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禁止非法繁衍承诺书》麦多多多多

120、最后的信任

　　几天时间在一种焦灼而又不得不按捺的平静中缓缓流逝。
　　原圆的伤势在方堃小心翼翼的照料下好了不少，至少变回人形时，脸上不再是那种吓人的惨白，偶尔还能下地慢吞吞地走几步。
　　那截藏着关键“米糊”样本的布片，被方堃用一块干净的塑料布仔细包了好几层，藏在了宿舍墙缝一个老鼠都未必能找到的角落，成了两人心头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光靠我们俩，别说查清真相，能自保就不错了。”方堃推了推眼镜，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语气带着无奈的清醒。
　　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卷了边的高中物理课本，习惯性地想备备课，却发现心思完全无法集中。
　　原圆盘腿坐在床上，正对着一个小镜子扒拉自己额前有些过长的碎发，闻言撇了撇嘴：“我知道……就是憋屈。”
　　“所以才要再试探一次。”方堃转过身，目光落在原圆依旧缠着布条的胳膊上，“等秦队长下次来，看看他的态度。如果……如果他真的值得信任，这布片交给他，比烂在我们手里有用。”
　　决定是做出了，但等待的过程依旧磨人。
　　方堃操心着据点里妖族学生们的文化课和基本纪律，虽然末世了，但他总觉得多认几个字、懂点道理没坏处。
　　原圆则安分了不少，主要是伤口不允许他乱来，大部分时间都乖乖待在床上养伤，或者变成蛇形态盘着，用方堃的话说，“省地方”。
　　这天下午，方堃正给几个小妖讲解怎么用最省力的方法搬运重物，外面传来了熟悉的引擎声。
　　是秦虎那辆改装过的吉普车。
　　方堃和原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紧张。
　　“呼，忽悠别人我们已经很熟练了，忽悠秦队长还真是没这个自信。”
　　方堃低声道，顺手帮原圆理了理有些乱的衣领。
　　秦虎依旧是那副沉稳干练的样子，迷彩服上沾着些尘土，但眼神锐利，步伐有力。
　　他先是惯例询问了据点的情况，物资还够不够用，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方堃一一回答了，语气尽量平和，然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原圆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多亏了你上次带来的物资。”
　　秦虎看向靠在床头的原圆，脸上露出些笑意：“恢复了就好。很多事都可以来日方长。”
　　他这话带着点调侃，但语气真诚，目光在原圆脸上停留片刻，确认气色确实好转后，才转向方堃，“你们这边也不容易，既要提防丧尸，还要……嗯，总之，辛苦了。”
　　方堃斟酌着词句，缓缓道：“秦队长，我们这边是辛苦点，但至少还算安稳。就是最近……听到些关于北方基地的风声，心里有点不踏实。”
　　秦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走到桌边，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说：“哦？什么风声？”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明显专注了许多。
　　方堃心一横，决定再往前探一步：“听说那边……物资很丰富，我们这每天巡逻的鸟妖，看到不少人往那边去。”
　　他说着，仔细观察着秦虎的反应。
　　秦虎沉默了一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北方基地的情况，确实比较复杂……”他顿了顿，看向原圆，“咱们上次不是都看过了？”
　　原圆接过话头，但语气很肯定：“委员会确实转运妖族过去，只进不出，”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怎么能供养那么多人呢？曙光基地的伙食怎么样？”
　　秦虎眉头微蹙：“你什么意思？”
　　方堃接口道：“曙光基地那么多人，能否做到物资充裕？”他说这话时，紧紧盯着秦虎的眼睛。
　　秦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愕，随即眉头紧紧锁起，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追问，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那么机警，瞬间明白了方堃和原圆话外的意思，原圆此去一趟，不止发现了内奸是卢云，一定还发现了别的事。
　　北方基地，根据对玄墨跟班身上追踪器的显示，能够生产种地的面积是不大的。
　　曙光基地已经尽可能的在开荒了。
　　但是曙光基地尚且不能做到物资丰富，北方基地却不缺粮食。
　　考虑到他们之前就猜到了北方基地甚至用物资换妖族。
　　……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目光在方堃和原圆脸上扫过，语气沉重：“你们……有证据吗？”
　　就是这一刻，方堃和原圆几乎同时在心中松了口气。
　　秦虎的反应不是被戳破的慌张，而是震惊和凝重，这恰恰说明他很可能并不知情。
　　原圆点了点头：“好，希望咱们的信任是坚实的。”
　　随后原圆讲述了所有他的所见所闻，当然也包括他闻到了孙伟的味道——北方基地的物资来自于曙光基地。
　　方堃深吸一口气，走到墙边，摸索着抠出了那个塑料小包。他走回来，将小包放在桌上，轻轻推到秦虎面前。
　　“这是原圆从委员会带回来的。”方堃的声音压得很低，“上面沾了一点他们给伤者喝的东西。据原圆观察，喝了这个的人，即使被丧尸所伤，也没有变异。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觉得这东西，还有北方基地的粮食来源……可能都指向同一个问题。”
　　秦虎看着那个小小的塑料包，眼神变得极其锐利。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抬头看向方堃和原圆，语气异常严肃：“你们知道把这个交给我，意味着什么吗？如果你们怀疑的是真的，这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原圆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小声嘀咕：“反正待在这里也不见得安全。”
　　方堃则笑了笑，笑容里有些疲惫，但眼神坚定：“秦队长，我们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希望你不要辜负大家的信任。”
　　秦虎看着他们，良久，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郑重地将那个塑料包拿起，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谢谢你们的信任。”他沉声道，“这件事，我会秘密调查。今天我来，除了看看你们，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
　　他话锋一转，脸上的凝重稍微化开了一些：“是关于侯晴的。”
　　“侯晴？”方堃一愣，“他怎么了？”
　　“上次丧尸围堵基地南门，规模不小。”秦虎说起这个，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侯晴那小子，关键时刻却冲了上去，替一个被丧尸扑倒的人类战士挡了一下，自己胳膊被划了一道大口子，沾染了病毒。”
　　方堃心里一紧：“他没事吧？”
　　“没事。”秦虎脸上露出了些真切的笑意，“本来人类就对妖族的血液有过于离谱的幻想，侯晴正好就用自己当示范。他没老老实实待着，就吊着胳膊在基地里到处溜达，逢人就展示他那愈合的也没多快的伤口。”
　　方堃和原圆听得都呆住了，想象着那个画面，有点哭笑不得。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他脑子是不是被打坏了，或者快变异了，躲着他走。”秦虎继续道，“但这小子坚持了好几天，渐渐地，大家从恐惧、怀疑，变成了好奇，最后甚至有点……佩服他的坦荡。一些原本对妖族有芥蒂的普通人，看到他这么不藏不掖，反而觉得妖族也挺实在，没那么可怕了。”
　　这简直是意想不到的转折。方堃惊讶之余，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
　　他教书育人多年，深知偏见和隔阂的打破，往往就需要这样巧合却又真诚的举动。
　　“现在基地里，因为侯晴这么一闹，加上之前妖族在防守和建设上确实出了不少力，风向变了不少。”秦虎总结道，“已经有不少人，包括一些中层管理者，都在提议，希望你们这边接受管理、表现良好的妖族能回到基地去。毕竟，多一份力量，多一分安全。妖族在体力劳动和某些特定战斗情境下，优势很明显。”
　　这个消息，对方堃和原圆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妖族回归主流聚居地，意味着更好的安全保障，更稳定的物资供应，也意味着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东躲西藏，时刻担心被卢云这样的人盯上。
　　“你怎么看？”方堃率先开口，问原圆。
　　原圆低着头：“都回去吗？”
　　方堃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空地上几个正在帮忙搬运木材的小妖，摇了摇头：“不，不能都回去。卢云的目标是你，你绝对不能回去。而且，据点这里也需要人留守，不能完全放弃。”
　　他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理性的光芒：“我打算，让一部分妖族先回去。就是那些上课认真，比较外向，能够很好融入环境的，像侯晴那样……”
　　原圆想了想，点了点头：“有道理。让听话的先回去，既能改善基地里人族和妖族的关系，也能让他们更安全。我嘛……”他拖长了调子，带着点小得意，“他们走了，就没人可以听见闻到了，我们可以……”
　　他的话尾又黏糊起来，方堃脸上一红，装作没有听清，又看秦虎正在认真地仔细地欣赏天花板，不由得朝原圆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