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揽月》星雨语

2、 第二章

　　即使不小心熬夜，辛雾梨依旧起得早，吃过早餐，她来到教室。

　　天蒙蒙亮，教室里零星坐着几位同学看书做题，学习委员从前门进来，将1班学生成绩表贴在墙上的公告栏处。

　　几位同学接连挤到成绩表前，她紧跟凑上去，很快瞅到自己的成绩：班级排名4，年级排名7。

　　1班和2班都为学校设的重点班，竞争激烈，年级前十大多在这两个班。

　　辛雾梨的英语和物理成绩不稳定，尤其是物理，她曾在两科发挥得极好时拿过全校第二。

　　同学陆续到齐，公告栏处的空间越发拥挤，他们沸沸扬扬讨论成绩。上课铃声一响，英语科代表走上讲台拍桌面提醒大家拿出课本早读。

　　这时，班主任手捧一沓试卷踏进教室，不知谁喊了一声：“快看！”

　　辛雾梨随声望去，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神色一紧，整个教室顷刻再次哗然。

　　“各位静一静，很高兴班上迎来一位新同学。”班主任向教室门口的人微笑，点头示意他请进，“这位是转学来的白谕闻同学。”

　　台下同学们顿时欢呼，热烈地拍起手掌，打量的目光纷纷聚焦在白谕闻身上。

　　“天哪，他真来我们班，我的愿望实现了！”

　　“真人简直比照片帅！”

　　“哪来的照片，论坛只有一张侧颜，模糊度堪比马赛克。”

　　“你懂什么，那叫朦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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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谕闻安静地站在讲台上，低垂眼睫，仿佛台下的喧嚣和讨论都与他无关，全班同款色调乏味的校服被他穿出高定名牌的时尚感。

　　“白谕闻同学，要不要给大家简单做个自我介绍？”班主任亲切问道。

　　白谕闻面无波澜地摇头。

　　“好的，那找个位置坐下。”班主任朝最右的方向做“请”的手势，“这组最后一桌可以吗？”

　　班里实行循环调座，每两周从前往后滚动一次座位，每个月轮换一次组，辛雾梨不巧轮流到他们组最后且唯独她身后是空座位。

　　“只有我们后面没人坐，难怪你从他进来就四处观察，原来在留意空位。”祝筱杏低声说，“以为你对白二少没兴趣，看来很期待。”

　　辛雾梨心说避之唯恐不及还差不多！

　　她眼睁睁看着白谕闻在视线中坐下，举手投足间从容优雅，他眉梢轻佻，唇角含笑：“你好，前桌。”

　　“你好！”祝筱杏惊喜地挥起手应和。

　　辛雾梨嘴唇抿成直线，在老师应付乱哄哄的课堂中偏开脸专注桌上的课本，铁心好好听课，权当身后的人是空气。

　　一整个上午，每节下课都有不少人到1班窗边围观，白谕闻给人生人勿近之感，周围还算清静，没有影响辛雾梨课间心无旁骛地写习题。

　　午休时间，辛雾梨选择留教室自习。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写满笔记的试卷上，她轻揉眼睛，感到口干，视线从各种公式上转移，落在桌角的水杯上。

　　摇晃水杯，空荡荡的，她起身拉上窗帘，顺手拿起水杯向教室外的饮水机走去。

　　走廊空无一人，来到饮水机前，她将校园卡置于感应区，温水汩汩流入杯中，很快蓄满，她立即将卡抽出，低头喝了一口水，转身走回教室。

　　“校牌放你书包了。”

　　“噗——咳！咳咳！”

　　辛雾梨吓得整个人一颤，刚入口的水喷了出来，手一时没拿稳，接满的水也跟着泼洒到来者身上。

　　白谕闻校服外套敞开，深色水迹蔓延，贴身的白色衬衫洇湿一大片，紧贴在肌肤上，微透出腹部紧致的线条。

　　辛雾梨眼角微抽：“你怎么走路不带声音地突然出现？”

　　“你似乎应该先为弄湿我的衣服道歉。”白谕闻淡然地拉上外套拉链。

　　“说好争取我们不同班呢？”她蹙起细眉，没好气道，“或者分班结果已成定局，你知道却故意不说。”

　　“顺其自然。”

　　白谕闻瞥向她，眸光很淡，留下简短四字后径直走下楼梯。

　　辛雾梨有种生气不能发作的无力感，只能平复心绪重新接水。走回教室，她翻出书包里的新校牌确认，走读生校牌相较于住校生校牌颜色醒目，方便门卫辨别。

　　下午，放学时分。

　　高二放学时间比高一晚，辛雾梨戴上校牌，按照约定走到学校附近一个偏僻的位置，一辆有辨识度的接送专车停在面前。

　　确认没有熟人，她拉门上车和司机打了声招呼，抱着书包拘谨地坐下，车内开着空调，白谕闻随性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指节抵着下巴不知在想什么。

　　“校牌你提早就申请了？”辛雾梨碰了下他的手臂，“按理说住校生是不允许申请，出校门要有老师签名的请假条，你怎么办到？”

　　“担保你的安全。”他懒洋洋地说，“放心。”

　　“那你可得尽你所能确保我毫发无损。”辛雾梨撩起耳边头发，稍放松姿态，“以后我骑自行车，你的车要是每天坐我消受不起。”

　　“不错，增加点运动量。”

　　“我一向热爱运动。”辛雾梨莞尔。

　　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了白谕闻的校外住处，辛雾梨随他进屋，客厅的桌上整齐摆着水果零食，地上铺有软和的绒毯，她直接坐下，书包搁在桌边。

　　“在客厅写作业怎么样？”

　　“想吃就吃。”白谕闻点头，“看你从进来就盯。”

　　辛雾梨被戳破不掩饰，落落大方拿出一包青柠味薯片，“谢谢，保证不弄脏地毯。”

　　“你当时为什么会来我们学校？”她想起这个未解之谜。

　　“公交坐过站，下来就是你们学校。”他淡淡道。

　　“你说坐公交？”辛雾梨差点噎住，盈盈的水眸更显圆润。

　　她一时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嗯，欣赏沿途风景，换个地方看人间烟火。”他语气云淡风轻，寻常得像是在聊天气不错。

　　真是把体验普通人的生活贯彻到底。

　　他突然文艺起来，辛雾梨有点接受无能，吃片薯片缓缓。

　　“听说你想转行当行侠仗义的侠客，好心提醒，敌方有刀，勿冲动。”她转移话题论起白谕闻热心解围这件事，“遇人挑事可以拨打110求助。”

　　“你在担心我？”白谕闻从她手中拿走一片薯片。

　　“为你生命着想。”吃东西让她心情舒畅，不跟他计较，“感动了？”

　　她鼓着两颊咀嚼，像一只仓鼠，白谕闻唇边泛起不易察觉的笑：“冰箱有冰淇淋。”

　　“等会吃。”辛雾梨用湿巾擦手，没有忘记正事，“先学习，老师今晚没有布置其他作业，主要任务是订正月考试卷。”

　　一刻钟过去，物理试卷摊开。

　　辛雾梨手指卷着碎发，水性笔在草稿纸上停顿，笔尖在上面洇出一小团墨痕。

　　“不对，明明按答案来……”她小声嘟囔，埋头与一道一分不得的题作斗争，再一次划掉前面算的结果。

　　一张写了解题步骤的草稿纸推到她面前。

　　“试着转换思路就通了。”

　　辛雾梨拿起仔细端详，纸上字迹俊逸，图文结合条理清晰，相当完美，比老师按参考答案讲的方法更通俗易懂。

　　她抬起头，面露疑色：“你想出的方法？”

　　“是。”

　　辛雾梨起身走到对面靠近他坐下，清莹透亮的眼眸看向他：“请细讲。”

　　白谕闻停下手中的笔，稍稍坐远，眼神略微躲闪，看上去不太自然。

　　“我们既已结伴，理应协作弥补学习短板，不是吗？”辛雾梨以为他不情愿，官方话术劝导，“遇到难题一起攻克，实现共赢。”

　　她的声线如清泉般甜润，又透着一股韧劲，白谕闻闷闷地“嗯”一声，拿过草稿纸，调整坐姿给她讲解。

　　“感谢，下次我请客，相信是你从未试过的美味。”辛雾梨豁然开朗地解出正确答案，语调变得轻快，“可以再问几道题吗？”

　　白谕闻在校已经将几份试卷写好，时不时给她指点解题思路。

　　任务完成，辛雾梨拿过他的月考试卷对答案，物理和英语正确率百分之百，其他不错，除了语文是空白卷。

　　显而易见，少爷语文不行，一题都懒得做。

　　“你也偏科啊，我是物理不行，正好我们互补。”

　　“你能教什么？”白谕闻微勾嘴角，咬重字音道，“老师。”

　　“我能指导你做阅读理解和写作文。”辛雾梨很是受用，感觉自己的形象高大了不少，“这是我的强项，白同学。”

　　远处的钟声敲响，她看了眼时间，是时候该回校了，还有要请教老师的问题。

　　高一、高二年级晚自习遵循自愿参加原则，学校固定安排有科任老师在办公室，负责答疑解惑。

　　她点开地图搜索附近的公交站，打算坐车回去。

　　“我骑自行车送你。”白谕闻冷不丁地开口。

　　仿佛听到一句笑话，辛雾梨扬起唇轻笑：“哪敢劳烦你送，我不想折寿。”

　　“我承诺过确保你安全。”他的语气笃定不容反驳。

　　“其实，我是对你的骑车技术不信任，很大可能会危及我人身安全。”

　　“我会骑。”

　　门前，白谕闻推着自行车走出来，跨上车座，单脚支地，示意她上来。

　　犹豫三秒，辛雾梨小心翼翼侧身坐上自行车后座，抓着他的外套下摆。

　　一路顺畅，他技术确实不赖，脚蹬踏板的力度很稳，轻松载着她骑上坡，偶尔车轮碾过路面的小石子时被颠几下。

　　晚风迎面拂来，夹杂着路边小吃摊的香味，街灯亮起，在路面投下他们的影子。

　　前方是一条下坡路，车速变快，辛雾梨不由心慌，整个人下意识地贴了上去，两只手攥住他腰侧两边的衣服。

　　白谕闻身体微僵，眸色晦暗不明，捏住刹车龙头控制速度。

　　“我担心跌下去。”她解释道。

　　“抓紧一点。”

　　他低沉的声音传至耳边，被风声盖住，辛雾梨再度怀疑听错了。

　　校园大门显露出一角，她忙道：“在这放我下来就好。”

　　闻言，自行车停住，辛雾梨跳下车，眨着卷翘的睫羽微笑：“谢啦，明天见。”

　　她往校门口走，白谕闻的目光跟随她婷婷的身影走进大门的灯光里，他敛下眸，掩去眸底浮动的情绪，骑车离去。

　　教室内，祝筱杏故作审问姿态：“去哪了，有校牌出校？”

　　“表弟刚上初中，跟不上进度，需要我辅导。”辛雾梨随意编个理由，“我向别班走读生朋友借校牌，她在教室自习，我答应及时归还。”

　　“好吧，不重要。”祝筱杏眸光明亮，“一直在等你江湖救急，这道物理题完全搞不懂，暴躁研究一晚上了！”

　　蒙混过关，辛雾梨按照白谕闻草稿纸上的解题方法，耐心给同桌讲解了一遍。

　　“这方法太赞啦！”祝筱杏几乎要热泪盈眶。

　　“有位老师教的好。”

　　辛雾梨不假思索地赞赏，反应过来她面色微怔。

　　搞得那人也很高大似的。

　　“办公室吗？”祝筱杏收起试卷，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多了一丝古怪，“下次我也向其他班老师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