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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你终于来了 ...
去往机场的路上,车厢里一片沉寂。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像被拉扯的模糊色块。欧阳述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副驾驶座上,宋归路侧脸望着窗外,神情平静,眼底却酝酿着一场风暴。
“归路,”欧阳述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清源乡那边……我已经联系了当地公益站点的同事,他们会接应。山路不好走,我们……”
“欧阳。”宋归路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嘈杂背景音的清晰。
欧阳述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又迅速稳住,车子只是轻微地顿了一下。
宋归路缓缓转过头,看着他。那双总是冷静、理智,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疲惫,有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你之前早就知道她在云溪了,对吗?”宋归路问,不是质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欧阳述的嘴唇动了动,想辩解,想找借口,但在她洞彻的目光下,所有精心编织的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沉默了。
沉默,就是承认。
宋归路轻轻吐出一口气,那气息里带着浓重的疲惫,像是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背负的、名为“信任”的巨石。
“为什么?”她问,声音很轻,“欧阳,我们是十几年的朋友。我以为……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坦诚。”
“因为我嫉妒。”欧阳述的声音低哑,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归路,我嫉妒她。嫉妒她可以轻易得到你全部的关注和爱,嫉妒你为了她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放弃你的事业和原则。我陪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从那个把自己封闭起来的女孩,一点点变得强大、专业、无懈可击。我以为我是最懂你、最能配得上你的人。”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可是林晚舟出现了。她脆弱,她麻烦,她甚至……在那个保守的环境里,她的性向本身就是个‘问题’。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不是我?”
宋归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淡淡的悲哀。
“欧阳,”她缓缓开口,“你觉得,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强大、专业、无懈可击’的?”
欧阳述愣了一下。
“是大学?还是读博的时候?”宋归路自问自答,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都不是。那些‘强大’,是壳。是我为了应对这个世界,一层层给自己包裹上去的、坚硬的壳。就像……林晚舟总是用‘懂事’和‘微笑’来保护自己一样。”
她看向窗外,目光有些悠远:“我高中的时候,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校园霸凌。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只是因为……我太安静,太‘不合群’,喜欢看一些别人觉得‘古怪’的书。那些恶意的绰号、故意推搡、课桌上刻的字、还有无处不在的孤立……它们没有在我身上留下看得见的伤疤,却在我心里凿了一个很深很冷的洞。”
欧阳述震惊地看着她。他认识宋归路十几年,从未听她提起过这段过往。她总是那么从容,那么理性,仿佛天生就拥有应对一切的力量。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脏,很糟糕,一定是哪里不对,才会招来这样的对待。”宋归路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开始讨厌自己,讨厌那个无法融入群体的自己。我拼命学习,考最好的大学,选最需要理性的专业,用知识和逻辑把自己武装到牙齿。我以为,只要我足够‘正确’,足够‘强大’,那个脆弱不堪、被人嫌弃的‘真我’就可以被彻底掩埋。”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欧阳述,眼神里有种近乎残酷的坦诚:“所以欧阳,你看到的那个‘无懈可击’的宋归路,从来都不是真正的我。那是我制造出来,用以生存的‘假人’。真正的我,一直蜷缩在那个冰冷的洞里,从未离开过。”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直到我遇见林晚舟。”宋归路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我第一次在咨询室见到她,她坐在那里,背挺得笔直,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但眼睛里全是破碎的光。那一刻,我像是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那个用坚硬外壳保护着千疮百孔内心的、过去的我。”
“但我很快发现,她和我不同。”宋归路的眼神变得柔和,“她的壳是为了保护别人——她的学生,她的家人,甚至……后来是我。而我的壳,只是为了保护那个连我自己都厌恶的‘真我’。她比我勇敢得多。即使被伤得体无完肤,她依然保持着内心的柔软和善良,依然相信文字的力量,依然想去温暖别人。”
“在云溪,在清源乡,即使没有我,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一点点爬起来,去教那些孩子,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宋归路的眼泪无声滑落,声音哽咽,“她以为自己是破碎的,不堪的,需要被拯救的。但其实……她才是那个一直在自救,甚至有能力去救别人的人。她身上的那种韧性,那种在绝望中依然不肯熄灭的微光,是我从来没有的。”
她看向已经完全呆住的欧阳述,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让眼神更加清澈:“欧阳,你问我为什么是她。因为在她面前,我可以不用扮演那个‘无懈可击’的宋教授。我可以脆弱,可以害怕,可以不知所措。而她,会用她那种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方式,告诉我‘没关系’、‘我在这里’。她不是我的‘负担’,她是我的‘镜子’,也是我的‘锚’。她让我看到了那个被我掩埋多年的、真实的自己,并且……告诉我,那个自己也值得被爱。”
“所以,”宋归路擦掉眼泪,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爱情不是择优录取。是她恰好照亮了我生命里最黑暗的角落,而我,恰好在她坠落的瞬间,有能力也有意愿,伸手接住了她。仅此而已。”
长长的一段话,说完了。车厢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轻微声响,和两人交错的呼吸。
欧阳述的脸色苍白如纸。他盯着前方蜿蜒的路,眼神空洞。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不甘,所有自以为是的“配得上”,在宋归路这番坦诚到近乎残忍的自我剖白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爱的,从来都是那个强大、理智、完美的“壳”。他从未试图,也从未有能力,去触碰壳下面那个真实的、受过伤的宋归路。
而林晚舟,那个他看不起的“麻烦”,却从一开始,就直抵核心。
他输了。不是输给时间,不是输给机缘,而是输在了灵魂的维度上。
“对不起。”良久,欧阳述才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归路,对不起。我……”
“不用道歉了,欧阳。”宋归路轻声说,“都过去了。你陪我去找她,然后……我们就回到朋友的位置,好吗?”
朋友。
一个清晰而安全的距离。
欧阳述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又酸又痛。他知道,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结果。
“……好。”他听见自己说。
车子重新加速,驶向机场。这一次,沉默不再压抑,而像一场淋漓的雨后的清澈。
有些话,说开了,伤口反而能开始愈合。
清源乡中心小学,笼罩在一片反常的闷热和低气压中。
罗伟的自杀,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知情者的心头。周校长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背佝偻得更厉害了。陈娟娟请了三天假,据说是病倒了,但大家都知道,她是被愧疚和悲伤击垮了。
林晚舟接替了陈娟娟的部分工作,同时继续上着自己的课。她看起来比所有人都平静,照常备课,上课,批改作业,甚至开始着手整理罗伟的遗物和作文,想为他做点什么。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平静的表面下,是汹涌的暗流。
每个夜晚,她都会梦见罗伟。梦见他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低着头,不说话。梦见他在那片杉树林里,回头对她笑了笑,然后消失在浓雾里。梦见他手腕上的血,一滴一滴,染红了她批改的作文本。
手腕上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像一种阴魂不散的提醒。
白天,她强迫自己投入工作。五年级的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比往常更安静,更听话。那个叫刘小军的男孩,甚至在周记里写道:“林老师,您别太难过了。罗伟他……去了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
孩子的敏锐和善良,像细小的针,扎在她心上,又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语文课。林晚舟正在讲解一首关于离别的古诗。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她念着,声音有些沙哑。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阴沉下来,乌云低垂,山风变得急促,吹得教室窗户哐哐作响,糊窗户的塑料薄膜被吹得鼓胀起来,像是要挣脱束缚。
要下大雨了。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而混乱的喧哗声,猛地从操场方向炸开!
孩子们的读书声戛然而止,纷纷扭头看向窗外。
“怎么了?”
“好像有人吵架?”
“是不是打架了?”
林晚舟的心一紧。她快步走到窗边,透过塑料薄膜的破洞往外看。
操场上,一个身材壮硕、穿着脏污工装的中年男人,正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状若疯虎地嘶吼着!他脸色涨红,眼睛布满血丝,嘴里不停地喊着:“还我儿子!把我儿子还给我!你们这些骗子!害人精!”
几个男老师试图围上去劝阻,但男人手里的刀胡乱挥舞,逼得他们不敢靠近。地上,已经有三个孩子倒下了,一个抱着流血的胳膊大哭,一个吓得瘫坐在地,另一个被老师护在身后,脸色惨白。
是罗伟的父亲,罗大勇。
他回来了。从遥远的广东,带着丧子之痛和满腔无处发泄的愤怒与绝望,回来了。
“都别过来!谁敢过来我砍死谁!”罗大勇嘶吼着,刀尖指向闻声从各个教室里跑出来的老师们,“是你们!是你们没看好我儿子!是你们逼死了他!我要你们偿命!”
他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最后,定格在了教学楼二楼,五年级教室的窗口。
定格在了站在窗口的林晚舟身上。
“你!就是你!”罗大勇猛地指向她,目眦欲裂,“我儿子最后那篇作文是你批的!他写了什么?他是不是在作文里求救了?你为什么不管?!为什么?!”
林晚舟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罗大勇那双被痛苦和仇恨烧红的眼睛,像两把淬毒的刀子,隔着遥远的距离,狠狠扎进她心里。
“罗伟爸爸,你冷静点!”周校长嘶哑的声音响起,他试图靠近,“罗伟的事我们都很痛心,但这跟林老师没关系!她是新来的老师,她……”
“放屁!”罗大勇一刀挥过去,周校长惊得连连后退,“新来的?新来的就能推卸责任吗?我儿子死了!死了!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他挥舞着刀,竟开始朝着教学楼楼梯口的方向冲来!显然,他的目标就是林晚舟。
“拦住他!快拦住他!”老师们惊呼着,但面对那把疯狂的刀,谁也不敢真的上前。
孩子们被吓得尖叫哭喊,校园里乱成一团。
林晚舟站在窗口,看着那个状若疯魔的男人越来越近,看着他眼里毁天灭地的仇恨,身体像被钉住了,动弹不得。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她。但不是对刀的恐惧,而是对那种眼神的恐惧——那是一个父亲失去孩子后,彻底崩塌的世界。而她,被当成了那个崩塌世界的象征,承受着所有倾泻而出的怒火。
她该躲吗?能躲到哪里去?
她该解释吗?此时此刻,任何言语在绝对的痛苦面前,都苍白无力。
她忽然想起宋归路。如果是她在这里,她会怎么做?她会如何分析罗大勇的心理状态?她会用什么方式,去安抚一颗破碎到只剩下攻击性的心?
可她不在。
林晚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恐惧被一种近乎悲凉的平静取代。
她不能躲。她是老师。这里还有这么多孩子。
她转过身,对着教室里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们,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同学们,安静,别怕。待在教室里,关好门窗,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老师出去一下。”
“林老师!不要出去!”刘小军带着哭腔喊。
林晚舟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却奇异地带着安抚的力量:“听话。”
然后,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其他班级的门都紧闭着,只有混乱的呼喊和哭声从楼下传来。她一步步走向楼梯口,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像走向一场注定的审判。
就在林晚舟即将走下楼梯的瞬间,两辆沾满泥浆的越野车,轰鸣着冲进了学校大门,一个急刹,停在了混乱的操场边缘。
车门猛地打开,宋归路第一个冲了下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操场上挥舞菜刀的男人,看到了倒地的孩子,看到了二楼楼梯口那个穿着白衬衫、身形单薄、正一步步往下走的熟悉身影。
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
“晚舟!”她失声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林晚舟听到声音,脚步一顿,难以置信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隔着混乱的人群,隔着疯狂的男人,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晚舟看到了宋归路脸上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恐惧,看到了她不顾一切想要冲过来的身影。
也就在这一刻,罗大勇已经冲到了楼梯口下方,抬头看见了林晚舟。
“就是你!”他狂吼一声,举着刀就要往上冲。
“罗大勇!”在快速了解了经过后,一个冷静到近乎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穿透了所有的嘈杂。
宋归路没有冲向楼梯,而是快步走到了距离罗大勇不远不近的位置,停了下来。她没有看林晚舟,而是将全部的目光和注意力,牢牢锁定在罗大勇身上。
她的出现,她异常冷静的声音,让狂怒中的罗大勇动作下意识地一滞。
“你是谁?”罗大勇喘着粗气,刀尖转向她。
“我是心理医生,宋归路。”宋归路的声音平稳,语速适中,带着一种专业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知道你儿子罗伟的事。我知道你很痛苦,很愤怒,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你。”
罗大勇的眼角抽搐着:“你知道?你知道个屁!我儿子死了!被他们害死了!”
“没有人想害死他。”宋归路缓缓摇头,目光直视着他疯狂的眼睛,不躲不闪,“罗伟是抑郁症。这是一种病,就像感冒发烧一样,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你胡说!我儿子好好的!就是他们逼的!”罗大勇挥着刀,但动作的幅度小了一些。宋归路的冷静,像一堵无形的墙,让他狂乱的情绪遇到了阻力。
“你仔细想想,”宋归路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罗伟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变得不太爱说话了?是不是有时候会发呆,失眠,对以前喜欢的东西也没兴趣了?他是不是总跟你说‘我没事’,但其实你感觉得到,他并不快乐?”
罗大勇愣住了,持刀的手微微颤抖。这些细节……儿子在电话里,好像确实提过。但他当时只觉得是孩子学习累了,或者想家了,还骂他“没出息”、“矫情”。
“你常年在外打工,很辛苦,想给他更好的生活。你觉得只要他吃饱穿暖,考出好成绩,就是对他好。”宋归路继续说着,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陈述,“你不知道,他心里的压力有多大。他怕考不好对不起你,怕走不出大山让你失望,怕自己不够好,不配得到你们的爱。这些压力,像石头一样,一天天压在他心上,直到把他压垮。”
“他最后那篇作文,不是在求救,是在告别。”宋归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在用他唯一会的方式,告诉你他有多累,告诉你他爱你们,也告诉你……他撑不下去了。”
罗大勇的嘴唇哆嗦起来,眼里的疯狂开始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取代。刀,慢慢垂了下来。
“你现在拿着刀,是想为他报仇吗?”宋归路问,“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伤了人,甚至杀了人,你自己会怎样?罗伟的爷爷奶奶怎么办?他们已经失去了孙子,难道还要失去儿子,彻底家破人亡吗?”
“罗伟选择离开,是因为他觉得太痛苦,不想再拖累任何人。”宋归路的声音更加柔和,带着一种引导的力量,“但他一定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毁掉自己,毁掉这个家。他那么懂事,那么善良,他如果知道你会这样,该有多难过?”
“我……我……”罗大勇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困兽的悲鸣。他脸上的狰狞褪去,露出了底下那个被生活压弯了腰、又被丧子之痛击垮的、茫然无助的中年男人的脸。
“把刀放下,好吗?”宋归路朝他伸出手,不是要夺刀,只是一个邀请的姿势,“我们好好谈谈。关于罗伟,关于他的病,关于怎么才能让他安息,也关于……你们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
泪水,终于从罗大勇浑浊的眼睛里涌了出来。他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看了看宋归路,又看了看周围惊恐的老师和孩子们,最后,目光落在二楼楼梯口,那个一直静静站着的女老师身上。
林晚舟也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指责,没有恐惧,只有深不见底的悲哀和……一丝同病相怜的理解。
哐当一声。
菜刀掉在了地上。
罗大勇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捂着脸,发出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嚎哭。
那哭声,像一个终于溃决的堤坝,释放出所有积压的绝望、愧疚和无法承受的爱。
几个男老师立刻冲上去,小心地控制住他,但动作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只有沉重和叹息。
危机,解除了。
直到这时,宋归路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一下。一直跟在她身后、全程紧绷着神经的欧阳述,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而宋归路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二楼楼梯口的那个人。
林晚舟也看着她。
隔着终于开始安静下来的空气,隔着劫后余生的虚脱,隔着漫长分离后猝不及防的重逢。
然后,林晚舟一步步走下了楼梯。
她的脚步很慢,很稳,但仔细看,小腿在微微发抖。她走到宋归路面前,停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站着,近得能听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
宋归路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和强装的平静,看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那是她以前很少穿的、过于朴素的款式。
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林晚舟冰凉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温度,真实得让人心颤。
林晚舟看着她,看着她眼里的红血丝,看着她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担忧,看着她触碰自己时,指尖那微不可查的颤抖。
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我很好”,在这一触碰下,土崩瓦解。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无声地哭着,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委屈至极的孩子。
宋归路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住了,疼得她几乎窒息。她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将林晚舟紧紧、紧紧地拥入怀中。
拥抱的瞬间,林晚舟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彻底软了下来。她将脸深深埋进宋归路的颈窝,双手死死抓住她背后的衣服,仿佛抓住溺水时唯一的浮木。
压抑了太久的哭泣声,终于从喉咙深处逸出,开始是细微的呜咽,然后变成无法控制的、破碎的抽泣。
“对不起……对不起……”林晚舟的声音闷闷的,混杂着泪水,“我又搞砸了……我又差点……”
“不是你的错。”宋归路的声音也在颤抖,她抱得更紧,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晚舟,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你一直都在做得很好……”
“我好想你……”林晚舟哭着说,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袒露思念,“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来了。”宋归路的眼泪也滑落下来,滴在林晚舟的头发上,“我找到你了。以后,再也不分开了。我保证。”
她们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紧紧相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不在乎周围的混乱。这一刻,世界缩小到只剩下彼此怀抱的温度,和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巨大心悸。
山风卷着雨前湿润的泥土气息吹过,天空传来隐隐的雷声。
酝酿了一下午的暴雨,终于要落下来了。
但相拥的两个人知道,最狂暴的那场雨,已经在她们心里下过了。
而现在,她们等到了彼此,也等到了天晴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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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本故事纯属虚构,人物、情节、机构等均为艺术创作,与现实任何人、任何机构、任何学校、任何事件均无关联,请勿对号入座。文章仅为虚构,里面人物的观点不代表本人立场。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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