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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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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于岛,少年修长的身影疾步穿梭于树林与月影,未曾掩饰。
不是周流不想掩饰,而是跟踪他的人也不是那么好糊弄,好吧,严格来说也不叫跟踪,因为他们三个实在明目张胆地很。
顾岑岑与江岱桦不说,常年闲着没事就找他决斗的贺疏是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甩开得费些功夫。
他终于不耐烦地停下,转过身,抱臂而立。月光勾勒出他俊俏的侧脸,也照亮了他脸上那丝毫不加掩饰的“你们真麻烦”的表情。
“我说,你们三个是打算给我当挂坠吗?跟够了没有?”
贺疏不满道:“你自己打算干什么好事不叫我们?”
顾岑岑在旁边疯狂点头,而且周流完全可以施展金丹期的闭息术隐藏灵息,要她的破丸子干嘛。
周流还没回答,江岱桦看着他先开口:“这条路,你是打算直接进梦海山?”
后者摆出一丝坦率的轻笑,说:“不然呢?我大半夜带你们来这儿散步?顺便看星星看月亮?”他扬了扬下巴,目光扫过他们,“我本来是打算自己进去。那个破结界,糊弄凡人还行,在我看来跟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贺疏与顾岑岑皆一脸恍然大悟。
江岱桦倒没觉得意外,她和周流想的差不多。宋昭华与宋夜晖甚至没完全目睹当年的雕尾灾难,说出来的是不是事实,他们自己怕是都无法应证。对他们一行的帮助的确不大。既然如此还不如撇下他们自己行动。
周流懒懒地继续说:“按我本来想的,你们第二天发现我不在,惊讶地与宋昭华他们一起想办法作准备,几日后便会同样进来。不过……”
他扫了江岱桦一眼,难得地勾了勾唇角:“既然你猜到了,也省了我一番功夫。行了,你们可以回去通风报信,乖乖等消息了。”
说罢,他转身一副打算前行的样子。
“我们为什么要通知他们,”江岱桦不解,“我们跟你一起现在进去不行吗?”
她也很不喜欢原地待命的感觉,所以很理解周流所想。虽然她不觉得宋夜晖交代的有何值得怀疑,可也不想让他们参与太多。能先行一步进山试探,那再好不过。
周流闻言,终于真正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那略微惊讶的眼神很快变成了然的轻笑。
“哦?”他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们三人一遍,“行啊。不过我可先说好,”他的语气带上了骄矜,“你们要是拖我后腿,我可是会毫不犹豫丢下你们就跑路,听懂了吗?”
贺疏在一旁点头:“谁拖谁后腿还不知道呢!岑岑,木息丸还有多的吗?”
顾岑岑赶紧应声:“有的!”
夜深。
梦海山不似它仙气十足的名字,四周皆是寂寥与哀歌。主色为凄凉的暗蓝色,似不让活物感到一丝希望。
树木枯槁,林间惨寂,云端的月似乎也不待见这片死地,不愿多洒下一丝清晖。
偶尔响起的风息声,卷起的是无穷无尽的惨然。
贺疏双肩一抖,评价道:“这地方,师兄们真的能待上一个多月?”
顾岑岑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不惊动宋昭华他们闯入梦海山结界比他们想的都要顺利,居然就靠木息丸便成功了。
这番变动太突然,江岱桦还没来得及细想下午的时候在岛主府的对话。但她隐隐约约还是觉得自己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所以一直低头不语。
顾岑岑看她一直沉默,小心地搭话:“岱桦,你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觉得我们此番太过凶险?”
被她问道,江岱桦抬头,露出一个宽慰的笑,说道:“没什么,我在想别的,”为了让她更放心,江岱桦多解释了一下,“其实今天宋岛主说,雕尾这些年为了修养身息,所以不曾害人,我便觉得我们这一趟反而安全了一些。”
贺疏不解,也转头看她:“你是说我们即使闯进来,它因为要忙着疗伤,也不会主动害我们?”
江岱桦摇头:“不是的,”她看向四周的寂静,林间偶尔的鸟兽活动也无法带来太多生机,“你们想,在二十年还前雕尾还活跃的时候,它就忙着攻击人类采补阳气。它为了疗伤,难道不应该更多地获取阳气吗?可它明明还活着,为何却再无动静了呢?”
顾岑岑一听便懂:“所以,它受伤之后反而再也不去采补阳气,说明它可能,已经动弹不得快要死了?”
贺疏惊讶道:“它这是濒死了快二十年啊?”
走在最前面的周流这时头也不回,加入了对话:“你们当它是属王八的吗?这么能熬?动动脑子,那说明它在那场大战之后,发现了别的采补阳气的方法。”
这方法,让它无需主动攻击,只需要修养身息,恢复之前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
随着越走越深,南无四人便越靠越近,对话也越来越频繁。同窗间本来不存在的情谊此刻在高速建立。
贺疏的语气都带了崇拜:“周流你小子,是挺能想啊。”
这夸奖被他表达的不明不白,周流懒得理他。
月不明星不见的夜,四人一路不紧不慢地前行。
江岱桦隐约觉得这条路一直在往上攀行,似乎在山间穿梭而上。
贺疏有些诧异地开口:“这山林间居然一条岔路都没有,这真不是人为的吗?”
江岱桦沉声同意:“这条路是人为的不错,”她停顿片刻,又肯定地说,“而且是近期所开辟。”
剩余三人皆看向她,甚至连周流也扬眉以示一丝诧异。
他走在最前,脚步未停,声音却平静地传了过来:“且这开路的剑气太阴,路子太野。这种下三滥的剑法,南无的狗都使不出来。”
贺疏一听,正想说“管他是谁,师兄们肯定在里面”,却被四周愈发浓重的死寂压得说不出话。
这山林太过安静了。
连虫鸣鸟叫都无,仿佛所有生灵都在此地绝迹。雾气不知何时从枯槁的树干间渗出,逐渐浓郁,将月光都吞噬殆尽,能见度越来越低。
贺疏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压低声音:“岱桦,岑岑,你们跟紧点……这地方比宋夜晖说的还邪门。”
顾岑岑小声“嗯”了一下,往江岱桦身边又靠了半步。
江岱桦也皱起了眉。这雾气不对劲,它似乎在隔绝灵识的探查。她刚想提醒众人,走在最后的贺疏突然“咦”了一声。
“奇怪,我怎么好像听到了……水声?还有点香……”
他话音刚落,周流猛地喝道:“闭息!别吸!”
江岱桦和顾岑岑立刻依言屏住呼吸。
唯独贺疏,他刚刚开口,猝不及防吸入了一丝甜腥的雾气。他双眼一滞,竟像是被蛊惑了一般,猛地扭头转向左侧的密林深处。
“贺疏!”江岱桦心道不妙,伸手去抓。
贺疏却像没听见一样,身形一晃,竟直接朝着那片黑暗的密林直直冲了过去!
“啧,麻烦。”周流低骂一声,却没有任何犹豫。“跟紧!”话音未落,他当机立断,身影化作一道青影,如离弦之箭般追了上去。
“跟上!”江岱桦拉住顾岑岑,两人也连忙提气追赶。
迷雾瞬间便将几人的身影吞没,原本安静的密林里,只剩下被惊扰的、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咕咕”的怪笑声。
“贺疏!你脑子进水了吗!!”
周流的声音又急又冷,他几乎是贴着贺疏的背影在追,天狼剑甚至未出鞘,只凭剑鞘挥出的罡风就将两旁扑来的、扭曲的怪影扫飞。
那些东西藏在雾里,形似巨大的、腐烂的蛙类,发出“咕咕”的叫声,正是这怪雾的源头。
“他吸进去了,叫不醒!”江岱桦拉着顾岑岑,在后面急追,“这雾是幻术,在放大他听到的声音!”
“啧,麻烦死了。”周流脚下灵力一爆,整个人化作一道青色电光,瞬间绕过贺疏,猛地横身拦在他面前。
他一把抓住贺疏的衣领,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狠狠点向他的眉心!
“给我醒!”
“嗡——”
贺疏如遭重击,整个人一僵,眼中的迷茫瞬间被剧痛和惊恐取代。他大口喘着粗气,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周流在他耳边不耐烦地喝道:“闭嘴!闭气!再敢吸一口,我就把你打晕了拖出去!
贺疏这才反应过来,那股甜腥的异香和诡异的水声还在往他脑子里钻。他赶紧屏住呼吸,可周围的“咕咕”怪叫却越来越密。
周流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密密麻麻的怪物,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生理性的厌恶。“吵死了。”
他一把将还在腿软的贺疏推向江岱桦,动作干脆利落:“江岱桦,你把这俩拖油瓶带走。顺着这条路冲出去。”
“那你——”
“别废话!你们在这儿碍手碍脚的,”周流反手抽出天狼,墨色的剑身在死寂的林中划出森然的寒光,“这些个丑东西东西,还不够我热身的!”
江岱桦不再犹豫,抓住还有些腿软的贺疏:“走!”
她和顾岑岑一左一右架起贺疏,三人不再管后方的剑气爆鸣声,拼命顺着那条唯一的山道往上冲。
“那水声……那水声还在!”贺疏的脸色还是很差,他死死捂着耳朵,“它在叫我过去!”
“别听!”江岱桦喝道,“那不是水声,是陷阱!”
可那声音仿佛有魔力,贺疏越是抵抗,它就越是清晰。终于,贺疏猛地停下脚步,他不是被蛊惑,而是惊恐地指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