弟治病，回来弟弟病就好了。其实我知道弟弟装病，妈妈带弟弟去游乐园玩了，我生气，妈妈回来没有注意到我生气，弟弟把鸡蛋留给我吃，我原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