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8.关于本座只是想来展会躲个清静结果被迫围观了全宗门年轻弟子情感生态这档事 ...
-
关于本座只是想来展会躲个清静结果被迫围观了全宗门年轻弟子情感生态这档事
本座，玄诚，清源仙宗第七十三代门主，此刻正站在百工阁二楼一处被“隐踪纱”巧妙遮蔽的观景回廊上，手持一盏早已凉透的“清心露”，内心充满了修行八百年来都罕见的、复杂难言的疲惫。
今日来此，绝非本座本意。
实在是被那“仙魔联谊”后续风波搅得心神不宁。陆离那小子，眼神一天比一天锐利，看本座时总带着一种“我已看穿一切”的执着探究，让本座如芒在背。刑罚堂这几日递上来的日常简报里，关于“魔道渗透可能性排查”、“高层行为异常记录”的条目明显增多。本座知道，这小子定是认准了本座与幽梦那女人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结，正铆足了劲要挖出“真相”。
躲个清静，顺便展现一下对弟子们“创新实践”的关怀——这是本座说服自己踏入这喧闹之地的理由。特意选了这处能俯瞰全场、却不易被察觉的位置，披上了最不起眼的灰色罩袍，还用了点小术法模糊了气息。本想如同局外人般，品着茶露，看看年轻弟子们的奇思妙想（无论成功或失败），让那些充满活力（有时过于活力）的喧嚣，暂时冲刷掉心头那点关于百年旧债和现任执事弟子过度脑补的烦忧。
然而，本座很快发现，这百工阁展会，哪里是什么“奇思妙想”展示场，分明是一锅煮得沸腾滚烫、名为“青春悸动”的杂烩汤！本座这位置，简直是个绝佳的“情感生态”观测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西北角那个用屏风隔开的小摊位。“身阵合一??人体灵力节点可视化互动体验”——体修院石磊。本座记得这小子，上次在符箓课上搞什么“人身贴符”，被莫守拙逮个正着。此刻，他正红光满面地指导着一位半裸上身的体修弟子，往对方身上贴那些画着歪扭符纹的……膏药贴？旁边，符箓院那个叫苏小小的丫头，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抱着一堆贴纸缩在角落，眼神根本不敢乱瞟。这小子，追姑娘的路子真是十年如一日的……清奇且不顾旁人死活。莫长老看来是没罚够。
目光微移，东南角“民生便利”区。器修院那个叫王有财的胖小子，正对着一个铁皮桶般的炉子唾沫横飞地讲解，面前站着器修院的孙巧巧。那丫头本座有印象，是个实实在在的技术痴儿。王小子指手画脚，满脸期待；孙丫头却蹙着眉，拿着小本本写写画画，嘴里嘀咕的怕是“灵力回路冗余”、“触发信号不稳”之类的评语。得，这又是一个跨服聊天的典型。王小子那炉子里飘出的烤灵薯香气，混着他话语里那点小心翼翼的“心里甜”，怕是半点没钻进那丫头的技术脑瓜里。年轻啊，总爱把心思藏在最笨拙的造物里。
不远处，阵法院的秦墨和符箓院的柳清音，正并肩站在一根梁柱下。两人之间那气氛，微妙得连本座隔这么远都能嗅到——紧张，期待，还有种心照不宣的静谧。秦墨那小子袖中灵力微涌，与梁柱内某些预设的阵法隐隐共鸣，呵，准备了不小的阵仗。柳清音那丫头，看似平静，指尖却无意识地绕着衣角，目光落在秦墨侧脸上，带着柔软的笑意。嗯，这一对倒是水到渠成，只差临门一脚……或者说，只差一个合适的、安静的、浪漫的时机。本座捻须，心中难得升起一丝属于过来人的莞尔。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和，很快被打破了。
先是那个宗门史研修班的姜小柒，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在西北角乱转，居然尾随上了正在巡查的陆离！陆离那身刑罚堂执事服和冷脸，在这轻松场合格外扎眼。姜丫头鬼鬼祟祟，陆离目光如炬，眼看就要撞上石磊那不堪入目的“人体符阵秀”……本座都替他们捏把汗。这要是被陆离逮着，以他目前看谁都像“阴谋”的心态，石磊少不得要去刑罚堂喝杯茶。幸而，法修院那个总是没什么表情的陆星衍及时出现，拿着个罗盘，一本正经地说了通什么“异常灵力场”、“认知混淆倾向”，硬生生把姜小柒从陆离眼皮子底下“合理”地带走了。这小子，平时闷声不响，关键时刻倒有点急智，只是这借口找得……未免太“陆星衍”了。
本座刚松了半口气，正琢磨着秦墨那边什么时候“引爆”他的浪漫阵法——
“哐啷！咔嚓！轰——！！！”
入口处，天崩地裂般的动静炸开了！
一个……本座修行八百载，遍览群书，访过秘境，会过魔头，也从未见过如此……难以名状的“东西”，闯了进来！
五彩斑斓，叮当作响，烟雾缭绕，银粉漫天，还带着活物和机械造物乱飞！强光乱射，噪音刺耳，瞬间将整个百工阁拖入了一场荒诞绝伦的狂欢节噩梦！
是李旭阳。那个因“许愿树下雪花事件”名动外门的小子。他今天这造型……本座甚至无法用语言形容其万一。只觉神识都被那扑面而来的、毫无章法的“存在感”冲击得晃了晃。
全场哗然！所有目光，所有注意力，如同被无形的漩涡吸扯，牢牢钉在了那个移动的“灾难综合体”身上。笑声、惊呼、骂声、议论声浪冲天而起。
秦墨和柳清音？他们精心酝酿的氛围，被银粉笼罩，被噪音淹没。秦墨袖中的阵法共鸣戛然而止，脸上那混合着紧张与期待的表情，瞬间冻结，然后碎裂成纯粹的错愕和……懊恼？柳清音眼中的温柔笑意也被茫然取代，发梢闪着廉价的银光。得，临门一脚，被个天降“烟花精”给踹飞了。
石磊的“人体符阵秀”也被迫中断，体验者们纷纷探头张望，哪还顾得上感受什么“灵力节点”。王有财的烤灵薯炉语音，在巨大的嘈杂声中，如同蚊蚋。孙巧巧倒是淡定，只是皱了皱眉，大概在分析这新出现的“复合型声光污染源”的频谱特性。
陆离的注意力完全被李旭阳吸引，暂时放过了西北角。他一脸震惊加嫌恶，手按剑柄，似乎在下意识判断这究竟是某种新型攻击，还是纯粹的精神污染。
而本座……
本座站在回廊上，手中的凉茶忘了放下，看着楼下那一片鸡飞狗跳、银光闪闪的混乱场面。
最初的错愕过后，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慢慢浮上心头。
荒谬，自然是荒谬绝伦。李旭阳这小子，行事之跳脱，每每超出常理框架。
但……看着他那虽然滑稽夸张、却意外地“精准”地吸走了全场焦点，尤其是无意（或许有意？）间冲淡了秦墨柳清音那边即将满溢的旖旎，打断了可能被陆离深究的尴尬，甚至让原本有些沉闷的展会瞬间“活”了过来（虽然方向完全跑偏）……
本座竟隐隐觉得，这小子，某种程度上，倒像是一剂药性猛烈、副作用惊人、却总能歪打正着的“清心散”。
他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最醒目的“问题”，于是其他所有小的“问题”，便不再是问题。
看着他在一片狼藉中，还试图维持那套“万花筒测试”的说辞，然后在一片笑骂和执事弟子的喝问中，叮铃哐啷地“功成身退”……
本座忽然有些理解，为何周小福那类弟子，会对他产生“观察兴趣”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极其独特的、属于年轻人的生命力和表达方式？虽然本座完全不想在自家宗门里看到第二次。
喧嚣渐渐平息，但兴奋的议论声久久不散。弟子们三五成群，兴奋地比划着刚才的场面。秦墨和柳清音默默走开了，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但似乎……又比之前更靠近了些？石磊在收拾他的贴纸，苏小小帮忙，两人低声说着什么。王有财对着他的炉子叹气。孙巧巧早已走向下一个展品。陆离被执事弟子引向李旭阳离开的方向，眉头依旧紧锁。
本座放下早已凉透的茶盏，轻轻吁了口气。
躲清静？算是躲成了吧。虽然过程堪称精神轰炸。
但看着这一地鸡毛和尚未平复的涟漪，本座心中那点关于幽梦和陆离的烦忧，竟真的被冲淡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的感慨。
年轻真好啊。
有精力折腾如此惊天动地的闹剧（李旭阳）。
有心思准备精密却脆弱的浪漫（秦墨）。
有勇气尝试匪夷所思的教学（石磊）。
有执着进行注定碰壁的追求（王有财）。
有耐心等待水到渠成的默契（柳清音）。
甚至，有功夫整日琢磨门主那点陈年旧账（陆离）。
他们的烦恼，鲜活，具体，带着尘世的烟火气和青春的傻气。
而本座的烦恼……是百年前一道未能收住的剑气，是八十年挥之不去的目光，是可能动摇宗门声誉的陈年旧债。
孰轻孰重？或许本就无法比较。
只是在这一片狼藉却生机勃勃的喧嚣之后，本座忽然觉得，自己那点“晚节不保”的忧虑，似乎也没那么沉重了。
罢了。
本座整了整不起眼的灰袍，身形悄无声息地融入回廊阴影之中，如同来时一般，离开了这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情感与闹剧双重风暴的展会。
茶凉了，戏散了。
该回去面对该面对的了。
只是嘴角，似乎莫名地，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极淡的弧度。
这宗门，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热闹点，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