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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再次诱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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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了好半天,平差最后只发了草草几个字:
“谢谢,我有分寸,不必担心,不要深究。”
点击完发送,平差几乎是立刻退出了聊天界面。他的回答真的太敷衍了,完全对不起维君的关心。
带着逃离的心情,他点开了文件管理器,继续查看pdf文件。
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哪怕调到夜间模式最低亮度,在黑暗中依然刺眼。
更折磨人的是那些古老花体英文的手写字,本就不易辨认,还和深褐色的背景紧密融合着,越看越散,越看越空,简直就不是人读的东西!
其实,平差觉得自己的脑子比屏幕上的花体英文字还要乱。
就在今天傍晚,他还在因为猫妖的因果而思绪难明,现在,刚过12点没多久,他却几乎淡忘了猫妖的事。
与其说是淡忘,不如说是被新的烦恼取代了。
他想到了埃舍尔的蓝眼睛,和他苍白手腕上的那个他给他带上的,极其粗糙的银镯子。
比起漫无目的、随机地伤害普通人,那只蝙蝠精的注意力,似乎真的牢牢钉在了自己身上。
无论他是出于猎奇、戏弄,还是某种更难以理解的偏执,从结果上看,他所有的“折腾”,目前都精准地实施在了自己头上。
这算好事吗?
用自己一个人的“麻烦”,换取周围人暂时的、表面的平静?
不,不对!
那妖怪在离开时,特意用清晰地、近乎宣告的语气,点出自己的名字。
他让维君注意到了他,他公开了他与自己认识的事实,维君会怎么解读这些信息?
一个神秘的、中文流利的外国留学生,一个和自己有着古怪联系的“朋友”……
以维君的性格和他对自己的关心,他会止步于一句“凡事小心”吗?
他会因为担忧,而去观察,去推测,甚至……去查证吗?
平差猛地坐起身。
不要冒险啊!他不能让舍友冒险!
他撩开窗帘,邹行宋的床帘仍然在透光,他估计是有些怕得睡不着,算了,现在不行。
烦死了!
明明按修为,自己可以压制他的!现在却把舍友都牵扯了进来!
还是得看pdf!
出路,或许,就藏在这份该死的pdf里。哪怕它是天书,他也得啃下去!
平差再次点亮手机,努力辨认着字迹,逼着自己往下看。
一个一个单词地在浏览器中搜索,生硬地揣摩,进展缓慢得令人绝望,时间在枯燥的辨认和频繁的切换中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的光似乎变得更暗了一些。
平差深吸了一口气,透过床帘微微敞开的缝隙,他看到,邹行宋床帘后的光也终于熄灭了。
看看手机,一点了。
平差悄悄爬下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他摸到自己的书包,从最内侧的夹层里取出两张空白的黄色符纸,咬破右手食指指尖。
殷红的血珠渗出,他凝神静气,以指代笔,以血为墨,笔走龙蛇,在符纸上勾勒出复杂的纹路。
这是血符,以施术者精血为引,蕴含其一部分神识与灵力,感应最为敏锐直接。
他小心地将两张绘制完成的血符叠好,挪到邹行宋和沈维君的书桌旁,极其轻巧地将符咒分别塞进了他们书包的夹层。
那蝙蝠精修为不如他,只要这两张血符遭到任何异常力量的触碰、破坏,他立刻就能感知到方位,然后赶过去。
这是他目前能为舍友做的,最隐蔽也最直接的一道保险。
动作飞快地做完这些,平差又回到床上。
睡肯定是睡不着了,他决定彻夜研究pdf。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终于艰难地“破译”出第一段看起来像点样子的内容:
“……本书伟大的作者、吸血鬼猎人的先驱——尼古拉斯·冯·不知道是什么姓氏先生,据其自述及部分可考记录,曾成功猎杀近百只阴险狡诈的吸血鬼。其辉煌战绩按时间地点列举如下:公元1476年,于兰开斯特家族城堡……公元1477年,于欧洲北部森林……公元1483年,于……”
平差瞪着屏幕,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
什么意思?!
为什么一本号称记载如何对付吸血鬼的“手册”,开篇要先花这么大篇幅、用如此详细的方式,吹嘘作者的丰功伟绩?!
这跟怎么对付蝙蝠精有半毛钱关系吗?!
怪不得文件有200MB那么大,合着大半都是这老古董的自我表彰和流水账啊?!
洋妖怪烦人也就算了,怎么连洋捉妖师都这么爱显摆、这么不靠谱啊?!
平差耐着性子研究了一宿,包括辨认单词、翻译和剔除无用的作者自夸,唯一提取到的与捉妖有关的信息就是吸血鬼害怕阳光。
“吸血鬼极度畏惧阳光,只需在阳光下暴露片刻,便会彻底化为灰烬。”
阳光……能直接杀死吸血鬼……
可是阳光不管用啊!
邹行宋早就提过这个“设定”,而他自己,也在那个他不愿意详细回忆的、被死蝙蝠设计压倒在地的上午,亲身验证过了。
其实不管用也好……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平差自己都愣了一下。
随即,一股莫名的后怕,仿佛一粒石子落在他心湖深处,激起一圈圈的涟漪。
如果那个蝙蝠精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极度害怕阳光,沾之即伤,触之即死的话……在那个上午,在他试图夺走黑伞的争斗中,在他毫无防备地被自己拉倒、完全暴露于烈日之下时……他是不是就已经……
“死了”这两个字,带着冰冷的重量,压在了平差的心口。
虽然那死蝙蝠屡次挑衅,虽然因为担心他害人,平差确实想将他收服起来,弄清底细。
但是……
但是,妖怪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是魂飞魄散,再无痕迹。
平差的思绪飘回到了医学院的实验室,埃舍尔站在窗前,望着沉沉夜色,用那种惯常的、听不出真假的语气说:“听你这么一说,那我可得,更加好好地珍惜我这条命了。”
那蝙蝠精确实没在他眼皮子底下害过人。
平差想先降伏他,调查清楚,弄明白他过去为何沾染血腥,评估他未来的危险性,然后再决定该如何处置——是永久封印,是驱逐,还是……其他的可能。
平差正托着下巴,脑海中思绪翻涌,不知怎么,就和英语老师对上眼了。
眼神交汇的刹那,平差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要不,就你,对对对,就是你,what do you think: is this statement accurate or not?(你认为这个结论是对是错呢?)”英语老师用激光笔优雅地在大屏幕上的问题处画了个圈。
人,或许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但可以两次在早八的英语课上,被老师点起来回答问题……
平差认命地站了起来。
为什么啊?这真的很诡异啊!
这下死蝙蝠又该来得瑟了。
“观点是对的。”埃舍尔的声音如预期般响起。
死蝙蝠,老子用不着你。
平差看着老师,用一种破罐破摔的语气开口道:“是错的。”
答案说出口的瞬间,他甚至感到了一丝扭曲的快意。
反正只是个对错题,错了就错了,顶多被老师温和地纠正一下,总好过又被那只死蝙蝠牵着鼻子走,重温一次鹦鹉学舌的痛苦经历。
然而,老师眼睛却微微一亮,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赞许神色,声音都提高了一些:“Correctly!(完全正确!)这个说法是完全错误的!你的判断非常准确!”
平差:“……?”
他愣住了。
这……这不对吧……?
脑海里,埃舍尔轻笑一声,“看来你比我厉害呢。”
“你什么意思?!”
这突如其来的“正确”比预期的“错误”更让平差有种落入圈套的慌乱。
“怎么,英语学好了,中文理解能力反而下降了?” 埃舍尔的声音慢悠悠的,“我明显是在夸你呀,夸你没有被我的错误答案误导。”
谁信你啊死蝙蝠。
平差懒得听埃舍尔在他脑子里扯淡,刚想坐下——
“And could you explain what's wrong with it?(那你再解释解释,这个说法错在哪里呢?)”老师接着开口道,笑容可掬,显然对回答正确的平差有了更高的期待。
what's wrong with it?!谁知道what's wrong with it啊!
平差瞬间僵住了,他终于、彻底、无比清晰地回过味来了!
tmd,你在这儿等着呢是吧?!
如果他刚才顺着那家伙的话说“对”,老师或许纠正一下就让他坐下了。
可他偏偏赌气说了“错”,还阴差阳错地回答对了!
现在好了,骑虎难下。
“Optical imagery is more intuitive and information-rich, not SAR imagery.(是光学图像更直观、信息更丰富,而不是SAR图像。)”埃舍尔的发音非常标准,但每个单词都浸着快要溢出来的玩味,“正确答案,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