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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焚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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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祝温凉面如金纸,气息微弱,双眼紧闭,肩头伤口处黑气如有生命般蜿蜒扩散。
“快!救人!”赤华宗一位长老一闪身来到近前,掌心凝聚一股至纯灵力,毫不犹豫按向祝温凉心口试图护住他心脉。
然而,他的灵力注入的瞬间,祝温凉身体猛然一震,肩头黑气翻腾,不仅将所有灵力吞噬,还更凶猛地向心脉侵蚀而去。
“噗——”祝温凉喷出一口鲜血。
“不行!别碰他!这冥界死气诡异霸道,排斥生机灵力,强行灌输只会加速侵蚀!”奚洺止来不及阻止,脸色剧变,“封印!先封住它,叫它不再扩散!”
一时间,数位修为精深的长老将祝温凉围在中间,一位阵修长老飞快在地上刻画繁复的封印阵纹,余下几位小心翼翼朝阵法输送灵力。
明渡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师尊躺在地上的身影。
终于,那蔓延的死气被一点点逼退,缩回了右肩伤口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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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内,祝温凉安静地躺在榻上,面色灰败,肩头浮着一个不断闪烁的金色封印。
各宗长老齐聚一堂,商讨了数个时辰,提出了数个理论上可行的方案,但是都需要时间,可如今祝温凉等不了,那封印最多撑十二个时辰。
“师叔......诸位前辈,”明渡抬头,“或许我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明渡身上。
“这孩子......半魔?”
“这是祝峰主新收的小弟子,这回我们能从冥界逃出生天明师弟功不可没。”
明渡看向那团翻涌的黑气,“在冥界,我的血脉...似乎能容纳这死气,能不能把师尊体内的死气引出来,导入我的身体?”
“胡闹!”一位长老立刻斥道,“你可知这是何等阴毒之物?连祝峰主都承受不住,你一个未曾修炼的孩子如何承受?这是自寻死路!”
“我知道危险,可是师尊等不了了,我愿意......”明渡的声音带着哭腔。
“你愿意?你凭什么愿意!”鹿眠一步上前抓住明渡肩膀,“师尊救了你,你现在又想以命换命,那他之前做的一切算什么?不是白救了吗?!”
“我......”明渡愣住了,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奚洺止也沉声开口,语气严肃,“明渡,鹿眠说得对。温凉绝不会同意你用这种方式救他。况且,你这法子成功率几何?若你死了,死气却未除尽,岂不是白白牺牲?”
就在这时,琼华峰峰主商赫忽然眼中精光一闪,“等等!或许……我们陷入了误区!”
他快步走到榻边,“我们一直在想如何驱散或转移这死气,若我们不以硬碰硬,而是……疏导与净化呢?”
奚洺止猛地抬头,“你的意思是?”
商赫速加快,“冥界死气并非无法转化,我们需要一个媒介暂时容纳,引导其被缓慢净化。明师侄的半魔血脉或许可以作为桥梁!”
他看向奚洺止,“明师侄不需要容纳所有死气,只需在他指尖开一小口,以血脉为引,将祝峰主体内的死气勾出来,引入阵法循环之中,再由阵法慢慢磨灭转化。”
奚洺止眼神越来越亮,“可行!虽然依旧凶险,但比明渡直接容纳安全得多!”
各宗长老纷纷贡献出自己携带的灵材,新的阵法迅速布下。
祝温凉被置于阵眼,明渡按照指示,将食指指尖划破一滴鲜血。
在奚洺止的操控下,一缕缕漆黑的死气被小心翼翼地钓出祝温凉的身体,汇入上方的灵材中。
丝丝黑气被阵法导出,消散于天地间。
鹿眠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她看着明渡的脸,沉默了片刻,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扔到他怀里,“擦擦,一脸血。”
明渡愣了一下,接过帕子。
数个时辰后,当最后一丝死气被彻底净化,祝温凉肩头的伤口虽然依旧狰狞,却再无半点黑气残留。
奚洺止长长舒了一口气,几乎虚脱。几位护法的长老也面露疲惫,却都带着欣慰。
明渡跪坐在榻边,小心翼翼地将师尊冰冷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祝温凉的呼吸变得平稳,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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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了几日,祝温凉肩膀伤口已经无碍,天行宗众人决定返程。
人间暖阳照耀下,萦绕在众人内心的阴霾散去不少,途径一片繁华城镇,弟子们都很兴奋。
在天行宗修行非必要不能下山,如今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可以有机会逛逛这里的市集。市集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街边各色小吃香气混杂。
常年清修的弟子们眼睛都直了。
人群摩肩接踵,明渡人矮腿短,落后了些,惶然间眼看着就要被人流挤开。前头的祝温凉回头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然后将一片雪白衣袖垂落在他眼前。
就好像......在等他来牵。
明渡加快脚步,跑到他身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牵住他一小片衣袖,就听得祝温凉笑着叹了一口气,慢慢把他的小手拉住,“跟紧。”
“哎,这市井红尘,可比咱们那冷清的浩然峰有趣多了。”奚洺止咬着糖葫芦,笑声爽朗,伸手递给明渡一串,“喏,小孩儿,吃糖葫芦。”
晶亮亮的糖壳裹着红艳艳的山楂,入口酸酸甜甜,这东西看起来就像是过年时候村里人挂的灯笼,但比灯笼还要惹人喜欢。
“哇,看这个!”公孙了对着卖捏面人的摊子发出惊呼,只见那摊位上摆着一排栩栩如生的面人,那摊主还在做,手中的彩色面团几经揉、捏、搓、掀,做得活灵活现。
“裴兄快看,这青蛙鼓腮的模样怎么这么像你啊。”公孙了笑嘻嘻蹲在面人摊前,指着一个绿油油的大眼青蛙,犯贱道。
“小爷我如此风流倜傥,你说我像这丑东西?我杀了你!”裴夕照拔剑就追,两个人闹作一团。
祝温凉察觉到明渡脚步放缓,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温声道,“喜欢面人?”
明渡摇摇头,却听祝温凉对着那捏面人的道,“劳烦,照着他的样子捏一个。”
不多时,一个眉眼与他依稀相似的小面人便递到他手中,明渡细细端详——一对乌沉沉的大眼睛......一副呆样。
他与“自己”大眼瞪小眼半天,忍不住弯起唇角笑了。
原来,人间的烟火气是这般暖烘烘、甜滋滋。
“哟,这小孩儿一直板着脸,我还以为他不会笑呢,别说,原来笑起来还挺可爱的。”奚洺止打趣道,把一个热乎乎用油纸包着的烤包子递到明渡面前,“再尝尝这个。”
“别喂了,一会还要去吃饭呢。”祝温凉无奈道,目光扫过奚洺止腰间新挂的酒葫芦,“而且,你又买酒了?你身上那几个子儿够花吗?”
奚洺止奸笑一声,灌了一口酒,“嘿嘿,你不是有钱吗?你的钱就是我的钱。”
就在奚师叔和师尊聊天的空档,明渡的余光瞥见了鹿眠的身影。
她独自一人站在一个旧书摊位前,眼神锐利地在一堆书册中快速扫视,抽出一本书册迅速塞进怀里,另一只手则动作麻利地将几块碎银子扔给摊主。
做完这一切,她猛地松了口气,故作自然地左右看了看。然而,她一转脸,就直直对上了明渡那双写满了探究的大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
鹿眠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那本话本的一角还露在外面,上面写着——《冷面仙君狠狠爱》。
鹿眠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手忙脚乱地将话本彻底塞进最深处。她逼近一步,用眼神警告:要是敢说出去要你好看!
于是,在鹿眠凶狠的注视下,抬起手,默默地在自己的嘴边,做了一个拉起锁链的动作。
鹿眠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算你小子识相。”
众人行至一座石桥边,忽见一中年男子跪在桥头,身前铺着一块脏兮兮的白布,上面用炭块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那男子面容憔悴,双眼红肿,正声泪俱下地向过往行人哭诉。
“各位老爷、夫人行行好……小人本是城外农户,前些时日山洪暴发,房屋田地尽毁,老母、拙荆和一双儿女……都……都遭了难啊!就剩小人一个,连给她们置办薄棺的钱都凑不齐……求各位发发善心,让她们入土为安吧!小人愿当牛做马报答!若有半句虚言,叫小人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他哭得情真意切,誓言发得斩钉截铁。
祝温凉的脚步停了下来,站在那人面前,琉璃色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对方,眉头微微蹙起。
明渡站在他身边,小手还牵着师尊的衣袖,看着那哭诉的男子,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指甲缝里似乎没有干农活留下的厚茧。
就在祝温凉默默取出自己的储物袋,明渡忍不住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唤道,“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