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梅度外》》ElowenThalyn

9、藏书阁博弈

　　莱斯特兰奇家族的藏书阁远比伊洛温想象中恢弘。高耸的胡桃木书架直抵穹顶，层层叠叠的典籍散发着陈旧的羊皮纸气息与淡淡的魔法光晕，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色块，静谧中透着肃穆。

　　伊洛温刚踏入藏书阁，身后就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她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没有回头，径直朝着书架深处走去。罗道夫斯的监视果然如影随形，这位冷静克制的长子，终究还是按捺不住疑心。

　　她故意放慢脚步，指尖看似随意地划过书架上的书脊，实则在暗中留意身后的动静。藏书阁的书架错综复杂，如同迷宫，她七绕八绕，利用高大的书架遮挡视线，脚步声时而轻快，时而放缓，巧妙地扰乱着罗道夫斯的判断。

　　罗道夫斯跟在后面，眉头始终紧锁。他能清晰地听到前方纤细的脚步声，却屡屡被书架挡住视线，那女孩的身影像一缕轻烟，明明近在咫尺，却总难捕捉。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试图从纵横交错的书架间找到她的踪迹，眼神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破绽。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轻微的响动。

　　罗道夫斯猛地抬头，只见伊洛温正站在一架高高的移动梯上，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落。她踮着脚，指尖落在顶层的一本黑皮典籍上，因为攀爬而微微喘息，苍白的脸颊泛起一丝薄红，却丝毫不减眼底的清亮。

　　“罗道夫斯先生，”伊洛温的声音轻脆，却带着几分刻意的狡黠，“你跟着我，是担心我偷东西，还是觉得我看不懂这些书？”

　　移动梯比罗道夫斯高出半个头，伊洛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明身形悬殊，却莫名透着一股对峙的张力。她太瘦了，站在狭窄的梯面上，宽松的裙摆垂落，露出细瘦的脚踝，可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带着几分挑衅的清明。

　　罗道夫斯瞳孔微缩，没想到她竟如此机敏，还敢主动发难。他压下心底的讶异，神色依旧冷峻，语气平淡无波：“藏书阁是家族重地，我只是例行巡查。”

　　“例行巡查？”伊洛温轻笑一声，指尖轻轻抽出那本黑皮典籍，书页厚重，她抱在怀里，却稳稳当当，“可我进来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在巡查别人？”

　　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际，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哟，这是在干什么？哥哥在欺负我们的小客人吗？”

　　拉巴斯坦晃悠悠地走了进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嘴角挂着惯有的轻佻笑意。他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落在伊洛温手中的典籍上，眼底闪过一丝兴味：“《上古黑魔法溯源》？小家伙年纪不大，胃口倒不小。”

　　伊洛温从移动梯上下来，动作轻盈，落地时稳稳当当。她抱着书，看向拉巴斯坦，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懵懂：“我只是想多学点东西。”

　　“这书可不是那么好懂的。”拉巴斯坦走到她身边，探头看了一眼书页上晦涩的文字，语气带着几分调侃，“要不要我教你？比起我那只会冷冰冰盯着人的哥哥，我这个老师可有趣多了。”

　　罗道夫斯眉头皱得更紧，冷冷开口：“拉巴斯坦，别胡闹。这些书不是她该碰的。”

　　“父亲都允许她进藏书阁了，还有什么该不该的？”拉巴斯坦不以为意地耸耸肩，看向伊洛温，眼底的玩味更甚，“怎么样，小伊洛温？要不要试试？”

　　伊洛温垂下眼，指尖摩挲着书脊，片刻后抬起头，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啊。”

　　罗道夫斯还想反对，却被拉巴斯坦一个眼神制止。拉巴斯坦冲他挑了挑眉，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与挑衅，仿佛在说“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罗道夫斯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神依旧锐利地盯着伊洛温，转身走向了藏书阁的另一角，却并未离开，依旧在暗中监视着。

　　接下来的日子，伊洛温时常泡在藏书阁。拉巴斯坦果然信守承诺，偶尔会来教她解读那些晦涩的典籍。他看似玩世不恭，学识却意外渊博，讲解起复杂的魔法理论时条理清晰，还会时不时说些俏皮话，缓解枯燥的学习氛围。“这个咒语的手势错了，”拉巴斯坦握住伊洛温细瘦的手腕，轻轻调整她的姿势，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而脆弱，让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你身子弱，可别勉强自己，黑魔法反噬可不是闹着玩的。”

　　伊洛温没有挣扎，顺从地跟着他调整手势，声音轻得像羽毛：“谢谢。”

　　“谢我就不用了，”拉巴斯坦松开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以后多陪我聊聊天，别总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行。”

　　伊洛温抬眼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没有说话，却默默记下了他的话。

　　罗道夫斯依旧会在藏书阁暗中监视，只是次数渐渐少了。他看着伊洛温专注学习的模样，看着她与拉巴斯坦偶尔的互动，看着她即使面对复杂的黑魔法典籍，也从未露出贪婪或邪恶的神色，只是纯粹地吸收着知识，心底的疑心似乎松动了一丝，但依旧没有完全放下。

　　一次，伊洛温在查找一本关于 potion （药剂）的典籍时，不小心碰倒了一摞书。厚重的典籍砸下来，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却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疼痛。睁开眼时，只见罗道夫斯站在她身前，用魔杖挡住了那些书，神色依旧冷峻，语气却缓和了几分：“小心点。”

　　伊洛温愣了一下，随即轻声道：“谢谢罗道夫斯先生。
　　罗道夫斯没有回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走。那一眼里，没有了以往的全然警惕，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