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为聘，换你回眸》狸奴戏火

54、你有几成把握？

　　若不是在宫里，他们两个人又在偷偷交流，楚乔乔会仰天大笑，而现在她只能憋住气在笑。

　　"你...别这样！"

　　谢安以为她是受了刺激，才有这么疯狂的情绪。他心中懊恼，这种事情说出来，全天下也没有女人能受得了。

　　他嘀咕道:"我就不应该告诉你。"

　　楚乔乔收敛笑意，"一个男人待价而沽，他那父亲可真是会做买卖，把自己儿子买两次。"

　　"这不可笑么？"

　　谢安神色尴尬，哪有女人这么去形容自己的前夫。可偏偏，她说得好像又挺有道理，令人反驳不得。

　　他暗地下了决心，自己可不能轻易得罪这女子，不知道她背地里会把自己编排成什么样子。

　　"唔..."他应又不是不应又不是，"你可想好了如何应对？"

　　"哦..."楚乔乔看着他，嘻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友谊增长得如此之快，你开始担心我了？"

　　"没有！"谢安赶紧否认，"你这人怎么老乱说话。"

　　"我有什么乱说话？"楚乔乔眉毛一挑，她不以为然道:"若在我与王允墨之间，你难道会选他吗？你会选择支持他才怪呢。"

　　谢安明明知道她说的这一通是歪理，却无法辩驳，他放弃了。

　　他只得说道:"对，我的确与你熟悉些。"

　　"那么你觉得我这人如何？"楚乔乔问得单刀直入，一双明亮的眼睛盯住谢安。

　　"你..."谢安垂下眼眸，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想到的是初遇那日楚乔乔一人在那鲜有人迹的渡口，独自眺望。可是他并未觉得这女子的孤独，反而是这女子为那片已荒凉的地方带来生气。

　　两人隔空遥望，她肆无忌惮的眼神好奇地审视着自己，自己的心脏便会因此而剧烈的悸动。

　　"你...挺好的。"

　　好一会儿，他吐出了这句话。

　　楚乔乔有些惊讶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老实说出来，反倒令她自己不好意思来。

　　隔了半天，她才哈哈一笑道:"哈哈，那你承认了，就应该帮我哦。"

　　"我，"谢安抬起眼眸，认真的说道:"

　　我会尽力的。"

　　短暂的沉默后，楚乔乔问他:"是与殷浩的孙女殷如意联姻么？"

　　"对。"

　　"那么殷如意自己知道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在你的角度看，殷浩会同意么？"

　　"殷阁老在犹豫。"

　　楚乔乔眉头紧蹙，她寻思自己必定要出宫一次，不...是出宫，离开司马灼灼。以司马灼灼的性格，恐怕会在全城搜捕自己。

　　她咬咬牙，问谢安，"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

　　"为...为什么？"谢安一脸不可思议。

　　"我要离开公主了，离开皇宫了。"楚乔乔平静地说道。

　　谢安面露难色，"你可知道建康的禁卫队，灼灼是可以随意支配，以灼灼的性情，必会把整个建康城掀翻了，绝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他说着，仿佛看到了这些情形，神情有些激动。

　　"灼灼的行事你不知道吗？她最憎恶的是别人背叛她！万一你被她抓住，她可以每天慢慢的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楚乔乔只淡淡道:"我来建康城，不是为了给司马灼灼当侍卫的。"

　　"可你现在的身份..."

　　他想说的是，楚乔乔现在并无什么特殊身份，若落入司马灼灼的手中，司马钰未必会救她。而司马灼灼的手段，一向狠辣。

　　楚乔乔却断然道，"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为我担忧。"

　　她说话时神色坚定，却又倏地莞尔一笑，"你如此关心我的安危，令我好感动呢。"

　　她的态度总是会突然发生变化，令人猝不及防。

　　谢安好一会，才挤出几个字，"以你现在的身份，若是陛下不与你合作，你在建康城，毫无生存的可能。"

　　"所以，我不能坐以待毙。"楚乔乔看着他，眼神清澈得像建康夏日的蓝天，"我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切。"

　　"我助你离开建康如何？"谢安尝试说服她。

　　楚乔乔却怒了，她努力压制自己的声音，"我为什么要离开？我此行的目的尚未达到，为什么要离开？"

　　谢安仍柔声劝说:"之前王允墨还没来这里，殷阁老的想法还未动摇。以眼下东晋的形式来看，陛下答应与你合作，是有可能的。"

　　"可如今，秦国毕竟更为强大，若能取得与秦国联盟的承诺更安稳，不是么？再说..."

　　"有天渊之别！"

　　楚乔乔打断他。

　　"今日，带我见殷阁老。"

　　她的语气非常果断，不容拒绝。

　　谢安瞧了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说道:"好吧，希望你不要后悔。"

　　"谢谢。"

　　楚乔乔乔装打扮后，偷偷跟着谢安出了宫。不敢想象，等司马灼灼发现自己不见了，她会有多抓狂。

　　她随着谢安再次来到殷浩的府邸。

　　已经是下值的时间，殷浩在书房练字，殷如意在一旁为他磨墨。

　　她见是谢安来了，不由得欣然一笑，"谢家哥哥，你来了，今日新做了桂花糖瓷糕，待会我拿给你试试。"

　　殷浩在正在书桌上专心致志，待他写完那字的最后一笔，才抬起头来。

　　"你来了。"

　　谢安以为他说的是自己，却见他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后。

　　"是，殷阁老，我们又见面了。"楚乔乔从谢安的身后走出来，上前一步对着殷浩躬身行了礼。

　　殷如意这才发现，惊讶地看着她，"是...楚姑娘，怎会与谢家哥哥一同过来..."

　　楚乔乔坦然回答:"迫不得已，冒犯了。今日过来，与殷阁老有商相议。"说罢，她的眼神落在殷浩那。

　　殷浩对殷如意吩咐道:"你不是说要给谢家哥哥尝尝新做桂花搪瓷糕么，去吧。"

　　殷如意马上明白，爷爷是要与楚乔乔单独说话，便笑着拉谢安离开。

　　"谢安愿意帮助你，可是超乎了我的意料。"

　　殷浩对楚乔乔说道，楚乔乔穿着谢家随从的衣服，他看得明明白白。只是眼神里，看不出他是赞赏还是防备。

　　楚乔乔笑了笑，"谢安也没有帮助我，至少他没有直接去左右陛下的意愿。他只是看我可怜，把我带过来而已。"

　　"可怜...？"

　　楚乔乔正色说道:"他知道我全家在秦国时的遭遇，知道那王家害我不浅，又知道了那王家想与殷阁老您联姻的事情。"

　　"是以，他与殷姑娘自幼相识，当然不希望殷姑娘日后落得与我一样可怜的下场。"

　　殷浩瞧着她，久久未说话。

　　"恕在下大胆猜测，那王家可是要许诺您，保证司马家不被桓文篡位？"

　　"大胆！"殷浩神色一寒，对楚乔乔的眼神充满了怒意。

　　自家的皇帝位置居然要另外一个国家来保护，这与丧权辱国有什么区别？这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明说，说出来大家的脸面都难看。

　　楚乔乔却偏偏要说出来，哪怕撕破了脸。

　　"殷阁老，你信么？"

　　殷浩将茶盏重重顿在案上，"老夫相信予否，不需与你道来。"

　　楚乔乔指着桌面上的字，缓缓道:"殷阁老写了一个衡字，想必在权衡国家利弊与私人利弊间举棋不定吧。"

　　不等他反应，楚乔乔继续说道。

　　"小辈也学学您的测字之法。下面的"大"字，猛然折断笔锋，刮出嶙峋的枯柴状，仿佛被抽去筋骨的病虎。如此看起，已不堪重负。"

　　"对于陛下来讲，若与秦国同盟，只是多了一个保障。可联姻的人是您的孙女，若王家翻脸，您的孙女远在千里之外，您又能如何？"

　　这话说完，殷浩的神色巨变，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拿起那茶盏，却因为手抖的厉害，发出清脆的颤响。

　　楚乔乔的确戳中了他的要害。

　　"殷阁老，我要对付桓文的方式，不需要联姻，哪怕桓文猜疑，也没有把柄令他诟病。对您与东晋来说，岂不更好？"

　　"你有几成把握？"

　　"六成。"

　　"说来听听。"

　　楚乔乔提出了一个问题，"殷阁老可否真实的回答在下，桓文需要的粮草，为何朝廷迟迟不发？"

　　这次殷浩没有推脱，直言道:"一来去岁收成一般，东晋没有太多的存粮。二来我与陛下希望拖延这件事情。"

　　"殷阁老，若拖延的时间太长，桓文必然不满意。他在东晋各地广有势力，久则恐有兵变，您说呢？"

　　殷浩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你说得没错，但若让他得胜归来，恐怕......"

　　他垂头叹息一声。

　　"恐怕如何？"楚乔乔追问，估计他话里有隐情。

　　殷浩摇头，"有些事情，恕老夫不能详说。"

　　楚乔乔没有再追问，她明白此刻自己与殷浩已站在同一条船上。有些话他无法言明，肯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既然如此，请殷阁老放粮给他们。"

　　殷浩听得此话，抬头疑惑的看着她。

　　"请把我安排在运粮队伍中，若殷阁老能确定陛下的意思，我便立即修书给我叔叔楚慕德，让他遣五千人马与我在路上里应外合。"

　　殷浩听了说起来，来回踱步几次，"运送粮草的士兵都是由桓文指定，你以什么身份混进去？"

　　"桓文派回来请娘的那位将军叫陆应雄，我与他认识。"

　　接着楚乔乔把在冬季围猎那日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殷浩。

　　她补充道:"我以公主侍卫的身份提拔去当运粮官，想必陆应雄不会怀疑我。"

　　没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侍卫身份，居然还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