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鬼》风枝似

32、他赌输了

　　唐铮几乎是一夜没睡，而唐肆睡的也不好，一个接一个的梦做的他心疲力尽。

　　好不容易逃离梦境，睁眼就撞进唐铮布满血丝的眼。

　　张着嘴吐出不清楚的一句话：“对……不……起……”声音也是出奇的难听。

　　“别和我说对不起，要说我爱你。”

　　比起道歉，我更喜欢听你和我表白。

　　“我生病了……”

　　“我知道，你不用害怕，我不会离开你，我会陪着你，不要怕。”

　　唐铮轻拍着唐肆后背，说道：“生病了要怎么办？”

　　“看病。”

　　“你想去吗？”

　　“不想……我害怕……”

　　“那就不去了。”

　　唐肆看着唐铮，他没想到唐铮会这么说。

　　“这么盯着我干嘛？”

　　“为什么不去？”

　　“你不想，我们就不去，我不愿意让你做你不想做的，你会不开心，我也会不高兴，你也不用强迫自己去。”

　　“嗯。”

　　“要起来吗？”

　　“不想。”

　　“那再睡个回笼觉。”

　　“阿姨不回来吗？”

　　“她这段时间出差，别担心，睡吧。”

　　唐肆闭上眼很久就睡着了，唐铮抱的紧了一点，闭眼，也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唐铮从医药箱拿出一管祛疤的凝胶给唐肆。

　　唐肆不明所以：“太丑了吗？”

　　“不是，是怕你看到了会不舒服，”唐铮看着他说，“太深的不会完全祛掉，多少会留下印子。”

　　“嗯。”

　　“你下次再不舒服了就去和高毅说，让他来和我说，我来哄你。”

　　“来回跑会很累。”

　　“还成，比我背英语单词轻松多了。”

　　唐肆笑了。

　　晚上就回去了，但是没看见蒋婉。

　　*

　　那天他们从食堂出来，有人在说：“唐肆是公交车，谁都能上”

　　“仗着长的不错勾的苏纪他们都贴着他。”

　　“他这样要是在那种地方早就□□死了吧，他……”

　　后面一句话没说出口就被人打地上去了。

　　苏纪恶狠狠地说：“你再说一遍！”

　　“我说，唐肆就是鸭子，到处发骚！”

　　回答他的是苏纪的拳头。

　　一下又一下。

　　彭宇看那人没意识了，跑过去拉住苏纪。

　　“别打了，要出事了。”

　　苏纪停手，瞥了眼地上的人毫不掩饰眼里的怒火。

　　这件事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

　　很快就到了唐肆十八岁生日那天。

　　唐铮托苏纪把他自己做的手工戒指给唐肆。

　　唐肆打开盒子看见那枚戒指心脏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拿出来戴在手上。

　　有点想哭。

　　生日第二天唐肆他爸爸打电话叫他一起吃个饭，他去了。

　　“怎么回事？瘦成这样？”

　　“爸，我谈恋爱了，是个男生，学校里面知道了，他转学走了，我妈也知道了，她逼我分手来着，我不想分，心情不好，吃不进去东西，也睡不好。”

　　对面的人沉默了很久，唐肆估摸着有个十来分钟。

　　“肆肆，我其实不太赞同你和男孩子谈恋爱，不过，你应该是很喜欢那个人吧，你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第一次这么反抗，说明你已经做好了决定，既然已经决定好了，那么我不会多说什么，我只希望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嗯。”

　　*

　　最后四模成绩出来，姜绮对比唐肆所有成绩，一模的时候他成绩下滑非常严重，再差一点就会上白榜，还好最后这次四模成绩回到了638，但是也比之前差了太多，特别是历史。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这样就很好。

　　再之后高考考场和座位号都出来了，唐肆在本校考。

　　三天过得说慢也慢，说快也快。

　　考完唐肆就拎着他的画板去了一个废弃的厂，他进不去，就在外面。

　　看着周围，手里拿着画笔，始终下不了第一笔。

　　他静不下来。

　　手机蒋婉不给他，联系不上唐铮，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考试怎么样？

　　晚上他回家看见蒋婉也在，没交流，去给自己倒了杯水，多看了一眼水壶，然后抬头看了一眼蒋婉，把水全部喝进去了，回房间。

　　再睁眼不是刺眼的红，是铁栅栏，外面就是蒋婉。

　　他从地上爬起来，指甲扣着手心，平静的看着蒋婉，问她：“妈，这是哪？”

　　“对不起，妈对不起你，你不能是同性恋，你在这里好好治病，治好了妈妈来接你。”

　　唐肆苦笑一声：“妈，你好狠的心啊。”

　　蒋婉转头就走。

　　他被人拉着往里面走，他反抗。

　　又跑过来几个人，一起按着他，他极力挣脱往铁栅栏跑，突然腰间剧痛就昏过去了。

　　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动不了丝毫，有人进来，那个人拿着唐铮的照片，一遍遍问他，你喜不喜欢他。

　　他一遍遍回答着喜欢。

　　全身每一寸都很痛，却还是回答：“喜欢！喜欢！喜欢！！！我就是喜欢他！！这辈子都会喜欢他！！！有病的是你们！你们才有病！！你们都该死！！！”

　　回答他的是密密麻麻的“滋滋”声，又失去意识了。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他的回答也重复着。

　　*

　　唐铮是考完第二天回津川，他马上去唐肆的那个小区，却被告知唐肆一家人早上都走了。

　　他打电话，发消息，联系所有人得到的都是不知道。

　　他去哪了？没人知道。

　　*

　　一天管理人员带唐肆去一个房间，他看见蒋婉。

　　“妈，你是来接我的是吗？”

　　蒋婉看见唐肆被折腾这个鬼样子也有些心疼，“受苦了。”

　　“妈，你带我回家吧，带我回去吧。”唐肆希翼的看着对面那个女人。

　　蒋婉摇摇头。

　　唐肆抓住她的手，语气慌乱：“妈，别丢下我，求你了，别把我一个人就在这里，我受不了了，妈，带我出去……”

　　蒋婉推掉他的手，“你再忍忍。”

　　“妈我求你行吗？我求你，我给你跪下行吗？”唐肆扑通跪在地上，“妈，求你了，求你了……”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蒋婉闭眼不去看，起身打算走。

　　唐肆站起来，突然咧开嘴笑了：“妈，那晚我看见水里有沉淀物。”他说完转身走了。

　　“肆肆？”她猛地睁眼看向那个单薄的背影。

　　他赌输了。

　　*

　　那天太阳特别毒，唐肆被他们拖着去那个房间，他被摔在地上，手擦到一旁断裂的木棍，划出一道血口子。

　　抬头看见几个男人和一个女生，他认识那个女生，也是被父母丢进来的。

　　其中一个男人动了，他上前去扯女生的衣物，女生害怕得大叫。

　　唐肆忍着身上的疼爬起来，对着那个男人就是一脚。

　　他站在女生身前：“你们想干嘛？”

　　“臭小子，这是在帮她治病。”

　　“放你娘的狗屁！这他妈是□□！这是犯法的！！！”

　　“这叫掰正性取向。”

　　“扯你妈的蛋！这丫的就是犯法！”

　　上来两个男人把他拽下去，两个人没轻没重，唐肆只觉得胳膊上前两天的那道口子又裂开了，疼的要命。

　　他被人按在地上，左脸贴着地面，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畜生。

　　“滚啊！！滚！你们都是畜生！！别碰她！别碰她——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拼了命挣扎却都是无功。

　　眼泪模糊了视线，嘴里依然在骂着，耳边是女孩撕心裂肺的痛哭声，男人们欢愉的大笑声。

　　“啊——畜生！！！一群畜生！！！！”

　　一声声嘶喊，换来的是不停的咳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快要咳出血了。

　　这场欢愉还没有结束。

　　男生的叫骂声渐渐变成悲愤的嘶吼声。

　　他被人拖进旁边的房间，里面有一个脱光了的女人，他有一个不太美妙的想法在脑海浮现。

　　“操她。”

　　唐肆脑子炸了，他没动，闭上眼不去看。

　　“给你三天。”

　　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女人和唐肆。

　　唐肆坐在角落抱着自己，嗓子火辣辣的疼，明明很困，很累，却因为身上的伤口疼的睡不着。

　　全身的骨头好像都碎掉了，混在血液里流到四肢百骸，尖锐的碎骨划破他的器官、血肉，痛到不能呼吸。

　　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这么久的折磨，真的好难熬，他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唐铮。

　　在这里面这些天，被折磨的都快忘记唐铮长什么样子了，脑海里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不过还好，那些人会时不时拿着唐铮的照片给他看，但是他见到那张照片会恶心，会吐，他明明不想的，但是控制不了。

　　三天后那些人进来带走了那个女人，把他打了一顿，拖到禁闭室关起来。

　　禁闭室里不只有他，还有另外几个男生，大家看着都不太好。

　　他习惯性去摸手指上的戒指，这次却没有摸到，慌了，在昏暗的室内摸索，嘴里念叨：“我的戒指呢？戒指呢？怎么不见了……”声音嘶哑的难听。

　　没摸到。

　　戒指丢了。

　　没有一件和唐铮有关系的东西了，他要怎么熬下去？

　　那次被打的特别狠，右手已经没知觉了，只是抖，左手紧握着也没用。

　　“妈的，别抖了！”

　　那之后他右手就一直不太得劲，拿根木棍没几分钟就开始抖，右手直接脱力木棍掉在地上。

　　他当时就知道救不回来了，要成一个废人了。

　　不知道是哪天开始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睁着眼，还伴随着头疼，头疼一阵一阵的，疼起来要命，跟抽他的脑髓一样。

　　慢慢开始没有食欲，后面觉得全身无力，干什么都很累，累的想死。

　　被打时也不反抗了，打完之后也不动，就在原地保持那个动作。

　　突然的一声惊雷惊醒了他，他不能死在这里，不能被同化，不可以被洗脑。

　　唐铮还在等着他，和唐铮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做，就这样死掉会有太多遗憾，不能这样，要逃出去，想办法逃出去。

　　他开始观察整个戒同所，在脑子里盘算着时间和地点。

　　是下大雨的晚上，管理者都在喝酒，他偷偷摸摸爬出来，身上的白色短袖，牛仔裤早就被雨水浸湿。

　　在翻铁栅栏的时候弄出响声，有管理者出来查看，他不敢动。

　　和他反方向的栅栏附近有个男生叫了一声，管理者过去查看，他趁机翻出去。

　　努力向前奔跑，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不能停下，停下就意味着死亡，绝对不能。

　　手脚已经没有了知觉，完全依靠着意志往前跑，腿慢慢变得沉重，跑也渐渐变成走，走的艰难。

　　倒在地上，太累了，他扇自己嘴巴让自己保持清醒，一点一点往前爬，身后是地狱，眼前是无尽的黑暗。

　　天上落下的雨点，越来越大，砸在土地里面那人身上，好疼。

　　雷鸣声让他害怕，他总觉得是那群畜生来抓自己了，太恐惧了。

　　彻底失去意识前还在害怕那些人会不会找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