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间雪尽，落我轮回》申沐杰

26、碎元婴，烬火中神明吻

　　天工阁塌了。
　　那座屹立了千年、象征着修真界炼器巅峰的悬空神山，此刻像是一块被烧红的焦炭，正缓缓向着下方的岩浆海坠落。
　　漫天都是飞舞的火星，像是下了一场盛大的红雪。
　　在这毁灭的背景板前，十七悬浮在半空。
　　他那一身新生的黑金战甲，在火光中折射出冷冽而霸道的光泽。右臂“刑天之握”上，暗红色的岩浆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周围空间的微微扭曲。
　　赤火真人已经不复刚才的嚣张。
　　他披头散发，身上的赤金法袍被烧得千疮百孔。作为元婴期大修士，他此刻却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老鼠，惊恐地看着那个从炉火中走出的“怪物”。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赤火真人嘶吼着，手中疯狂掐诀。
　　“万火归宗！给本座焚了他！”
　　随着他的怒吼，周围那些失控的地火仿佛受到了某种高权限指令的强行接管，化作九条狰狞的火龙，咆哮着向十七冲来。
　　这是元婴期的“领域”。
　　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就是规则，他就是火的神明。
　　然而，沈清秋侧坐在十七的臂弯里，只是懒懒地抬了抬眼皮。
　　她的黄金瞳中，那九条火龙被迅速分解成了无数条红色的矢量线。
　　“逻辑太老旧了。”
　　沈清秋轻声点评，语气像是在评价一件过时的古董。
　　“十七，他的防火墙版本过低。”
　　“不需要躲。直接——吞噬。”
　　十七没有任何迟疑。
　　他对沈清秋的指令有着绝对的执行力。
　　面对那足以焚山煮海的九条火龙，他不退反进。
　　那只狰狞的黑金右臂猛地张开，掌心之中，一个漆黑的漩涡瞬间成型。
　　【噬神诀·逆熵黑洞】
　　吼——！！！
　　九条火龙撞在那个小小的漩涡上，竟然连一丝水花都没溅起，就像是面条被吸入了无底洞。
　　赤火真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苦修千年的本命真火，源源不断地涌入那个傀儡的手掌，然后……变成了那个怪物的养料。
　　十七身上的战甲光芒更盛，甚至舒服地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嗡鸣。
　　“味道……不错。”
　　十七沙哑地评价道。那是纯粹能量带来的饱腹感。
　　“妖孽！怪物！”
　　赤火真人彻底崩溃了。他的世界观碎了一地。
　　打不过，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被那股恐怖的威压锁死。
　　“元婴出窍！遁！”
　　赤火真人一咬牙，肉身突然炸开，化作一团血雾。
　　从血雾中，飞出一个只有寸许高、通体晶莹剔透的小人。那小人长得与赤火真人一模一样，怀里抱着一颗发光的珠子，化作一道流光，以一种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向天边射去。
　　只要元婴还在，夺舍重生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跑？”
　　沈清秋勾起一抹冷笑。
　　“十七，抓住那个……核心处理器。”
　　十七眼中的蓝光瞬间锁定那道流光。
　　他没有追。
　　他只是缓缓抬起那只继承了“刑天”意志的右臂，对着虚空，做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空间锚点：锁定。】
　　【刑天之握：强制回溯。】
　　嗡——
　　几千米外，已经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赤火元婴，突然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背后传来。
　　“不！不！！！”
　　元婴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下一秒。
　　啪。
　　十七的手掌合拢。
　　那个发光的小人，已经被他死死捏在了掌心之中。
　　它像是一只被捏住翅膀的萤火虫，在他那巨大的、布满倒刺的黑金手甲中瑟瑟发抖。
　　“饶命……上仙饶命……”
　　元婴发出求饶的意念波，“我愿为奴！我愿献上天工阁所有宝藏！别杀我……”
　　十七没有理会它的聒噪。
　　他低下头，看向怀里的沈清秋，像是在询问怎么处理这个垃圾。
　　沈清秋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个元婴。
　　触感冰凉，像是一块高密度的果冻。
　　“这就是所谓的元婴啊……”
　　沈清秋感叹道，“在这个世界，修仙者为了长生，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到了这个高能能量体里，抛弃了脆弱的肉身。”
　　“可悲。”
　　她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厌倦。
　　“杀了吧。留着也是污染环境。”
　　得到指令。
　　十七眼中的红光一闪。
　　“指令……确认。”
　　噗嗤。
　　没有任何犹豫。
　　他的手指猛地收紧。
　　那不可一世、统御天工阁数千年的元婴老怪，就这样在他掌心炸成了一团绚烂的金色光粉。
　　庞大的能量瞬间逸散，却又被十七的右臂贪婪地吸收殆尽。
　　【能源补充：100%。】
　　【机体状态：巅峰。】
　　天空中，下起了一场金色的雨。
　　那是元婴陨落后的灵气反哺。
　　随着赤火真人的死亡，脚下的天工阁彻底失去了支撑。
　　轰隆隆——
　　巨大的山体在一声哀鸣中解体，坠入了下方的岩浆火海。
　　一切尘埃落定。
　　十七抱着沈清秋，缓缓落在一块尚未沉没的悬崖孤石上。
　　四周是翻滚的岩浆，头顶是飘落的灰烬。
　　这末世般的景象，却有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凄美。
　　十七身上的战甲开始慢慢消退。
　　那只狰狞的黑金右臂，也逐渐收敛了锋芒，变回了流畅的人类手臂形状，只是依旧呈现出金属的黑色，上面流淌着淡淡的金纹。
　　他看着怀里的沈清秋。
　　她那一袭红衣已经被烟火熏黑，脸上也沾着灰尘，但在他眼里，她比这世间任何光芒都要耀眼。
　　“清秋……”
　　十七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结束了。
　　“嗯，我在。”
　　沈清秋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垫起脚尖，轻轻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那是别人的血）。
　　“我们……赢了？”
　　十七问得很小心。
　　“是啊，赢了。”
　　沈清秋笑着，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听着那颗强有力的新生核心跳动的声音。
　　“我们不仅赢了，还抢了他们家。”
　　沈清秋举起手中一枚储物戒指——那是刚才赤火真人肉身炸裂时掉落的。
　　十七并没有因为胜利而狂喜。
　　他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她。
　　那种力度，像是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刚才在炉子里……”
　　十七低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我以为……要把你烧坏了。”
　　那时候，看着她跳进火海，他的核心代码差点因为逻辑崩溃而自毁。
　　“烧不坏的。”
　　沈清秋抬起头，手指抚摸着他那只依旧滚烫的右臂。
　　“我说过，我们是共FAN。”
　　“要么一起成神，要么一起成灰。”
　　十七看着她那双倒映着火光的眸子。
　　心中的某种情感，终于冲破了程序的堤坝。
　　他低下头。
　　在这废墟之上，在这漫天灰烬与火星之中。
　　吻住了她。
　　这一次的吻，不再是深海中那种带着求生欲的渡气，也不再是初见时那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它是热烈的，是霸道的，是带着“刑天”那种掠夺一切的疯狂，却又在这疯狂中，藏着对她独有的温柔。
　　周围的岩浆在咆哮，山峦在崩塌。
　　但在这个吻里，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
　　许久。
　　两人分开。
　　沈清秋微微喘息，脸颊绯红，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好了，大魔王。”
　　她拍了拍十七的胸口，“该看看我们的战利品了。”
　　她将神识探入那枚储物戒指。
　　里面堆积如山的灵石、法宝、材料，足以让任何一个修仙者疯狂。
　　但沈清秋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她在找一样东西。
　　一样能通往“上界”，或者说，通往这个世界核心真相的东西。
　　终于。
　　在戒指的最角落里，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盒子。
　　那盒子不是玉石做的，也不是金属做的。
　　它是由一种黑色的、带着油腻感的木头制成的。
　　沈清秋取出盒子。
　　打开。
　　里面没有绝世丹药，也没有逆天功法。
　　只有一张……车票。
　　一张泛黄的、边缘烧焦的、用硬纸板印制的车票。
　　上面印着的不是符文，而是一行工整的、带着浓重工业气息的铅字：
　　【单程票】
　　【始发站：云荒界·葬剑渊】
　　【终点站：蒸汽之都·雾都（The City of Mist）】
　　【发车时间：每日子时，幽灵列车】
　　在车票下面，还压着一块怀表。
　　那怀表不知停走了多少年，表盖上刻着一只巨大的、长着触手的眼睛图案。
　　当你靠近耳边听时，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不是齿轮声，而是……海浪声和低语声。
　　“蒸汽……雾都……”
　　沈清秋把玩着那块怀表，黄金瞳微微收缩。
　　“看来，这所谓的仙侠世界，不过是那个庞大文明的‘农村’或者‘矿场’。”
　　“真正的核心圈，在那片迷雾里。”
　　十七凑过来看了一眼。
　　他对那块怀表感到本能的厌恶。
　　【警告：检测到未知污染源。建议：销毁。】
　　他的系统给出了这样的提示。
　　“别怕。”
　　沈清秋合上怀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十七，我们的蜜月旅行，看来要换个画风了。”
　　她转过身，看向远方天际。
　　在那里，原本清朗的修真界天空，似乎正在被一层不知从何处涌来的、灰黄色的浓雾所吞噬。
　　隐约间，能听到从那迷雾深处传来的、汽笛的长鸣声。
　　那声音凄厉、悠长，像是在哀悼，又像是在召唤。
　　“下一站。”
　　沈清秋握住十七的手，十指紧扣。
　　“我们去把那个装神弄鬼的‘旧神’，从它的蒸汽王座上拽下来。”
　　十七看着她自信的侧脸。
　　无论去哪里，无论是什么画风。
　　只要她在。
　　他点了点头，那只黑金色的右手动了动，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
　　“嗯。”
　　“拽下来。”
　　风起。
　　吹散了天工阁最后的灰烬。
　　两人踏着废墟，向着那未知的迷雾，大步走去。
　　（第二卷·仙侠修真·逆天改命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