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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何观领着谢慎进钱庄,本想抵些珍稀药材,但那钱庄的伙计不识得这些东西珍贵与否,也说从未有过不存银钱,存其他物品便取票的先例。
      何观只得又掏出几块拳头大的银锭交给伙计,皆是之前那些割据豪杰打赏的,规格制式甚至刻字都有所不同。
      钱庄伙计又是一脸为难,先进小门,请来庄里的银匠验真伪,验出是真后依旧不收,又进小门,请出一位着锦衣的少女,说这是能主事的掌柜女儿。
      那少女将银锭掂了又掂,笑着问何观道:“贵客可是自北而来?”
      “不是。”
      何观言简意赅地回道,但心中多少有些烦躁,面上也有些不耐。
      那少女瞧了出来,便弯腰致歉道:“是我们怠慢,但贵客有所不知,我们钱庄只收官府所制圆盘银,你这是北方来的银锭,我们若是收了,叫官府查出,是会给落下狱的。”
      说罢,将那几块银锭交回何观手上,少女又道:“但贵客自远方来,若无钱券怕是多有不便,方才伙计说贵客先是给的药材,莫非贵客是采药人?”
      “不是,只是一方游医罢了。”
      那少女又建议道:“若贵客不介意,我便做主给贵客拨二十两钱券,只是需要贵客在我们医馆中行医一段时间,若是对数额异议还可再商讨。我们医馆离这不远。贵客若是同意,我便叫坐馆的来与你细致谈谈。“
      倒也算是峰回路转。
      何观低头看了眼谢慎,一直抬着脑袋望她的小孩幅度不大的点点头,何观便回道:“那就有劳了。”
      那坐馆赶来,又同何观聊上许久。二人先互相抽查了医书,比着背了背经方,又各自聊起多年行医下的所得所感。
      那名坐馆已年逾八十,却算得上是鹤发童颜,可见保养得当了。
      坐馆同她聊完后,便又进了方才伙计进的那个门,请出一位书生打扮的人,手拿几张刻印好再用手写添注的契约。
      那人自称是李家的管事,又同何观说了一番待遇之类的云云,便将那纸给在场的四位各来了一份。
      何观瞧了瞧那纸上书写的内容,总结下来便是钱庄所出钱券,可作预支的薪水,但得在医馆行医一月,且在这一月里李家可提供一处房屋作为居所。
      条条看下来,何观不由在心中感叹,这个李家能做到成为地方大户,当真是有缘由的。
      领了钱券,何观先带着谢慎购置了两身衣服,又回到那旅馆中,同掌柜说不住宿了,但用了顿便饭。
      时辰仍旧算早,她便带谢慎在城中逛了一会儿,又到自个儿要行医的医馆中同坐馆熟悉了下相应流程。
      那医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坐管外,还有一个专治跌打的女大夫,但坐馆说那大夫本职武师,这段时间忙着在给李家训练镖师呢,不得空来这边。而大夫之外,则是两个药师和一个李家留这边的账房记事。
      坐馆的老医师就在医馆二楼生活,而李家安排给何观的住处也不远,同两位药师也离得近,若是夜晚城中有人紧急求医,他们便能积极反应。
      那俩药师是一对夫妻,抓药制药都是男的来做,女的则是因会一点祝由之术,便常替坐馆去患者家中看事。男药师姓崔名顺,女药师姓宁名愿得。
      两人在何观来医馆中后,便一直去同谢慎搭话,问其来历和有无姊妹兄弟,还打趣谢慎不吭声是个严肃小大人。闹得谢慎小脸涨红,一脸倔强的不愿让眼中的泪水流出。
      何观有些不悦,便直说两个大人失礼。
      那崔顺立马拱手道歉,对着谢慎甚至称起兄弟来。
      宁愿得则是脸颊绯红,颇没底气地说:“怪我孟浪了,我家孩子同公子差不多的年纪,一时见喜便忘了分寸。”
      那坐馆也出来打圆场,抚须笑着对谢慎说:“也怪老身平日管得轻松,叫这两位唐突了小公子。老身也给小公子赔个不是。”
      谢慎忙抱着黑鸟躬身回了个大礼,抿着嘴躲到何观身后了。
      为避免气氛冷凝,宁愿得主动提起自己的孩儿,又问起何观她身后的谢慎是何由来?因为她看着两人并不相像。
      何观只说谢慎是别人送她的孩子,身后的谢慎又抬头接了句,“是弟弟。”
      何观闻声点头。
      宁愿得脸上则浮现出一丝同情,“那不还是没娘吗?”
      一番简单接触下来,何观大致摸清了馆中几人的性格。从坐馆到药师,再到那名不言语的账房,几乎都是心性单纯,嘴快于脑子,所以有时蹦出来的话来叫人好气,有时又让人觉得好笑。
      为了给谢慎赔罪,宁愿得还当着账房的面,从药柜抽屉里抓了一把她称之为次品的九制话梅来。但小孩也没动,只是拿在手上,一块一块喂给了黑鸟,直把黑鸟酸的一直在那里嚎叫,“咕咕呱”、“咕咕呱”,以及“谢谢,不吃了!”、“谢谢,不吃了!”
      闭馆之后,崔顺和宁愿得领着何观与谢慎到住处,两人还忙里忙外帮何观收拾出了院子。且他们一家就住在何观旁边那户,连带着宁愿得的母亲一起,有四口人。
      二人走前还再三对何观说,若是缺什么,需要什么,随时敲门找他们便可。
      宁愿得还专门拉着何观私叙了许久。
      “何大夫,你是外地来的,要习惯咱这儿的生活,怕是要一段日子。就是你这弟弟,年岁也不算小了,不知你管不管得过来。若是你同意,不如就叫他和我家铁牛,还有我家老母亲,白日一同生活。我家老母亲在这只专为我带孩子。她同刘家的官老爷熟悉,我母亲曾是官老爷的乳娘。幸而铁牛能在刘家开的学舍里识字开蒙。到时让我母亲同学舍里的人说说,没准你弟弟也能和铁牛凑一起,两小孩结伴也算是有个照应。”
      这番话叫何观不可谓不感动,但初次见面便受此大恩,怕是不妥,便婉言拒了。
      宁愿得则是长叹口气,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一副真切的关怀神态,对何观劝道:“我知道你现在不好承这个人情,所以不愿。但何大夫,你也算是孤身一人,没有一个夫君或者长辈照应。我知道你有本事,毕竟是大夫,但女子独身闯荡天下已是不容易,何况现在现在又多了一个需要看管教化的小娃娃。不过,许是你我才第一次见面,信不过我。也行。这承诺我不收回,你若是想好了,随时告诉我,我好嘱托我那老母亲。方才医馆中,我见小公子的双手长得极好,该是个能读书的。”
      话都说到如此份上了,何观自也不好推脱。
      入夜,她带着谢慎洗漱过后,照常在熄灯前教谢慎背了一段药性口诀,一直跟着的黑鸟也学起这段,踩在床头栏杆上,一个劲的复述,“麦门甘寒,解渴去烦,补心清肺,虚热自安。”8
      吵得何观有些头疼。
      她同谢慎商量道:“明日我去木匠那儿订个鸟笼,可否?”
      谢慎一招手,那黑鸟又落至他胸前,爪子险些割破被面,何观自然对这黑鸟更是看不惯了。
      察觉到此的谢慎则是小心说道:“此鸟能学人言,说人话。”
      说完眼巴巴的盯着何观,但何观不为所动道:“所以?”
      谢慎立马装出一副黯然神思伤的样子,小声说:“阿姐不在时,便只有它同我说话。”
      好吧。
      意识到症结在此处,何观不由的心里想着宁愿得走时对她说的那些话了。
      也怪她脱离人世生活太久,竟忘了谢慎只是个孩子,需要与朋友嬉戏作乐。
      但也正是因为是孩子,何观便不好严厉纠正谢慎,说那黑鸟只是畜生。
      她难受地捏了捏眉间,又问谢慎道:“好,那便不关着,你可得看好它,若是飞走,我可不帮你寻。”
      那黑鸟则回应道:“不走,我才不走呢!谢谢,我不走。”
      说完后,紧接着一阵嘈杂的“咕咕呱”、“咕咕呱”。
      何观有些被逗乐了,“那也行。只不过这黑鸟惯于吵闹。”
      她故意戳了戳黑鸟的黑喙,挑刺说:“你是早也吵,晚也吵。不如,就改名黑蟾吧。”
      “哪个蟾?”谢慎替那黑鸟先问道,不多时他又反应过来,“不会是金蟾那个蟾吧?”
      “黑蟾!黑蟾!黑蟾!”
      何观笑道:“怎么不可以?这黑鸟爱咕咕呱的叫,同水中的蟾蜍有何区别?”
      “蟾蜍?你才是蟾蜍!你才是蟾蜍!”
      好似听懂了话的黑鸟如此反驳道:“你是蟾蜍!你是□□!你是青蛙!”
      谢慎则摇头,态度坚决地说:“黑蟾,这名不好听。”
      “那你想给它取何名?”
      “不若就叫姑妄言吧。”谢慎也解释道:“它有时说的话全可算作姑妄言之。”
      “姑妄言,也好,听着和咕咕呱也挺相关的。随你心意吧。”
      那黑鸟又闹道:“姑妄言,谢谢!姑妄言,谢谢。”

      8.明代医家龚廷贤,所著《药性歌括四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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