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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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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不过三的原则,可以运用在任意一种情况中。
第一次,原确在任腰和他之间,选择帮助他隐瞒。
第二次,原确在落刀杀死他之前,一反常态地开口询问遗言。
第三次,也就是现在,原确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在楼梯口回过头。
当对方回头的那一瞬间,路沛知道,他已经是一个例外。
而原确望着眼前地上人的笑脸,微妙地感到危险,后颈一阵冰凉的刺痒。
他结束停顿,本能地加快脚步。
“原确,你等等我呀。”
路沛小跑着,抓紧追上去,幸好他们之间距离不远。
路沛:“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原确:“你无权知道。”
看来是工作上的事。
联想到之前的单方面群殴,以及周祖下令让原确抹杀他的自如态度,路沛越发确定他替他们做的基本是脏活。
原确属于周祖安排在矿场的直系部下,不完全归于猛犸哥管辖,他真正的大哥并不经常来矿场,也难怪会闹出被其他小弟找茬的事。
路沛:“你考虑换工作吗?”
原确:“不考虑。”
路沛:“因为恩情还不完?”
原确:“你想说什么。”
路沛:“要不要离开这里,和我一起出去生活,只有我们两个。”
这是他第二次提这件事,上一回是在一种必死的前提下提出,以至于听着完全是一句玩笑,而现在,这个‘必死的前提’被他轻而易举地解决,他仍说出了一样的话,原确不得不相信,他有几分认真。
原确:“为什么是我。”
“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路沛坦诚地说,“你很厉害,非常强大,我希望你保护我。”
“帮军队做事?”原确冷嗤,“没兴趣。”
“那个军徽章,我问人借的。”路沛无所谓地承认道,“我没当过兵,不是什么少将通讯官。”
原确瞬间蹙眉。
地上人甚至骗过了周祖。
他并不那么意外,从一开始,他便看穿地上人的巧言令色,善于运用粉饰过的语言蒙骗他人,谎言是情理之中的了然。
“你打算告密吗?”路沛觉察他表情变得严肃,“那我可要完蛋了。”
原确:“不关我的事。”
路沛:“好耶,看来祖哥的恩情还没有大过天。”
原确:“……”
路沛:“他给你开多少工资?”等找机会问路巡爆点金币,“我给你两倍。”
虽然他认为原确不那么在意钱的类型,但薪酬是挖墙脚基本的诚意,而原确听到这句话,神色难言讥讽。
“你身上只有无尽的谎言,地上人。”
“也有真话。”
“我不要虚伪的承诺。”
“唔……”
路沛捏扁塑杯,丢进垃圾桶,顺着投掷的动作,他将手背到身后,面对着原确,以后退的步伐走路。
“那我给你一个鬼话连篇的人的真诚,你愿意要吗?”
原确愣了愣。
这瞬间,他仿佛一个稚童,神情几乎是懵懂的。
随后,他用加倍冷酷的、毫无转圜余地的语气,迅速答道:“我不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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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确加速甩掉路沛,两人先后回到宿舍。
当路沛踏进大门时,引发好一番轰动。
老吴:“露比?!!”
安东尼打出一对Q:“露……嗯?!露比?!!!”
“卧槽!!”游入蓝吓得牌都掉了,“露比,你居然活着回来了?!”
几人扣下手牌,检查路沛的情况,确认他是活人无误。
“你……你不是被猛犸哥叫去了吗?”老吴问。
路沛:“去完回来了啊。”
安东尼:“那你,你真的把任腰推下山了?”
路沛:“嗯,不过这说来话长。”
游入蓝:“那就长话短说,快讲快讲。”
路沛:“你听要收费。”
游入蓝:“凭什么!”
路沛指了指竖靠在窗边的床垫和凉席,面无表情地说:“以为我没法活着回来了,所以想着回收我的床垫重新去卖了,是吧?”
“嗨呀,我是帮你晒床垫呢,今天太阳好。”游入蓝被拆穿,一点也不尴尬,殷勤地把路沛的垫子重新铺好,“看你都没枕头用,我送你个新枕头吧!我等会拿上来给你。”
路沛‘哼’一声,笑纳枕头,在游入蓝摆好床垫,帮他铺上席子时,他连忙说:“不要碰我床单!我自己来!”
与一倒头和衣而睡、连鞋都不一定脱的原确不同,路沛将席子视作床单,每天睡前擦一遍,只有洗完澡才上床,特意把外衣外裤挂起来,绝不让它们碰到席面。
地上人就是娇气。原确冷眼旁观他穷讲究。
“怎么回事啊?给我们讲讲呗?”游入蓝追问。
“你要听故事啊?”路沛举起床头的科普书,“给你讲这个,行不。”
他两次岔开话题,游入蓝便不问了,笑嘻嘻地说:“行啊。”
“这几章,主要说的是‘雪’。”
路沛一开口,原确瞬间着了他讲故事的道,斜靠着衣柜,默不作声地聆听。
地上区暖阳主城,每年12月31日会有一场人工降雪,但这种奢侈体验显然无法在地下复制,他们凭着路沛的讲述,想象雪的模样和气息。
“我上学……地上区的学校里,有一种5D阅读器。”路沛怀念,“当文本内容读到‘花’的时候,它的喷孔会发出花香味。而像‘雪’,它会散发一种模拟冰雪的气味,冰凉的,很清新。”
“地上小孩就是爽啊。”游入蓝咂摸道,“洗澡去不?”
路沛:“走。”
游入蓝:“楼梯口见。”
路沛合上书,注意到原确的神色。
他好像喜欢他讲的故事。
于是,路沛重新翻开书,定位到235页,推到原确面前:“这是我小时候最爱的一节,看了很多遍。”
上面讲的是一个名叫《南极泡泡》的小实验,在南极吹泡泡,可以看到肥皂水表面冰花逐步凝结的过程。他相信原确也会喜欢。
原确无动于衷。
“我先去洗澡了。”路沛说。
等他出了门,原确才看向那本书,伸手将书页回正。
他认识的文字不多,所以本小节的标题在他眼里是:《南木包包》。
什么意思,卖包的广告?
原确看到这些天文字母就烦,正准备丢下,忽然想到什么,先扫一眼门口,确定某个人没有忽然回来的迹象。
他低头,对着书上冰雪泡泡的配图,迅速嗅闻了一下。
完全没有什么清新冰凉的感觉,只是油墨和灰尘味。
地上人又在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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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开始,路沛在矿场过上好日子。
放过他,是老大哥周祖的决定,猛犸哥再不满也无法反对,更何况这小子有军方背景,不能得罪。
他没有给任何说法,决定冷处理,小弟只好旁敲侧击地问:“那……露比以后是咱自己人吗?”
“……算是。”猛犸哥说,“别为难他。”
小弟疯狂倒吸冷气,‘别为难他’这四个字,含金量高到恐怖。
路沛差点弄死猛犸哥的情人,还能被猛犸哥当成自己人,警告不许为难对方,再结合昨天周祖的到来,很快,小弟们自己脑补出了一套合理的解释:路沛是祖哥的心腹,一点动不得,他揍任腰也是奉祖哥之命故意敲打。
当天办公室的几个当事人,猛犸哥不置一词,原确沉默寡言,路沛喜闻乐见,三方一同推动流言发展,让露比·弗朗西斯一夜之间成为了矿场的YOU KNOW WHO。
但路沛其实只惦记一件事:“能不能让猛犸哥的厨子也单独给我开小灶?”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这就安排。”小弟殷勤地笑着。
路沛在食堂过上了美美的点餐生活,早饭手擀面,中午吃羊排和沙拉,晚上三菜一汤。
他总拉着原确一块吃饭,这是唯一一件绝对不会被对方拒绝的事,生长期真的太容易饿了,而食堂的饭既不沾荤腥也不管饱。
“如果你跟我走。”路沛抓紧每个挖人的机会,“只要我能吃上好吃的,绝不会短你半口,待遇绝对比这好多了……”
原确吃饭习惯倒是好得很,从不跟他瞎聊,咀嚼,进食,不回话,让路沛的橄榄枝落空。
像光蹭饭不给摸的流浪猫狗,没心没肺。
“唉,不搭理我。”路沛忧郁。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小弟立刻凑过来,笑吟吟道:“露比哥,你是不是无聊啦?晚上一起去烟花街找点乐子?”
路沛:“那就不了。”
另一个小弟杰诺凑上来:“露比哥,要不要看魔术?”
路沛:“什么样的?”
“这家伙又开始显摆了!”、“露比哥让杰诺给你露一手!”……旁边几个小弟起哄。
原确垂着眼睑,对即将发生的环节并不陌生,一个简陋又无聊的小把戏。
如此拙劣的技法,地上人想必不会买账。
杰诺先对他展示空空如也的手掌手背,轻轻活动四根手指,忽一翻掌,变出了五张牌。
路沛:“哇。”
杰诺又一翻掌,右手也是五张牌。
路沛:“哇哦。”
紧接着,杰诺双手捂嘴,从口中拉出一长串不同花色扑克牌。
路沛夸道:“厉害啊,这是怎么做到的?”
原确:“……”
他略带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地上人。
然而,对方语气热情地夸赞着,仿佛在真诚赞美,另一只手却在挑盘子里的洋葱丝,比起简陋的戏法,他显然更关心下一口黑椒意面。
原确心情微妙的糟糕。
地上人嘴里果然没一句真话。
他用完餐,匆匆地走了,没再搭理被众人环绕的路沛。
原确要去洗澡,他习惯在人少的时候洗冷水澡,无论气温。
他先回宿舍拿换洗衣物,恰好碰到有人提着一个礼物盒走进来,是左锋。
小弟们向来见风使舵,他作为任腰的跟班,得罪过路沛,自然得抓紧机会讨好对方。
左锋:“哪个是露比的床?”
原确:“你左边。”
四张床垫之间的过道很窄,左锋想了想,以免被误会是送给别人的,他决定将盒子压在床尾,放到这人的席子上。
礼物盒的底部还没擦上路沛的席面,原确突然开口:“别放床上。”
左锋:“?”
左锋:“为什么?”
原确忽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