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遇恩泽》也许你是我的礼物

10、蜻蜓点水

　　雨的形状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有人因为雨感到开心有人惆怅？
　　“哥等会给你送点吃的，放到门卫室里你去拿。”
　　“不行，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不想跟我说说话吗？”

　　“有那时间你都能背两个单词了。”
　　罗妍可“啪”的一下把电话挂了。

　　罗伊赶过去时正好卡在下课铃响，拎着两袋子零食和一包换洗衣服哼哧哼哧累个半死。

　　“好哥哥您来啦～这是学校新出的卷饼，我尝了感觉不错，给你买一个。”
　　“行嘞大小姐有心哦还知道给我带晚饭，之前还给我倒蜂蜜水。”
　　“啥蜂蜜水？”
　　……

　　罗妍可扒着门把罗伊聊个口干舌燥，终于挨到快上晚自习。旁边的同学拉拉她校服衣角，提醒她该走了。
　　雨点滴滴答答的落下，从校门口到公交车站至少要走二十分钟。
　　他在保安亭外站了会儿等雨停，却越下越紧。

　　掏出手机从电话簿翻到微信列表也没找到适合联系的人。腿有点站酸了，又等了十几分钟，他给韩恩哲发了消息。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在妍可学校这，下雨了我没带伞
　　：位置给我吧

　　罗伊把地址发过去，对面回了一个表情，黄色的emoji慢慢调成“ok”的手势，罗伊头一回觉得这么改版也挺可爱。

　　天空雾霭霭的，有风吹过，把雨丝扫在他的脸上，镜片模糊。
　　他把眼镜拿下来，才发现没带眼镜布，只好拿衣服蹭了蹭，然后更糊了。

　　再次戴上，不清晰的眼前出现了一位举着伞的金发男子。宽大的黑色长柄雨伞下一张脸好似笼在阴影里，但是又在用一种认真且满含笑意的表情看着你，
　　驼色大衣系着红色围巾，白色的内搭随着风把外套扫起若隐若现，笔直的裤筒配上黑色板鞋，
　　这样一位帅哥慢慢贴近自己刚戴上眼镜的时刻，正好世界在那一刻清晰。

　　以上是韩恩哲在看见罗伊擦眼镜后在脑内排练了八百次的场景。
　　“吓我一跳，怎么跟鬼一样冒出来了。”
　　“我看人家电视剧男主角出场都这么演的啊。”
　　“我的伞呢？”
　　“……我就这一把”
　　（挠头）
　　“这小雨下的不怡人吗，就这样慢慢走呗。”

　　两个大男人挤在一把伞下，罗伊虽然不确定，但还是看到了韩恩哲湿了的肩膀。他慢慢把伞挪正，让自己也淋一点。
　　下雨的世界好像比晴天更安静，他们走在人行道，头顶上商铺的棚子被雨砸的直响，炒瓜子和蒸大馍冒出来的热气呼的周围多了一丝香气。

　　“你饿不饿？”
　　“不饿，你想吃东西吗？”
　　“……不想”
　　“我不饿但是有点想吃。”
　　“那我们买个鸡蛋灌饼！”

　　韩恩哲感觉罗伊是在套他的话，明明自己想吃，不知道绕这么大圈子干嘛。
　　于是一个加肠加里脊加培根…的豪华鸡蛋灌饼来到了罗伊手上。韩恩哲看着罗伊从师傅手里接过的样子像是在被授予什么荣誉勋章，又像是拿到喜欢玩具的孩子。

　　“你来一口不？”
　　拿到手还热着，看着他吃着一根寡淡的烤面筋，罗伊先往韩恩哲嘴边递了递。
　　“你不嫌弃我吗？”
　　“这有什么的，都是哥们。”

　　韩恩哲低头咬了一口，好悬没给他烫毁。
　　“咳…挺好吃的，但我建议你吹吹再吃。”
　　食不言寝不语，罗伊咽下最后一口“这个面筋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
　　“？”

　　“你怎么吃一口还要认真地看一会，然后才嚼嚼嚼。”
　　“是吗？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对食物的虔诚吧。”
　　“有意思，和我以前遇到的一个小孩一样。”
　　他们走过一道高高的墙，机动车道上的车逐渐从桥底穿过。

　　这条蜿蜒的小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全世界都被隔绝在了这把伞外。
　　偶尔有几辆车开过，带来呼啸一般的风吹跑了他们对话中的只言片语。
　　又有一辆车极速穿过，罗伊还没来得及闭上在说说话的嘴，就被韩恩哲握住肩膀拉向一边。

　　他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转头才看到那把伞几乎快完全倾向了他那边。
　　再回头，眼前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生好像呼吸有点急促，扶着自己的背。

　　贴的有点近，他才发现好像两个人的胸膛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又有一滴水从伞上滑落，正好掉在罗伊的眼镜上，那珠水滴挡住了罗伊视力较好的正前方。
　　他的视线模糊了，他把眼镜拿下来。放在手里。

　　对面的人仍然没有任何动作，此时此刻的氛围……

　　他鬼使神差地亲了上去。
　　蜻蜓点水。
　　……
　　他又慢慢站好，感受到韩恩哲的心好像要快炸了出来。
　　他在干嘛？
　　他不知道。

　　罗伊扭过头，把伞扶正，拽着韩恩哲的胳膊往前走。机械般的往旁边车道上看了一眼。
　　沉默。
　　他憋不住笑，但强装镇定。

　　“你知道那辆车快要开过来的时候离我们多远吗？”
　　韩恩哲木讷地摇摇头。

　　“你是怕水溅到我身上吗？”
　　韩恩哲点头。

　　至少，至少那辆车给我们之间，还能再开一家奶茶店和炸鸡排店。
　　突然两个人爆笑起来，谁也没落着打伞，也好像忘记了刚才做过的举动。

　　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又有说有笑的边走边回家。但是都察觉到对方在刻意放慢脚步，或者说拖延时间。
　　距离家还有一公里这样，罗伊的腿已经要累得不行了，公交站台有长椅，韩恩哲提议去那里休息一下。

　　又像陌生人般，一坐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罗伊伸着胳膊用手接住雨，又在裤子上擦擦。一种暧昧的味道再两人之间蔓延。

　　心照不宣，谁都没说要走。

　　最后是一通电话叫走了韩恩哲，说是给他在便利店排了班，过会儿去。
　　雨快停了，韩恩哲把伞给罗伊，又从兜里掏了块眼镜布。递东西时指尖触碰到，尽管表面上没有任何情绪，好似平常，但是却都感到有股电流一直穿到了心脏。

　　“那我走了，你加油。”
　　“回见啦！”
　　又像回到了两个人日常相处的模式。
　　罗伊在走远后回头确认看不到韩恩哲，抱着伞蹲了下来。

　　“我！干！了！什！么！”
　　他自觉闯祸了。
　　从此无颜面对父母，无颜给妹妹做榜样，无颜给学生做榜样。
　　他感觉下一刻自己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那也是死而无憾……呸呸呸想什么呢！”自己虽然算一表人才，但是面对爱情也是经验为半个0。儿时的感情在他心里已经不算什么，但是再过几年他就要三十了，然后就是中年、老年……
　　“好了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过几天就忘了。”他起身，拍拍衣服，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远了。

　　儿时记忆里雨后的空气清新的令人神清气爽，但是罗伊此刻却呼吸不过来。越是强装镇定越是破绽百出，他相信他接下来如果还不能到家，走路就会同手同脚。
　　手机收到一条消息，他一下打开却只看到“艾特全体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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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恩哲拿着手机对着他和罗伊的聊天框发呆，这个点便利店里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小学生坐在那边玩手表。
　　他感觉罗伊一定没办法轻易地宽容了这件事，但是，他是被动那方。

　　就这样想着，他有点飘飘然了。

　　指腹触摸着嘴唇，微微翘起的死皮头一次让他觉得无比真实，好像当时温热的触感尚未散去。罗伊从鼻子里呼出的那丝丝热气也还在。
　　“嘿嘿……”

　　纯情少男陷入麻辣教师的温柔乡，连面前小胖子的叫喊也没听见……
　　“大哥哥！！我要那个汉堡！”
　　“好的小朋友～”
　　“我想要一根玉米，谢谢你。”
　　“不用谢～”
　　“帮我煮下泡面呗。”
　　“稍等哦～”
　　“大哥哥你有女朋友不我把我姐介绍给你……”
　　“？”

　　韩恩哲刚把开水倒进去，就听到这个小媒人擤着鼻涕说道。
　　“不用了，谢谢你哈。”
　　他曾在某个夜里这样想过，假如自己在开智前像普通家庭小孩一样，那他的生活应该也是这样。
　　现在他不管了，他很乐意真正主宰者自己的命运。

　　太阳出来了，他光是透过玻璃门看着就觉得心情大好，撸起袖子搬了四箱货。
　　拍了张比耶的照片发给罗伊。
　　：出太阳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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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

　　这么冷漠，什么意思。韩恩哲看着宛如清水白菜的“嗯”，被呛住了般站在原地。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罗伊提了裤子不认人！

　　有点可爱。

　　随着下班放学高峰期，店里渐渐忙起来。等他好不容易喘口气了，将信将疑打开手机，先是点开无关紧要的软件，然后才点开微信。
　　看着收到几条消息，再一看有罗伊发的，那就看看吧。
　　：谢谢你的伞，有空请你吃好的。
　　：你做的就是最好的
　　罗伊是对着屏幕不知道鼓足了多大勇气才发了这么一条干瘪瘪的信息，然后把手机随手往桌子上一放。进厨房了。

　　在厨房转了一圈，又出去了。
　　思来想去把电脑拿出来办公。
　　有一张照片赫然出现在桌面上，名称是“雨”，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存过这种照片。

　　罗伊好奇地点进去看看，那是一张横构图的插画：两个人的上半身被雨伞挡住，其中一个微微踮起脚尖，摇曳的树枝上坠着雨滴和绿叶，疾驰的车只剩残影。
　　他心里门清这是什么画面。把图片叉掉，想着拖到回收站，才发觉根本拖不动。
　　倒是回收站里多了几份文件。

　　“哎呀祖宗们哎可回来了！”他一个一个点来看过，发现都是自己近期需要的。
　　一点也没少，罗伊正好着手把事情处理掉，心情十分愉悦。
　　韩恩哲打开电脑，在文档里敲下几行字，不满意，删删改改。

　　最后烦躁地把电脑关掉，拿出速写本，草草勾勒出一幅画。
　　画的场景与罗伊电脑上的重合，不过是另一个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