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命召唤/COD乙女]Y/N是个外星人》安与猫

36、第三十六章

　　最终，他们就这么黑着灯，跟着那位幸存者最后指引的方向，慢慢把车开到了小镇出口。

　　道别的话很简单，黑暗里也看不清彼此的脸。然后，三辆车一头扎出了那片被阴影统治的区域。

　　光劈进车窗，所有人都不适应眯了眼，有那么半秒钟的恍惚。也就半秒，没人浪费。引擎的吼声再次炸开，三辆车朝着下一个落脚点疾驰而去。

　　Y/N趴在车窗上，向后望。那座焦黑的阴影小镇，已经看不见了。原地只剩下空气像高温灼后晃动着的膜，将内里的诡异与外界暂时隔开。

　　而放眼望去，大地似乎被割成了无数区域，每一块都被不同的异常包裹着。有的笼着不断变幻的雾气，有的呈现龟裂与暗红，有的像信号不良的屏幕闪烁失真……

　　它们彼此间，往往就隔着那么一道薄膜似的边界。

　　他们好像摸到了一点这个疯狂世界的规律。

　　车速不再追求极限，而是放慢下来，像在雷区里穿行，规避着那些晃动的边界。

　　可即便如此，仍有人类异化成的畸物，忽然从临近的膜内挣脱或渗出，朝他们的车队扑来。

　　而时常，他们甚至连车都不用下了。

　　因为每当那些东西进入一定范围，Y/N便会抬手隔着车窗虚虚一挥。

　　道路两旁废弃的车辆残骸，护栏，凡是含有金属的部分，都会在一刹那震颤，剥离，化作星镖，似拥有生命的蜂群，朝着袭来的怪物呼啸而去。

　　噗嗤，咔嚓，嘶啦。

　　穿透与撕裂声在车窗外接连响起。那些已不再是人类的玩意往往还未真正靠近，便已化作一滩滩迅速蒸发的污液，或无法辨认的碎片。

　　车内，除了Y/N略显苍白的脸色，其他人甚至无需调整握武器的姿势。

　　车队就这样，在由星镖构筑的高效防线内，继续向着地图上下一个灰白色的点，艰难跋涉。

　　后面那辆越野车里，Horangi看了眼前车窗外一闪而逝的星镖，又收回视线，落在身旁的珊莎身上，声音压着：“她，到底是什么？”

　　珊莎坐在最后一排，正低头检查着弹匣，闻言头也不抬，“少管。反正，保护好她就对了。”

　　她说完，抬眼扫了眼前面两排。驾驶位的Horangi，副驾的Oni，还有坐在自己前方的Zimo和Nikto。四个大男人，个个身上都带着生人勿近的煞气，可这会儿，好像都竖着耳朵。

　　Oni的赤鬼面具朝着前方，声音透过面具，闷闷的：“她用这能力，消耗吗？”

　　珊莎没立刻答。她咔哒一声将弹匣推回枪身，又拿起另一把检查。车里安静得只有引擎声和她摆弄武器的动静。她没注意到，前面那四个人，似乎都在等她的下文。

　　“肯定耗。而且现在也没什么有营养的能摄入。”珊莎终于开口，声音低了些，有点焦躁。

　　“她不说而已。那群当兵的，心思粗，多半也没看出来。”

　　珊莎皱起眉，眼前闪过Y/N每次动用能力后，那苍白的脸色，和背后翅膀上光芒不稳定的闪烁。她想起之前私下问过Y/N，Y/N只是摇头，说没事。

　　车里又陷入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Zimo的声音从前排传来，没什么起伏，却平稳：“那就别只靠她。”

　　他侧过脸，漆黑的眼孔似乎扫了一眼后视镜里的珊莎，又转回去看着前路。

　　“开个窗的事而已。”

　　言下之意，该动手的时候，他们自己上。别让Y/N一个人扛。

　　Nikto没说话，只是那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无声搭在了放在腿上的突击枪握把上，指节屈起。

　　Horangi撇了撇嘴，没再追问Y/N的来历，只是脚下油门不自觉松了半分，让车与前车的距离拉得更紧密了些。

　　Oni依旧看着前方，赤鬼面具下的呼吸，调整了一下，变得更绵长，沉缓。

　　车队在路上行驶，再次遭遇从邻近区域渗出的畸变怪物。这一次，还没等Y/N凝神，车尾那辆越野车却率先炸开了枪火。

　　爆裂的弹丸交织成网，将最先扑来的几只怪物凌空打爆，污液溅在公路上，滋滋作响。

　　“他们在抢你风头呢，小精灵。”Krueger金眸扫过窗外，嗤笑了一声。

　　Ghost的骷髅面具偏向后方，声音又低又沉：“动静太大了。”

　　Y/N一听Ghost这样说，几乎是本能的集中精神。裹在Keegan作战服下的翅膀微微颤动起来。道路上散落的金属再次响应召唤，震颤，剥离，化作一道道星镖，加入战团。

　　结果，后车看到这些凭空出现的金属风暴，非但没有停火，攻击反而更猛了。

　　Keegan面罩下的眉头也皱起，“他们在做什么？”

　　Konig的目光一直牢牢锁在Y/N身上。他没看窗外激烈的战斗，只是盯着她的侧脸。然后，他看见她轻抿嘴唇，那动作里透了点不自然的紧绷。

　　紧接着，她悬在半空正引导星镖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Konig那双粗麻布孔洞里的蓝眼睛，瞪大了，“Y……Y/N……”

　　他向前倾去，焦急着，一把握住了她那只手，声音瓮瓮的，堆满了慌乱：“你……不舒服吗……”

　　直到此刻。

　　Ghost瞬间转回，骷髅面具正对着她。Keegan的目光如电般射来。连Krueger的玩味也止了，金眸沉沉盯住她。

　　车内的空气，被Konig这句磕磕绊绊的惊呼，开了口子。

　　后头那辆车刚见星镖停下，前头那辆装甲车的火力就喷了出来，枪弹交织，迅速清理了残存的威胁。周遭终于暂归平静。

　　Ghost猛地转回身，骷髅面具下压着火，吐出的字又硬又冷，“为什么不说？”

　　“说什么？”Y/N被他问得一愣，眼里满是茫然。

　　Keegan叹了口气，身子往前探了探，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声音放软了些，可沉甸甸的：“Y/N，你动用那种能力的时候，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只是翅膀伤了后，容易累。没事的。”她答得平常，像在说一件小事。

　　“没事？”Krueger哼了一声，突然伸手，一把将她身上属于Keegan的外套扯了下来。

　　动作算不上温柔。金灿灿的眼珠子盯向她背后，翅膀收着，可边缘的光比平时暗，正止不住细细的颤。

　　“那它在抖什么？”他盯着那颤动，声音黏腻腻的却没了戏谑，只剩下逼问。

　　驾驶座上，Soap侧过半边脸，朝后座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却是认真的：“Y/N，多相信我们一点。我们不弱的。”

　　Price的声音也从前面飘过来，带着点长辈的温和：“马上就到落脚点了，好好歇歇。Y/N，往后路还长，我们都需要你。明白吗？”

　　他们早看出来了。Y/N心太软，又太肯给。骨子里有种过分的温和，甚至不计代价的付出欲。

　　她为他们做的，早就超出了她能扛的。可偏偏她又拥有他们没有的能力，这力量似乎让她觉得，承受这些，是她该做的。

　　但，不该这样，世上没有这种道理。这念头，在几人心里同时滚了一遍。

　　然后，他们自己也愣了。

　　那他们自己呢？

　　大半辈子枪里来弹里去，把任务当喘气，把职责看得比命重，流血受伤当家常，不也一直是这样过来的吗？

　　车里一下子静了。只有引擎哼着，窗外怪景往后跑。

　　过了半天后，终于，车在一片光秃秃的沙滩边停下。沙滩很小，旁边的海早就看不出海的模样，浑浊黏腻。

　　而不远处，就能瞅见那些扭曲的膜，像把世界割成一块块烂疮。

　　唯独这一小片沙滩，被几块异化后歪七扭八的巨石围着，天然隔出片地来。他们用车把唯一的豁口堵死，只留了条一人宽的缝，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

　　所有人都乏透了。紧绷的弦松下来，骨头缝里都是酸。Y/N看着他们的样子，轻轻说：“我守着吧，你们睡。我可以不用睡觉的。”

　　所有人或坐或靠，闻言都抬起眼皮看她。眼神复杂，有无奈，有气，可那气又像打在棉花上，发不出来。

　　最后还是Price开了口，声音沙哑：“行，Y/N。守着可以，但记着发现任何不对劲，立刻叫我们。别自己撑着。”

　　Y/N点点头，转身走向那道留给生路的缝隙。她靠着巨石坐下来，面朝外。

　　身后，是挤在几辆车围成的简陋屏障里，迅速陷入沉睡或假寐的同伴。

　　身前，是污浊的海，和远处将世界分割得支离破碎的无数膜。

　　她安静坐在那里，翅膀在身后收拢，光晕像呼吸般微弱明灭。夜很深，风从缝隙里挤进来，带着海腥和说不清的腐味。

　　沙滩上，好些人虽合了眼，却睡不沉。眼皮底下，睡意落不到底，脑子里压着的都是她。

　　她不用睡觉，这念头磨得人心口发涩。

　　那她从前，在她那个据说已经湮灭的故乡，在她独自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在那漫长到无法想象的，或许永无止境的岁月里，她是怎么过的？

　　就一个人醒着，看着，追着，守着？没人需要她守的时候，她守什么？

　　没人问过她。

　　好像这成了她理所当然的属性，像鸟会飞，鱼会游。可鸟飞累了要落枝头，鱼游久了也要在水草歇着。

　　Y/N呢？

　　她靠在巨石上的背影，显得那么单薄，又那么恒定。

　　像一尊被遗忘在时间之外的，沉默的碑。

　　不用睡觉。

　　所以连在梦境里暂时逃离的权利，都没有。

　　沙滩上，有谁翻了个身，喉咙里发出一声叹息。风还在吹，从缝隙里钻进来，撩起她额前一丝碎发。

　　她依旧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望着外面光怪陆离的世界。

　　醒着。

　　一直醒着。

　　Y/N听见了脚步声，很轻，踩在沙子上，她抬起脸。

　　是Keegan。

　　“你不睡一会儿吗？”她问。

　　Keegan垂眸看了看她，矮下身，在她旁边的沙地坐了下来，肩膀挨着她的肩膀，“我还行，不困。陪你。”

　　Y/N朝他笑了笑：“好。”

　　Keegan望着她的笑，一时有些晃神。他顿了顿，从作战裤的侧袋里摸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她：“饿了吧。先垫垫。”

　　Y/N接过来，小口小口吃着。Keegan看着她吃，视线滑向翅膀上那道豁口。心里头，一种很久没有翻腾过的情绪，钝钝涌了上来，是心疼。

　　她一个人。面对过种族的覆灭，在宇宙间流浪，落到这个同样在崩坏的世界，眼睁睁看着恐怖蔓延。

　　她是有能力，可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年轻女孩。她甚至被这里的人类当过武器，被那不可名状的存在逼到崩溃边缘，被迫看过那些足以粉碎灵魂的景象……

　　这些念头压下来，压得Keegan喉头发紧。

　　他终于抬起手，动作有些迟疑，却还是轻轻揽过了她的肩膀，安抚似的拍了拍。

　　“那些日子，你应该很害怕吧。”

　　Y/N握着压缩饼干的手，顿住了。她低着头，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Keegan以为她没听懂，或者根本没往心里去。就在他准备默默收回手，把这突兀的安慰当作自己一次失败的多愁善感时。

　　他看见，一滴晶莹的液体，落在了她手里那块干涩的饼干上。

　　吧嗒。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无声，却滚烫。

　　Keegan整个人僵住了。

　　他揽着她肩膀的手臂僵着，呼吸屏住，心脏像是被那几滴泪狠狠扯住。

　　Y/N没出声，没抽泣，只是低着头，任由眼泪一颗接一颗，安静砸在饼干上，砸在沙地里。

　　原来，她是懂的。

　　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没忘。只是，从来没有人问过。也没有一个肩膀，可以让她靠一靠安静的不用解释，流几滴眼泪。

　　Keegan没再犹豫了。

　　搁在Y/N肩上的手臂忽地收紧，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压缩饼干掉在沙地上，滚了两圈，停在昏暗中。

　　一只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背，将Y/N按向自己。另一只手抬起，齿间隔着面罩将手套咬下。

　　宽大的手掌有着薄茧，有着战场上磨砺出的粗糙，却轻柔的抚上Y/N的后脑，穿过她的发丝，一下，又一下，顺着。

　　他的面罩抵着她的额角，温热的呼吸带着他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

　　“嘘……”

　　Keegan的声音压得极低极低，透过面罩，一种被过滤后的柔和沙哑，钻进她耳膜。

　　“没事了……”

　　他将她的脸轻轻按向自己，“Kid……没事了……”

　　他重复着，声音像在安抚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手掌依旧一下下规律抚过她的头发，顺着脊背，仿佛要将那些无声的泪，那些藏起来的恐惧和孤独，一点点抚平，揉散。

　　怀里的身体起初有些僵硬，然后，一点点软了下来。

　　Y/N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将脸更深的埋进他颈窝里。

　　Keegan就这样抱着她，他闭了闭眼，面罩里的下颌线绷紧，又缓缓松开。

　　远处，那些扭曲的薄膜仍在蠕动，映着诡异的光。

　　近处，只有怪浪的涌动声，和他掌心抚过她发丝极轻的窸窣声。

　　还有怀里，那一点点逐渐浸湿他肩头，滚烫的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