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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房间谈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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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静得出奇,只有八音盒的旋律不断地重复。
李悟和虞西紧盯着正在通话的手机,不由得皱起了眉。
几秒过后,房门似乎被推开。
“本,你怎么这么快就放他走了?”是阿万的声音。
本没说话,隔了两秒,阿万似乎反应过来了。
他在本身旁坐下,语气变得沉稳“又在想以前的事了?”
本还是靠在沙发上,头顶的灯光刺眼,他也不肯挪开视线,直直地盯着那一片白光。
音乐停下,本才开口“那条项链我让他还回去了,明天你记得帮我检查一下。”
“你是说和平之眼?为什么?你喜欢这条项链?既然喜欢为什么又要放到拍卖会上去?”
本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喜欢。”
“本,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你了。”阿万说“我没记错的话这条项链是那个姓闫的拿上船的吧?他早就被老船长处死了,这条项链早就该洗得干干净净戴在别人的脖子上了,你还留着它做什么?”
通话另一端,李悟的心脏猛地一落,不好的想法在他心头盘踞。
姓闫的人?会是闫滕吗?
本的声音又通过设备传出来“或许它还有用处呢。”
“它能有什么用?不过是能让我想起船上曾经混进来过一个警方的卧底。”说到这儿,阿万的语气变得十分不好,他骂道“操!他当年还差点害死了你,要不是那个时候老船长被逼死了,死的就是你了。可惜他那么容易就死了,真是便宜他了!”
李悟的表情越来越差,双拳越捏越紧,他只觉得额上青筋直跳,血压急剧上升,几乎忍不住要夺门而出。
他们口中谈论的那个已经被处死的人是闫滕吗?
李悟认识闫滕的时候是六年前,那个时候他刚在傅莱身边做事,上线给他安排了一个联络员,他们从没有见过面,只在电话里交流。
他的联络员叫闫滕,听声音应该比他年纪小,闫滕总会在固定时间来电,偶尔连线会出现不太稳定的情况,闫滕说他在靠近海的地方。
他们联系了整整一年,有闫滕的帮助,李悟很快就受到了傅莱的青睐。
闫滕从来没有跟他提及过他的来历,直到有一天,那通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了。
李悟联系不到闫滕也联系不到上线,他就像被丢弃在了贼窝里,没有一个解释没有一个通知,他从警方的卧底变成了罪犯的卧底,连他自己都快忘了他以前是做什么的。
在踏上这艘船之际,他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里的人让他上船,目的也是偷走账本,他听出来了那不是闫滕的声音,可那人却说是闫滕让他打来的。
李悟烦躁地闭上双眼,他的思绪越来越混乱,像白天的海风在他脑中纠缠不休。
他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他都像一只上了发条的玩具,拧动发条的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只能做什么。
电话里又传来发条的声音,那段熟悉的旋律又响起来,本的声音穿插其中。
“他的人一定能认得这条项链,留着只是当个警告,无论混进来多少卧底,下场只会跟他一样。”
柔和的旋律下,这段狠话听起来显得不足为惧。
耳边不断地回响起那段旋律,李悟仔细地在记忆中搜索,他一定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屋内的人似乎起身开始走动,虞西把手机拿远了些,低声对李悟说“他们不会发现你把手机留在那儿了吧?”
李悟的脸沉得厉害,他摇了摇头,把通话挂断“我先回房间了。”
不等虞西反应过来,他已经出了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静谧的室内,他背靠着门,终于想起了在哪里听到过那个八音盒的旋律。
是闫滕,是和闫滕通电话时听到过的声音。
有时他们整晚挂着电话也不说话,睡梦中李悟偶尔能听到拨动发条的声音,这段旋律没出现几次,可却让他记忆深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竟然靠在门后睡着了,等他睡醒时浑身酸痛,脖子和腰更是痛到无法使力。
李悟撑着身子开门,门刚一打开就看见薄恩经过。
薄恩似乎比他更惊讶“你没去宴会厅?”
李悟有些摸不着头脑“去宴会厅做什么?”
“今天宴会厅有活动,还有两天就该下船了,这个时间应该大家都在宴会厅等着换船票。”
“下船?换船票?”李悟一头雾水“我不知道上船还有期限?”
薄恩耐心地跟他解释“也不能算期限,登船的船票上写明了时间只有五天,可要是五天内没有完成交易也可以再延期,不过需要高价再买船票,所以今天的活动是为了决定去留的。”
李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见虞西房门前的信封里是空的。
薄恩又说道“我看见她已经去了宴会厅。”
李悟礼貌地朝他微微颔首,说道“谢谢。”
就在他要离开时,薄恩叫住了他“李悟,你的衣服我还没有还给你。”
李悟哦了一声“在哪里?我跟你去拿吧。”
“好。”
薄恩带着李悟往二楼走,他的房间,一路上没有看见一个服务生。
李悟不禁好奇“他们人呢?”
“都去宴会厅帮忙了。”
空荡荡的走廊,昏暗的灯光,薄恩的长腿往前迈,轻轻踩在地上,发出极小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小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李悟的心竟然有些紧张。
他跟着薄恩一步一步往深处走,走到那盏不太乐观的灯下,薄恩从包里摸出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钥匙旋了两圈。
薄恩的动作很慢,这些细小的声音钻进李悟的耳朵里,像在引诱他往不正当的方向去想。
他咽了咽口水,竭力将那些想法驱赶出去。
门终于开了,薄恩把灯打开,侧身替他挡住门“进去吧。”
薄恩的那双眼睛总是弯弯的亮亮的,盯着他时柔的似水一般,真不知道他是故意撩拨还是无意之举。
李悟故作镇定地走进去,肩膀擦过他的胸口。
门被关上,切断外面的光线。薄恩的声音贴着耳后传来“你喝水吗?”
他并没有过多的停顿,而是越过李悟走到角落。
李悟这才注意到角落放着一箱矿泉水。
“不用了,我拿了衣服就走,不耽误你时间。”
薄恩的动作一滞,有些沮丧地收回了递出去的水。
“你昨晚不在赌场?”他问。
李悟立马警惕起来“为什么这么问?”
薄恩的声音闷闷的“我昨晚找了你很久。你去了哪里?和你太太一起?”
“抱歉,我昨晚有点事没去赌场。”
“你和谁待在一起?”
他似乎很执着于这个问题。
“我太太。”
“你们做了什么?”他往前迈了一步。
薄恩的影子遮住了李悟脚下的一片地,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敲出沉闷的声响。
“抱歉薄恩,我是来拿衣服的。”
“我知道。”他低着头,灯光在他脸上打出阴影,谁也看不清藏在阴影下的表情。
“李悟。”他说“就快下船了,我知道这也许很疯狂,可有件事我如果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心脏跳得一下比一下用力,李悟忍不住想按住它。
“你说什么?”
空气里仿佛飘荡着一股花香,又好像有海风的气味,这些暧昧的纠缠不清的气味将房间里的氧气占据了大半,李悟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李悟,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薄恩的话如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砸在李悟的心上。
“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要帮你,我想了很久,如果只是因为你与众不同,那我又为什么会在意你和虞西的关系?昨晚我在赌场没看见你们,我听泳池的人说你们一起待在房间一整天,我忍不住会想你们做了什么能做什么?李悟,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这么生气,可是我就是……”
“够了。”李悟出声打断他“不要再说了。薄恩,你也许有误解,你对我也许根本就不是喜欢,我们才认识多久,我还骗了你,偷走了你的钥匙害你受伤,你对我怎么可能是喜欢?”
“对,我也在问我自己。”薄恩又逼近了一步,他的影子已经将李悟的腰身都笼罩住了。
“可我一见到你就开心,我知道你偷走我的钥匙我也没有生气,我只想借此让你补偿我,我知道你在骗我,可我也愿意被你骗。李悟,如果这些都不算喜欢,那算什么呢?”
李悟的身子在发颤,原本就疼得厉害的腰此刻更加承受不住。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张薄恩的脸,第一晚送他酒的时候,第二晚送他糖果的时候,还有在工作间的那个雨夜,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李悟闭了闭眼,竭力保持声线平稳“薄恩,即便如此,即便你说的这些就是喜欢,但我有爱人,我不会背叛她。”
“她真的是你的爱人吗?”薄恩的影子罩了上来,彻底将李悟淹没,那双柔和的眼睛似乎蒙上了一层醉意,可他分明滴酒未沾。
“你说如果我追求她,她会答应吗?她会因此背叛你吗?李悟,如果她也背叛你了,你是不是就可以答应我了?”
李悟的眸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薄恩。
“你……”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印象中的薄恩温柔善良,可眼前这个人哪里和善良搭的上边?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薄恩的眼眸渐渐沉了下去,露出一副痛苦、悔恨的表情。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恶心的话。”
“是我不该来这里。”李悟说道“衣服麻烦帮我放在服务台,我晚点去取。”
他挪动脚步,从薄恩的身影下退出去。
他的手刚碰上门把,就听见薄恩沉闷的声音“李悟,我只想知道你和她真的是爱人吗?我还有没有机会?不要骗我,就这一个问题不要骗我。”
李悟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我不想骗你,我曾经有过喜欢的人,不过现在没有了。”
“是谁?”
“不重要了,我和他已经没有联系了。”
“那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李悟背对着薄恩,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可这句话简直比他的那双眼睛还要暧昧,李悟被撩拨地心慌意乱。
房间安静了几秒,李悟的声音落下“我承认我对你有过感觉,可那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谈不上喜欢。”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李悟压下门把手飞快地离开了这个连空气都黏腻的房间。
喜欢?这个词简直太干净了,他自己都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