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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额间的温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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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停在路边。
江朔推门进来时,烧烤店嘈杂的空气仿佛静了一瞬——他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衫,外面套着简约的黑色风衣,身形挺拔,气质清冷,与这里油腻腻的桌椅、喧闹的人声格格不入。
赵磊正啃着鸡翅膀,一抬眼,愣住了。
他看看江朔,又看看我,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手里的鸡翅膀都忘了放。
“我去!”他压低声音,用手肘碰碰我,“这谁啊?明星走错片场了?这气质……拍科教片都不用打光吧?”
“这儿!”我举手示意。
江朔走过来,目光先落在我脸上,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转向赵磊。
赵磊立刻站起身,用力握住江朔的手:“市局刑侦支队赵磊。”
“江朔。”他朝赵磊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赵磊动作顿住保持着握手的姿势,慢慢抬起头,眼睛瞪圆:“江朔?哪个江朔?是……《科学前沿》封面上的那个?!”
江朔点点头,在赵磊热情的“挪挪挪,给江教授腾个地儿”的招呼声中,略显拘谨地在我旁边坐下。
桌子油汪汪的,空气里弥漫着孜然和炭火的味道,对于习惯了实验室无菌环境和学术会议厅安静氛围的江朔来说,这冲击力可能不小。
赵磊的劲头跟发现了新线索似的,“江教授,你真人比照片上还……啧,有派头!”
转头看向我,“林念安你可以啊!这种级别的大佬你也认识?还能约出来一起吃饭?”
江朔被这连珠炮似的热情和直白的夸奖弄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抿了口茶,耳根泛起不易察觉的微红,“只是普通科研工作。”他声音平淡,但并未表现出反感。
赵磊的“热情攻势”简直全方位无死角。从夸江朔的研究重要,到夸他气质好,比如“往这一坐,就跟我们这帮糙人不是一个画风的”,再到感慨他开车稳,“刚才看你倒车入库那手法,稳得跟手术似的”。
江朔从一开始的紧绷、简短回应,到后来偶尔会接一两句话,甚至被赵磊某些无厘头的比喻逗得嘴角微扬。
他似乎在慢慢消化这种粗粝而真诚的社交模式,像一台精密仪器在谨慎地接收并处理陌生的数据流。
几瓶啤酒下肚,赵磊的话题开始拐弯。
“不对劲。”赵磊放下烤串,油乎乎的手摸着下巴。
“什么不对劲?”我警惕着问,生怕他说到梁薇的事。
赵磊眯起眼睛,目光在我和江朔之间转了两个来回,忽然压低声音,带着贼笑:“我说,二位……现在到底是个什么革命友谊阶段?我瞅着,可不像普通同事或者搭档’。”
他特意在“搭档”二字上咬了重音。
江朔正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闻言动作顿住。
他抬起眼,先是看了看我,那眼神里有清晰的询问,也有某种下定决心的微光。
然后,他转向一脸八卦的赵磊,用他那特有的、平静而清晰的语调说:“不是搭档。”
赵磊愣住:“那是…?”
我也抬起头,心跳忽然有点快。
江朔看向我,目光平静,但深处有某种很认真的东西:“我在追求她。”
空气安静了三秒。
隔壁桌的划拳声、老板的吆喝、油烟机的轰鸣——所有声音好像忽然退得很远。
我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敲在耳膜上。
“噗——!”赵磊一口啤酒差点喷出来,手忙脚乱地擦桌子,眼睛瞪得溜圆,看看江朔,又看看瞬间石化的我,憋了半天,猛地冲我竖起大拇指。
“牛,还是你牛啊,林念安!这种级别的你都能拿下……还在追求期?不是,江教授,您这条件还需要‘追求’?您勾勾手指头不就……”
“赵磊!”我恨不得把他嘴缝上,脸颊烫得可以煎鸡蛋。
江朔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因为说出了“事实”而显得更加坦然。
他微微蹙眉,对赵磊说:“追求是基于尊重和彼此意愿的过程,与‘条件’无关,她值得一个正式的过程。”
我脸颊滚烫,不敢看江朔,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温和而坚定。
那一刻,心头涌上的不仅是羞怯,还有一丝甜——他承认了,在别人面前,坦然地承认了我们的关系。
“你……你胡说什么。”我终于找回声音,却弱得毫无说服力。
江朔看着我,“数据不会说谎,”然后顿了顿,声音轻了些,“我的感觉也不会。”
赵磊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大笑,用力拍桌子:“我就知道!好!追!使劲追!需要助攻随时说话!”
赵磊被这番“学术严谨式”的恋爱宣言震得一愣一愣的,猛地灌了一大口啤酒,长舒一口气,再看江朔的眼神已经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找到同盟的兴奋。
后半顿饭,赵磊彻底变成了“江朔后援团团长”。分享了若干我上学时期的“黑历史”作为“情报支援”。
“对了江教授,”饭局接近尾声时,赵磊突然想起什么,“你们搞科研的也得注意身体,天天泡实验室不行。”
赵磊灌了口酒,“下周末我们支队和几个兄弟单位搞个小型友谊搏击赛,主要是陪练交流,不对外,你要不要来观摩一下?”
我有些意外:“你们那比赛,他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又不上场,就看看呗。”赵磊不以为意,“下周六下午,市局训练馆!说定了啊!”
江朔看了我一眼,我还在发愣。他点了点头:“好,如果念安也去的话。”
“她当然去!”赵磊替我拍板。
送我回去的路上,车厢内很安静。我偷偷看他。
他专注开车的侧脸在街灯流影中明明灭灭,下颌线清晰,鼻梁挺直。
“那个……”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沉默,却问出了盘旋在心头另一个角落的疑惑,“你今天对赵磊……好像挺有耐心的。”
我继续组织着语言,“他那种咋咋呼呼、自来熟的性格,我以为你会不太适应,或者……至少会保持距离。”
我没说出口的是,以江朔一贯的边界感和对无关人事的冷淡,赵磊这样“入侵性”的热情,本应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江朔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道路,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在封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热情没有计算,很直接。”
接着,他语调微微缓和,补充道,“而且,他是你重要的朋友,他在真诚地关心你,包括……审视我是否合格。”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很平淡,我却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他接纳赵磊的“审视”,是因为在意我的社交关系,还是因为……赵磊是我朋友这个身份本身?
“周末那个友谊赛……你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打断了我的话。
“没有勉强。”
红灯,他停下车,转过头来看我,路灯的光晕落在他眼里,像是星云深处温柔的光点。“林念安。”
“首先,基于我的评估,风险可控。其次,”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我想尝试理解,也参与进你生活的……其他部分,不仅仅是实验室,或者安静的一顿饭。”
他的话像羽毛轻轻搔刮过心尖。他在努力,用一种或许笨拙却无比真诚的方式,拓展我们之间的连接点。
实验室是他的世界,烧烤摊和训练馆是我的世界,或者说,是赵磊所代表的、更鲜活粗粝的现实世界的一部分,他在试图跨越界限。
我心里那点因他坦白而生的不确定,忽然就被熨帖了大半。
他不是随口说说,他在用行动证明“追求”的诚意。
“讯号接收完毕,有待考量。”我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很轻很轻,几乎被重新启动的引擎声掩盖,绿灯亮了。
周六下午,市局训练馆里人声鼎沸。
赵磊穿着训练服,正和几个队员热身。看到我和江朔进来,他立刻挥手:“这儿!”
训练馆里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赵队,这谁啊?”一个年轻刑警凑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江朔。
“江教授,神经科学领域的大佬,来感受感受气氛。”
几个队员交换了眼神,明显觉得江朔就是来看热闹的文人。
有人小声嘀咕:“赵队,友谊赛找这么个教授来,不合适吧?”
“又不上场,”赵磊瞪了那人一眼,“人家就是来观摩学习的。”
“哦!我见过他的报道,是神经科学研究所的正教授,发过顶级期刊那种。”
“赵队怎么把人家请到这儿来了?别吓着……”
赵磊大步迎上去,嗓门洪亮:“江教授!真来了啊!够意思!”他转身对众人喊道,“都过来!介绍一下,江朔,神经科学专家,也是我朋友——今天特邀来给我们做做‘场外指导’!”
“指导什么?脑电波分析怎么挨打更科学吗?”角落里有人小声嘀咕,引起一阵低笑。
江朔仿佛没听见,只是对众人微微颔首,然后安静地站到场边。
他的目光扫过训练场的设施、沙袋、拳台,最后落在正在进行的准备活动上,眼神专注得像在观察一组实验数据。
友谊赛开始,主要是不同重量级、不同警种之间的陪练交流。
赵磊也上了场,他打法凶猛彪悍,虽然技巧不算最细腻,但力量和气势十足,很快拿下一局。
“怎么样,哥们儿还行吧?”赵磊下场后,擦着汗凑到我们旁边,喘着气问江朔。
“力量输出效率可以再提升百分之十五,侧身移动时的重心转换有0.3秒冗余,容易被抓时机。”江朔看着刚才的场地,平静地陈述。
赵磊张了张嘴,然后猛地拍自己脑门:“得,当我没问!你这考核标准太吓人了!”
赵磊猛喝了几口水接着对江朔说,“你要不要试试?就当体验生活,输了不丢人!”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体型精悍、动作格外敏捷的年轻特警,“小陈,我们队近身格斗的尖子,拿过系统内比赛的名次,让他陪你玩玩?”
那个叫小陈的特警也笑着走过来,态度很客气:“江教授,您别听赵队起哄,随便活动活动就行。”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觉得这只是个客套的玩笑。
一个搞科研的,怎么可能真的和他们这些天天摸爬滚打的警察实战?
我拉了拉江朔的袖子,低声道:“你别听他忽悠。”
江朔沉默了几秒,看向我:“你想看吗?”
我愣住:“我?”
“嗯。”他很认真地问,“你想看的话,我可以试试。”
赵磊在旁边怪叫:“哟哟哟,这狗粮撒的,念安,快说想看!”
江朔看着我,眼神平静无波,然后他解开了运动外套的拉链,脱下来,很自然地递到我手里。
“帮我拿一下。”
他运动服下穿着一件贴身的黑色短袖运动衫,勾勒出流畅而蕴藏力量的肩背和手臂线条。
我这才注意到,他看似清瘦,但肌肉线条分明,绝不是疏于锻炼的样子。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走向旁边空着的训练垫,安静地戴好护具。
我的印象里,他的手是用来操作精密仪器、书写复杂公式的,不是用来挥拳的。
裁判简单交代规则后,比赛开始。
小陈显然没把江朔当回事,第一个直拳试探性地打过来,只用了五成力。江朔侧身避开,动作流畅得不像新手。
小陈“咦”了一声,加大攻势。
接下来的时间里,场馆里的窃窃私语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安静的专注。
江朔的动作简洁高效,没有花哨的招式,每一次闪避、格挡、反击都恰到好处。
他的呼吸平稳,眼神冷静得可怕,就像在实验室里观察显微镜下的样本。
赵磊嘴巴张得能塞鸡蛋,猛地扭头看我:“你没告诉我他这么能打?!”
“我……我不知道……”我喃喃道,完全看呆了。
陪练小陈渐渐认真起来。一次猛攻后,他抓住了江朔的一个小破绽,一记重拳直冲面门,场边有人惊呼。
小陈越打越心惊,他发现自己很多习惯性的假动作和连招,在江朔面前仿佛透明。
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教授,像一台精密的雷达,冷静地扫描、预判、反馈。
这不是力量或技巧的对抗,而是纯粹观察力、反应速度和空间感知的碾压。
在一次假动作接后摆拳时,江朔似乎提前零点几秒预判到了,他没有躲,反而极其迅速地向前踏了一小步,钻入了教练的内围。
一只手轻轻托在了教练因挥拳而抬高的手臂肘关节下方,另一只手虚按在对方腹部。
这是一个完全破坏了对方发力结构和平衡,却几乎没有用力的控制点。
小陈额头见汗,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能感觉到,江朔那看似轻巧的触碰点,如果发力,足以让他瞬间失去重心,甚至造成关节轻伤。
最后,江朔一个干净利落的“关节技”配合身形转换,小陈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巧妙而非蛮横的力量牵引着自己,瞬间失去平衡,“砰”地一声,被摔倒在垫子上,虽然不重,但足够狼狈。
全场瞬间安静了几秒,小陈躺在地上,有点懵。
赵磊嘴巴张成了O型。,我也惊呆了。
江朔立刻松手,退后半步,伸手把小陈拉起来,“抱歉,你没事吧?”
小陈握住他的手站起来,脸涨红了,眼神里的轻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认真:“没、没事!您……练过?”
“学习过一段时间巴西柔术和实用擒拿。”江朔简单解释,“还继续吗?”
小陈站起来,甩了甩头,心悦诚服地抱了抱拳:“您这绝对不是‘学了一段时间’,是正经下过苦功的!刚才那下反关节和控制,是擒拿的路子,但又融合了别的,太帅了!”
赵磊率先冲上前,其他警察也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敬佩。
他透过人群看向我。我站在场边,心跳得很快,脸上发烫,却忍不住对他绽开一个大大的、骄傲的笑容,用力竖起了大拇指。
他看见了,微微怔了一下,然后,在周围嘈杂的喝彩声中,隔着喧闹的人群,对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星光下的他,严谨而浪漫;擂台上的他,冷静而强大。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
或许,都是。
就像宇宙既喧闹又宁静,而他,正以我从未预料到的方式,一步步走进我的世界,也悄然重塑着他自己。
过了一会,他走过来,额角有细微的汗珠,呼吸却依旧平稳,看着我问:“还可以吗?”
我递给他一瓶水,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化成一句带着笑意的轻哼:“…藏得挺深啊。”
他接过水,指尖无意间擦过我的手背,留下一点温热的触感。
“不算藏。”他喝了一口水,望向再次热闹起来的训练场,侧脸在透过玻璃的阳光下显得越发明朗,“只是觉得,有想守护的人和事时,光有脑子,不够。”
赵磊在一旁夸张地捂住胸口:“嗷!这暴击!江朔,您赢了,学术和人格魅力双杀!
友谊赛进行到后半段,赵磊被一记过肩摔砸在垫子上。
“赵磊!”我和江朔在看台上猛地站起身。
赵磊爬起来,举手认输。他蹒跚着下台,左臂姿势别扭。
“可能脱臼了。”随队医生检查后说,“得去医务室。”
“哎,磊子,不服老不行啊。”我一边扶着他,一边吐槽。
“什么老了,干我们这行,这种伤还不是习以为常嘛…”赵磊反驳的话音未落,一个声音插进来。
“我来。”
江朔看了眼赵磊的手臂,眉头微皱:“肩关节前脱位。”
“你会?”赵磊龇牙咧嘴。
江朔没回答,只是对医生说:“请准备绷带和冰袋。”
接着转过头又回到了实验室的样子对我说,“你来协助我。”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容置疑——那不是命令,而是某种专业领域内的绝对自信,我下意识地点点头。
江朔让赵磊坐在椅子上,“放松。”他说,手指轻轻按压赵磊的肩膀,寻找位置。
“哥们儿,你真行吗?要不还是等医……”
“咔”一声轻响。
赵磊的痛呼卡在喉咙里。接着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眼睛瞪圆:“这就……好了?”
江朔已经转身洗手:“二十四小时内冰敷,避免负重,建议拍X光排除盂唇损伤。”
周围的队员和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您……您不是搞研究的吗?”
江朔擦干手,“这和我的研究不冲突。”
赵磊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江朔,你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江朔想了想:“上周烧烤调料配比,失败了。”
在一阵哄笑中,江朔“文弱学者”的标签被彻底撕碎,取而代之的是以实力获得的尊重。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副驾驶,时不时转头看他。
车窗外路灯流成光河,他的侧脸在明暗间交替。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你会格斗。”
“你没问过。”他目视前方。
“这难道不是应该主动说的事情吗?”我忍不住提高声音,“比如‘嘿,我除了研究脑子还会打架’?”
江朔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很轻微的弧度。
“格斗对我来说,和研究一样。”他缓缓说,“是理解世界的一种方式。理解力量,理解控制,理解恐惧和反应。”他顿了顿,“也理解如何保护。”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轻,但像石子投入我心里,荡开一圈圈涟漪。
车停在我公寓楼下。我解开安全带,却有些舍不得下车。
“今天……很帅。”我小声说。
“还好吧。”江朔转过头看我,路灯的光落在他眼睛里,柔和得不像话。
沉默在车里蔓延,却不是尴尬的那种。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感觉到江朔的呼吸。
“那……我上去了。”
“好。”
我推开车门,冷风灌进来。刚走出两步,身后传来车门开关的声音。
“林念安,”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从身后传来,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他。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根据我的观测和数据记录,与你相关的实验变量,均呈现出显著且持续的正向偏离基线。这种偏离,接近‘深度情感联结’前期表征。”
我怔住了,心跳如擂鼓。他用他最熟悉、最严谨的科学语言,在进行一场史上最特别的告白。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具冲击力,因为他剖开的是他最真实的内在逻辑与感受。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认真甚至有些紧张的英俊脸庞。
这个一根筋的天才,在用他构建世界的方式,向我交付他的心意。
“江教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微哑,带着笑意和感动。
“你的‘实验报告’……我收到了。评审意见是:极具创新性,数据可信,准予进入下一阶段研究。”
“所以……”他微微前倾,我们之间的距离无声拉近,他低声说,“根据现有数据,我决定进行一次‘突发性优化尝试’,以验证情感联结深度模型的边界。”
然后,在我还沉浸在那片星光里时,他忽然又靠近了些。
一个轻柔的、带着些许试探的吻,如同羽毛飘落,轻轻印在了我的额头上。
我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被他亲吻过的那一小块皮肤,滚烫地燃烧起来。
时间仿佛凝固。这一吻,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穿所有思绪,只留下那片皮肤上滚烫的烙印和心脏狂乱的跳动。
直到他缓缓退开,我看着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温暖,“你的‘优化尝试’……用户体验满分。”
“晚安。”他说,声音低沉,“周一……还能一起午饭吗?”
“嗯。”我点了点头。
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街道转角,我们才慢慢转身,回到公寓,抬手轻轻碰了碰额间那个烙印着他温度的位置。
窗外月色很好。虽然那些困扰着我们的谜团依然悬在头顶,但至少此刻,在这个有星光的夜晚,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坚实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