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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归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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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面相觑,忽然噤声。
许清佳冷哼一声没说话,心里觉得他这关心挺假的。
她扭过头看着蒋旭,“你载我和陈可去医院吧,他们坐李钊车。”
“行行行,那快上我车,这大热天的不能拖。”蒋旭看见她伤口后就直皱眉,如今听到许清佳的要求连连点头,也不管是否合理。
果然,下一秒项匀昭出声制止了,“你让许清佳坐我车和张北一起去医院。其余的人回家,这样能省去不少麻烦。”
“这个……”蒋旭有些为难地看着许清佳,看她现在这样子是铁定不想再跟张北一辆车了。
他转向许清佳,“不用为难,你想坐谁车都行,没啥大不了的。”
“不去。”许清佳看也没看项匀昭拒绝的干脆,转身上了蒋旭的面包车。
项匀昭拖着张北膝弯的手紧了紧,眼神晦暗不明。
蒋旭紧随其后,陈可临上车前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冲谁。
“匀昭哥。”许翊坤挠挠头,“我也上蒋旭车了,我姐看样子伤的挺严重的,我妈肯定又要心疼了。”
想匀昭点点头,“去吧。”
一路上陈可对项匀昭和张北的抱怨不绝于耳,大致意思就是要不是张北掉进水里许清佳也不会被烫伤,女孩虽说偏激了点,但这理论逻辑上来说也没错。
蒋旭在驾驶座专心开车,听着小姑娘的喋喋不休偶尔调侃下,然后得到一个白眼。
许清佳的伤口已经不怎么疼了,那个血泡不知道什么时候爆了,周边已经结痂,动一下会有难以形容的紧绷感。
两辆车一前一后到了县里的市医院,许清佳开门下车时刚好看见项匀昭抱着张北下来。
两个女人的目光透过空气对视,她似乎看见张北嘴角翘起笑了下。许清佳侧过头不再看两人,拽过从副驾驶的陈可就往医院大厅走。
“等我帮你挂号!”
项匀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清佳脚步顿了下随即步子更快了,“不用,我得挂烫伤科,不顺路。”
许是工作日的缘故,县医院的人不是很多,工作人员看了眼她的伤口很快就给她挂好了号,这么大的伤口在闷热的天气里是最难搞的,拖不得。
蒋旭停好车后就匆匆赶了过来,直到看见许清佳胳膊上已经缠好了绷带才稍稍放心点。
“医生怎么说?”蒋旭一屁股坐在了许清佳身旁的椅子上。
“已经上了药,陈可那丫头去帮我取日后的敷药了。”
“那就好。”蒋旭明显松了口气,“说起来这场烧烤还是我张罗的,你和张可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了。”
“话说……”蒋旭揶揄着问:“你知不知道刚刚到底谁撞的你?”
许清佳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知道张北掉进水里后众人都乱作一团。她那个时候也是想着去看看张北怎么样了,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是谁撞的自己。
“记不清了。”许清佳倒是不怎么想追究这件事,那么紧急的情况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别追究这件事了,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撞了我。”
蒋旭看着对面透亮的瓷砖摩挲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不追究了。”他站起身,“我去看看药取回来没,陈可这丫头也太慢了。”
“嗯。”
天快擦黑时两女一男上了蒋旭的车,老两口看见许清佳手肘缠着的绷带时吓了一跳,和蒋旭陈可两人连连道谢后勒令许清佳回卧室休息。
连日来,许清佳都不被允许做任何事。她觉得沈知仪有些过于焦虑了,但奈何她看不得母亲大人失望的眼神,只好事事都听她的。像个巨婴一样被照顾着,沈知仪就差亲手喂她吃饭了。
许翊坤也不再像往常一样出去疯玩,偶尔还会在家里陪她说说话解闷。
这天下午,姐弟俩坐在院子里的大柳树下纳凉,许清佳闭着眼睛仰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许怀舟的蒲扇轻轻扇着。
半个月过去,她手肘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纱布在前几天刚拆掉,现在还剩下一圈黑色素沉淀的印子。
许翊坤坐在旁边的小凳上给她扒了个橘子递过去,说着这几天来广场里年轻人们的趣事。
“姐,你要是没受伤就好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广场才有意思呢。匀昭哥昨天还问我你身体恢复地怎么样呢。”
许清姐掰下一半橘子递进嘴里,闻言咀嚼的动作僵了一瞬,“不关心他表妹问我做什么?张北好点了?”
“嗐!”项匀昭摆摆手不以为意,“张北只是落水了,她又不像你这种烫伤需要恢复,再说了她是匀昭哥的妹妹,关心她不是应该的吗?”
“就像老姐你一样,你受伤了我还不是跟着着急?”
妹妹?
许清佳冷哼一声,她拿张北当妹妹,张北可未必拿他当哥哥。这丫头从小就喜欢跟在项匀昭身后。儿时的许清佳还打趣让张北长大了做他的新娘。
现在想来,真是童言无忌。
那天明明自己也受伤了,他却只是问了一嘴。许清佳鼻尖泛酸,她内心笃定,要是儿时的项匀昭绝对不会那么做。
“我困了。”许清佳合上眼皮不再说话,“你出去玩吧,我睡会儿。”
许翊坤对自己老姐这态度有些莫名其妙,但也没多问。
“那我出去玩了,你要是无聊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回来陪你啊姐。”
“嗯。”许清佳溢出一声鼻音。
临近黄昏那会儿,已经睡了快两个小时的许清佳听见了门口三轮车的嗡嗡声。
但凡是农村孩子都听说过每家的拖拉机声音是不一样的,甚至能听声辨别出自家的。
这句话不假,在刚刚许清佳还在睡梦中时就听见了自家拖拉机的声音。
她睁开眼揉了揉太阳穴后去开了家里的大门。
许怀舟握着方向盘,沈知仪也坐在旁边的敞篷驾驶座,两人一身迷彩服,后头的车斗里装了好几大筐的桃子。
当拖拉机开进院子里时,许清佳也跟着老两口往下搬桃子,沈知仪本想打发她进屋,但许清佳坚称自己再这样待下去就发霉了便只好随她去,跟着老两口一筐一筐把摘回来的桃子搬进仓库。
“今年的桃子收成不错,没怎么受虫害,个头大味道也甜。”沈知仪边搬边说,“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许清佳胸口发闷。
现在农村虽然得到扶持,但这些农民一年到头一般都靠着一次或两次的收成农作物过活。
就像儿时她外婆的一句话,全完靠着老天爷赏饭吃。赶上年头好雨水好就能比去年多赚点,运气不好沾上旱涝任意一个灾星那都算是白忙活了。
卸完车,许怀舟和沈知仪在玄关处脱了去果园穿的外套,许清佳进了厨房焖了米。虽然炒菜她还不太熟练,但能帮着她们分担一点是一点。
第二天一早,准备囫囵吃个早饭后就去桃园的许怀舟和沈知仪看见坐在沙发上的许清佳吓了一跳。
“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啊?我和你爸吵醒你了?”
许清佳摇摇头,“吃饭吧,待会我和你们去果园。”
“你说什么?”沈知仪以为自己听错了。
毕竟许清佳从小到大都被惯坏了,她小时候那会两口子都忙着弄果园,不放心女儿自己一个人在家就带去果园,小丫头那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一直在果园哭到回家。
“跟你们去果园,不是秋收了?”
沈知仪第一反应拒绝,“你伤还没好,好好在家里修养,你都没摘过,不知道怎么挑。”
“不会可以学。”许清佳的声音异常坚定。
在一旁听了半天的许怀舟发话了,“孩子要去就让她去吧,学不好就当去玩了。”
最后沈知仪给许清佳也找了身迷彩服,穿在许清佳清瘦的身条上有些晃荡,但却一点都不俗。
“我女儿穿个麻袋都漂亮。”沈知仪忍不住评价。
许清佳脸颊发烫,“你别说了妈,人家网上都管您这叫亲妈滤镜。”
“什么是亲妈滤镜?”
常年看电视不刷短视频软件的沈知仪显然听不懂网络热梗。
“亲妈滤镜就是当妈的都觉得自己孩子是最好看的,实际上在别人眼里一般甚至是丑,我觉着您对我就是亲妈滤镜。”
“那可不是。”沈知仪第一时间反驳,“我女儿这身段这脸蛋可不是亲妈滤镜,谁看了不说好看?”
“您看,多典型啊,说都说不醒。”许清佳嘴上调侃,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院子里传来拖拉机启动的声音,娘俩穿戴好终于走出去坐上了车。
沈知仪依旧坐在驾驶座的垫子上,许清佳坐在斗子里,出了村口大片大片的稻田映入眼帘,绿油油的。许清佳从未觉得自己的视野这样开阔过。
拖拉机有些颠簸,跟许清佳过往坐的车都不一样,但她居然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此间早上七点,露水还未完全褪去,路边树叶与正在快速行驶的拖拉机擦肩而过,上面的露水恰巧沾到许清佳的胳膊上。触感冰凉刚好解了这闷热的天气。
偶尔的蛙鸣被拖拉机的嗡鸣声盖过,前座的沈知仪不时和许怀舟说几句话,许清佳为了听清便把耳朵贴在两人的椅背上。
她恍然想到很多年前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形,同一辆拖拉机,同一条通往果园的路。只不过那时的许怀舟和沈知仪还很年轻,许清佳是个刚上小学的小豆丁。
农村的好就在这里了,城市在二十年间里的变化早就沧海桑田,会令人产生很强的割裂感,但农村就不会,不管过了多少年都不会有多大变化,熟悉的场景一下子就会把你拉到很多年前。
这大概是记忆最好的保鲜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