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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遛你还不跟遛狗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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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孝灵结束工作回到家,池竞扬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电话。
手机紧贴耳边,眉心拧着,脸上的神情冷峻的和白孝灵第一次见他时如出一辙。
听见开门声,池竞扬抬眼扫了过来,几乎是立刻掐断了通话,语气透着一丝不耐烦:“怎么这么晚?住在这儿,晚上九点半之前必须回来。”
这态度和昨晚那个穿着家居服,温声问他要不要学游泳的池竞扬简直判若两人。
白孝灵背过身去换鞋,趁机悄悄撇了撇嘴,腹诽道:这家伙该不会是有两个人格吧?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嗓音因为卖力工作而有些沙哑。
走过去倒水的时候,身后又传来池竞扬的声音,语气略显生硬,像在没话找话:“今天,我正好也去了西区那边。”
白孝灵握着水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好含糊地“哦”了一声。
见他反应平淡,池竞扬似乎更不自在了,手指在膝盖上敲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孝灵只好顺着问:“去那里有什么事吗?”
池竞扬这才像得了台阶,靠着沙发回道:“没什么要紧事,偶尔过去。那边……有几个熟人。”
熟人?
白孝灵想起他之前提过自己是“做安保工作的”,恍然大悟:“你在那边也有业务啊?”
“……”
池竞扬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裂痕,他飞快思考:是该顺势承认,还是该澄清自己其实是去消费的?两者相比之下,前者似乎听起来要更加符合他之前塑造的正经形象。
还没等他权衡清楚,白孝灵已经自顾自地点点头,用一种“我完全理解”的语气说道:“确实,那种高级场所对保安的要求肯定特别高,那你可要好好干,那边的工资待遇,一定比别的地方强多了!”
说完,他捧着水杯,留下一个充满鼓励的眼神,便脚步轻快地回了房间。
池竞扬独自坐在客厅,看着那扇关上的房门。半晌之后,才抬手揉了揉眉心。
虽然寄人篱下,但白孝灵却不愿意白占人家便宜。
池竞扬劝不住,索性由着他接过了家中的掌勺大权。
这天早上刚吃完早饭,池竞扬就看见他拖着两大袋鼓鼓囊囊的东西往门口挪。
“今天不是休息吗?”池竞扬疑惑道,“拎这么多东西去哪?”
白孝灵把最大的一包往肩上一甩,语气里带着轻快的劲儿:“去看我奶奶!得早点出发,不然烧不完。”
看他这架势,池竞扬也起身朝门口走去,“我送你吧,反正今天没事。”
车一路开到了郊外的墓园。
墓园依山而建,光是爬上去就费了不少力气。
终于找到老太太的墓碑,白孝灵小心翼翼地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拿出叠好的元宝和纸钱,仔细堆好,点燃。
火苗蹿起来,纸钱元宝在焰色中燃烧殆尽,化作温热的灰烬。
白孝灵静静地蹲在那儿,眼神认真而虔诚,直到最后一点火星熄灭。
“小心点。”池竞扬在一旁淡淡提醒,“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白孝灵不服气地瞥了他一眼,反驳道:“这块区域是专门的焚烧区,做了防火处理的!再说了,人到了那边,也得有人烧钱过去才能过上好日子,我得给我奶奶多烧点!”
见他这么认真,池竞扬没再说话。
待火苗彻底熄灭,白孝灵拎起另一个袋子,起身朝下面走了几步。
池竞扬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扫了他的兴,跟上去问:“怎么不烧了?”
谁知白孝灵在不远处的一块空碑前蹲下,一边拆袋子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给奶奶的烧完了,现在该烧这一袋了。”
池竞扬一愣,走近才发现那是块无字碑。
“这……是空墓?”
“对呀。”
白孝灵抬起头,脸上带着点明媚的笑意,说出了一个让池竞扬此生难忘的答案:“这是我的位置,之前在这儿兼职的时候赶上买一送一,可惜奶奶旁边没空地了,我就把我的选在她附近的位置。”
这话说得那么平常,甚至有些天真,却让池竞扬一时语塞,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感到词穷。
“你……这么早就给自己买了?”
现在回想起来,上次在墓园白孝灵认真向他推销时,恐怕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对啊。”白孝灵对于这个问题倒毫不避讳,“反正早晚都用得上,早买晚买都一样嘛。”
看他手脚利落地点燃纸钱,池竞扬只觉得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这些……你别告诉我也是烧给你自己的?”
果然,下一秒白孝灵就像看傻子似的瞟他一眼,“当然是烧给我自己的啊!不然我费这劲干嘛?提前给自己那边存点钱,等我过去了,直接就是大富翁了!多踏实!”
火光映在他亮晶晶的眼里,仿佛那真的是一笔稳赚不赔的长远投资。
从墓园出来时,天边已经染上淡淡的霞光。
池竞扬侧目看向身边明显心情不错的未来大富翁,像是不经意般随口问道:“明天有事吗?”
白孝灵低头确认了一眼手机消息,答道:“截至目前,我还没收到任何工作通知!”
听到这个回答,池竞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今天我陪你来了这里,明天也该你陪我去个地方了。”
“去哪儿?做什么?”白孝灵好奇地转过头。
“钓鱼。”池竞扬抬眼望向远处山际铺开的艳丽晚霞,语气平淡。
“钓鱼啊……”白孝灵重复了一遍,心里忍不住嘀咕:这人爱好怎么跟公园里的大叔一样,年纪轻轻就开始修身养性了?
可转念一想,对方现在毕竟是自己的房东,今天还陪他祭拜了奶奶,于情于理都该好好相处。
于是他迅速调整表情,用一种充满期待的语气接道:
“钓鱼好啊!我最喜欢看人钓鱼了。抛钩时的弧度,浮漂跳动的节奏,还有鱼上钩时的动静,整个过程都特别有意思!”
说完他立刻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表现完美,既展示了兴趣,又巧妙规避了自己根本不会钓的事实!
池竞扬看着他毛茸茸的后脑勺上微微晃动的发梢,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是啊,我也觉得……”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
“非常有趣。”
谁料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白孝灵就被池竞扬从被窝里拎了出来。
据说是要去的地方比较偏远得早点出发。
白孝灵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歪在副驾上,一路上昏昏沉沉,不知睡过去了几回。
直到池竞扬轻轻把他晃醒,低声说:“到了。”
这才揉着眼睛望出去。
下一秒,残留的睡意瞬间被眼前的风景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片开阔的河滩。天高气清,晨光像淡金色的薄纱,轻轻铺在缓缓流淌的河面上。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沿岸那一片又一片高大茂密的芦苇荡。
芦苇已经抽出了穗,在微凉的晨风里整齐轻柔地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
空气清新干爽,吸一口,从鼻腔到肺腑都醒透了。
白孝灵一下子推开车门跳下去,小跑着冲向最近的芦苇丛。他伸出手碰了碰那些修长的苇杆,又踮脚望向远处蜿蜒的河岸线。
那里已经零星坐着几个早到的钓友。
“好地方啊!”他转过头,眼睛亮亮地看向池竞扬,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
池竞扬从后备箱取出钓具,闻声抬头,就看到那个裹得圆滚滚的身影站在芦苇前,头发被风吹得翘起一撮。
拿好东西走过去,池竞扬笑着说道:“难为你早起来陪我了,平时应该不会起这么早吧?”
白孝灵:“没事儿!我有时候遛狗,也会早起。”
池竞扬:“呵呵,你什么时候养狗了?”
白孝灵:“哦,我以前出去工作的时候帮别人遛过。”
池竞扬:“……”
白孝灵:“嘿嘿!”
两人在河滩边寻了一处平整的位置坐下。
白孝灵果真如他所说,专心致志地开始“看人钓鱼”。不过,在这天光水色之间,再加上垂钓的人身形挺拔,侧颜俊美,倒也确实算得上养眼,不至于太过无聊。
钓鱼最是磨人心性,需要耐得住长久的静候。
池竞扬气定神闲地握着钓竿,目光偶尔掠过轻漾的水面,偶尔瞥向身旁的白孝灵。
见他一会儿揉揉眼睛,一会儿仰头打着哈欠,一会儿又忽然绷直脊背,抓起抄网跃跃欲试,只觉得有趣。
没待多久,白孝灵便坐不住了,凑到鱼桶边打量战果,随即脱口而出:“怎么都这么小呀!”
话音刚落,池少爷执竿的手就明显顿了一下。
“……应该是这个位置水太浅了。”他面不改色地找补道,“待会儿换个位置下钩。”
正说着,不远处芦苇丛簌簌轻响,竟走出几只体态优雅的丹顶鹤。
白孝灵被这突然出现的大鸟吓了一跳:“卧槽!这儿怎么还有丹顶鹤?!”
“生态好,自然会有。”池竞扬淡淡说道,颇有些见怪不怪的从容。
可下一秒,他那份从容就挂不住了,那几只丹顶鹤居然围拢过来,长喙一探,径自去啄鱼桶里扑腾的小鱼。
“去,去!”他难得流露出几分慌乱,伸手驱赶,“本来就没钓上几条……”
白孝灵在一旁看得直想笑,事不关己地劝道:“别现在吃你两条小破鱼就不乐意了,等你走的那天,它往你棺材板上一站,你得多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