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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虚无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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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铃铎让从从守在许婆婆家附近盯梢,自己则甚是逍遥自在,或是在集市上流连忘返,买些酸甜小食;又或是在杻阳山上逼迫那头鹿蜀做做苦力——上到悬崖边采摘飞鸾草、下到怪水深处捕捉旋龟,那只鹿蜀当真是叫苦连连却也不敢反抗一分。
这一日黄昏时分,铃铎正让那鹿蜀用自身一百年的灵力为药引,炼化一株鬼扇草。却听得百纳玉壶里的千里光抖动个不停,她执起那片千里光刚想发问,不成想却传来从从的大呼小叫:“阁主,有情况!那熟悉的灵气又出现了!”
鹿蜀见她忙于他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要放松神情,铃铎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怒道:“老子有些事要去办,你且给我老实些!不然就把你的毛全部剃掉去卖钱!”鹿蜀一听如此,顿时浑身发力,更加专心的炼制丹药,那炉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乱窜,它却全然不顾浑身的毛发似斗鸡一样根根站立。
铃铎先是对自己施了个隐咒,又继而施法来到从从身边。彼时从从正神情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屋里动静,全然没注意到铃铎已在它身边。
“这狗子也真是八卦,偷听墙角的本事真的是见长。”
黄昏之时的日光暗淡得尤其的快,只少许工夫,暗色的天空就沉沉的压了下来,白日里如雪的云朵此时好似团团乌云,在天空落寞的飘着,徒增一丝惆怅之意。
屋内饭香四溢,引得旁边从从的肚子咕咕作响,偏它还要坚持稳住核心继续做“侦探”,于是乎,每一次肚子咕咕叫它便收紧腹肌,打断身体的“哀嚎”。
铃铎咽了咽口水,心中暗道,“许婆婆这化青菜为白肉的双手真是无人能及啊……”正欲掏出怀里剩下的白馍充饥,却在这饭香之中闻得一缕清凉之气,正是武罗的灵气。
她便匆匆咬了一大口又将白馍收起,陡然飞身踏上屋顶,故技重施的挪开一角瓦片向屋里窥探,屋里的人已吃完饭食,许婆婆一人正收拾着碗筷,许慎则仍旧躺在床榻上昏睡。再看那灯盏,莹莹一朵,在月色的笼罩下更显柔和明亮。
铃铎心中暗道,“果真,终究还是按耐不住了,今日就再会会你!”
因贫穷人家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且许婆婆的眼睛在夜里也不甚看得清,所以很早就睡下了。铃铎唯恐饥饿过度会导致打斗之时体力不支,就又边啃着白馍边静观其变。
待二人睡得正沉,却见那盏灯的烛光愈发的光亮,丝丝光线好似蛇一般蜿蜒、汇聚,在半空中聚成一个人形光球,慢慢的光球又暗淡下去,一个妙龄少女自空中飘飘然显现出来。
铃铎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在卢县令宅子里所见女子——武罗大将。只见她来不及查看四周动静,便急急的奔到许慎床边,双手握住的许慎的手泪眼婆娑的呢喃:“慎郎,你这是怎么了?几日不见,怎的竟如此憔悴……你且再等等,只消再等一两月,你的耳疾就能痊愈。你放心,属于你的我全部都会给你加倍要回来……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寒暄片刻,武罗待要起身施法探寻病症之时,铃铎抓准时机,一个飞身轻巧的跳了下来,脚尖还未着地,却猛地看见一道水袖化为利剑向自己脸部打来。
铃铎侧身躲过,回眸一看。身着烟紫衣裙的武罗立在她身后,杏眼圆瞪怒道:“你是何人,竟敢偷袭到我身上!正好近日缺些灵力炼丹,今日就将你炼化!”
一语未尽,武罗广袖一挥,他们周身的场景霎那间由破败小屋转换成了一片血红色的虚无之地。随即又见武罗甩出两道水袖将铃铎紧紧地缠住,脚下的虚无之地渐渐的涌现无数锋利刀剑,好似无垠土地上矗立的一座座墓碑,荒凉且凛冽,铃铎还来不及感叹一番,却见那些刀剑竟一时全部齐刷刷的射向自己。
她身体一时动弹不得,正连连叫苦之时,却猛地瞥见一阵旋风迅猛的将自己裹了进去,那些刀剑霎时齐齐化作尘埃。这风外面看着凶猛无比,中心却风平浪静,待旋风消散,铃铎稳稳地落在地面,在她的脚下,从从正凶神恶煞的瞪着武罗。
铃铎暗叹:还是自家狗子靠谱。只见落地的瞬间她从百纳玉壶里寻出一件孟槐兽皮所做成的大衣,将自己和从从都护在里面。
“居然还有帮手,甚是有趣!正好本座好久没有操练过了,今日就拿你们舒展舒展筋骨!”武罗见到手的药引被抢走,甚是恼怒,却也早就在缠住铃铎的同时探寻到了她亦有千年灵力,又见那满是赤红朱刺的大衣抵在自己面前煞是唬人,遂再不敢怠慢,只得使出真本事应对。
铃铎见她愈战愈勇,开始自我怀疑起来,“按理说不应该啊!我分明看见毒粉跟月华一起被她吸进额头了呀!难不成被她发现化解了?”又想偷偷探寻武罗的灵脉,却不想一股更为强大的灵力迎面袭来。
待抬眼看去,眼前的武罗不知何时已背对着铃铎,她慢慢的褪下衣衫,裸露出后背,那满背的豹纹都好似在隐隐攒动。
从从嗅出一丝野兽的气息,警惕的嘶吼起来,“阁主,来者不善啊!难不成她要变身狼人?”
铃铎没有应答,只见她直直的盯着武罗的后背,攥着孟槐兽衣的手指微微发白。
此时,武罗的后背已慢慢的凸起到一人高,里面还时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嚎。猛然间,豹纹样的肉皮裂开,一只两丈多高的青面獠牙豹首凶兽跃了出来,再去看武罗,只见她的皮肤神奇般的迅速收缩乃至恢复如初,却只呆呆的立在一旁,阴恻恻的笑着看向他们。
铃铎已顾不得那么多,双手发力将衣服上的万千毒刺齐齐刺向凶兽,还未等毒刺碰到凶兽的皮肤,却好似都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挡住掉落在地。
从从本还是凶神恶煞的模样,见如此厉害的法宝都奈何不了凶兽,反倒摆起烂儿来,觑着眼看向铃铎问到:“阁主,咱今天是不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铃铎心道:来者不善,再不用真功夫,恐怕真的就重新投胎了,看来只得显露真身唬一唬她。
铃铎奋力向空中一跃,瞬间身躯消失,却只见金光如决堤的天河般轰然奔涌,霎时间吞没了整片虚无的混沌。在那光芒的核心,一只八角金铃正破开无尽的幽暗。金灵上面的纹路并非静止。细看时,古老的篆文如活物般在铃壁上游走,时而化作展翅的玄鸟,时而凝成咆哮的夔龙。当金光流转至裂隙处时,会发出低沉的嗡鸣,那声音并不刺耳,却震得周遭的虚无都泛起水波般的褶皱。
金铃缓缓旋转起来。随着转动,那些铭刻的文字开始脱离铃壁,化作实体般的金色流焰在空中重组、拼合,隐约构成一篇悬浮的祷文。每一个字落下,虚无中便生出一缕霞光;每一道纹路亮起,混沌里便铺开一片星尘。而在铃钮之下,本该系着铃舌的位置,却悬着一截断裂的玄铁链。铁链尽头空空荡荡,只在那璀璨金光中,投下一道尖锐如剑的影子。
凶兽见此更是兽性大发,身上根根毛发竖起,呲着锋利的牙齿双腿一蹬迅速地跃向空中,欲用利爪撕碎铃铛,谁知在凶兽碰到铃铛的那一刻,就被一股强大的金色电流击中,电流像蛛网一般将凶兽网住。
一时,战况对铃铎一方变得有利起来,从从刚要松下一口气,却瞥见一旁呆滞的武罗突然持剑跃起,劈剑砍向八角铃铛。
那铃铛却仿若早有预料一般,将雷柱引向武罗。武罗左闪右躲,雷柱也跟着不断改变攻击方位,双方一时竟僵持不下。
从从正焦急万分,突然收到铃铎隔空传来的指示:“从从,快躲进铃铛中变成旋风,你我二人合力电晕他们!”
从从眨眼间跳进偌大的铃铛之中,六条狗腿转圈疾跑起来,随着旋风的逐渐扩大,八角回纹铃铛也慢慢的旋转起来。
只见雷声满天,震天动地,四面八方都好似充斥着金色的雷电。
虚无之地开始裂出无数细密的缝隙,并逐渐扩大、延伸,终于一阵巨大的崩塌之声响起,随着最后一片猩红碎屑在虚无中蒸发殆尽,整片空间完成了彻底的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