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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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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呼声如潮水般从城墙上传来,震耳欲聋,将劫后余生的狂喜宣泄到极致。
但在战场中心,夏云归一行人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空气中残留着灼热的温度,不同于莫宾炎火焰的爆裂,这是一种更纯粹、更具生命力的暖意。夏云归无意识地伸出手,仿佛想抓住一缕正在消散的光。那光芒拂过他脸颊的触感,温暖得让他心头升起一丝陌生的悸动。
莫宾炎的状态最差,他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作为火之神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那股力量的可怕。那是一种绝对的、源头性的压制,仿佛溪流遇见了汪洋,他体内的火焰在那轮“太阳”面前,连臣服的资格都没有,只剩下最本能的战栗和向往。
“那是什么……”叶乐风喃喃自语,他看着空无一物的黑暗,仿佛还能看到刚才那撕裂永夜的金色光辉。
邬霖盛扶了扶眼镜,镜片上反射着远处墙上探照灯的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不是基地的武器。我没有感知到任何机械或能量传导的迹象。那东西……是活的。”
夏云归收回手,将目光从深沉的黑暗中移开。他没有说话,只是弯腰,将那件在战斗中滑落的毛毯重新捡起,披回肩上。毛毯上沾染了战斗的尘埃和水汽,却因为刚才的光照而变得异常干燥温暖。他转身,平静地对其他人说:“回去。”
他的冷静像一根定海神针,让心神激荡的几人瞬间找回了主心骨。
卫峥早已在指挥台下等着他们,这位如山岩般的男人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凝重和惊疑。他没有先去关心防线的损伤,而是直接走向夏云归,沉声问道:“你们看清了吗?”
“没有。”夏云归摇头,“它出现得很快,消失得也很快。”
“一股纯粹的光和热,瞬间净化了所有的魔物。”邬霖盛补充道,他的分析总是精准而客观,“能量层级远在我们之上。从作用方式来看,极有可能是和我们一样的存在,一位神使。而且,是主神神使。”
“日之神使……”卫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看向莫宾炎,“你有什么感觉?”
莫宾炎站直了身体,脸色依旧难看,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感觉很不好。像是有人掐着我的脖子,告诉我我玩的火都只是小孩子的把戏。”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一位强大到能瞬间覆灭上千魔物的未知神使,就潜藏在基地周围。这到底是福音,还是另一个更巨大的威胁?
“他没有伤害我们。”叶乐风小声说了一句。刚才那光芒笼罩下来的时候,他只感到了温暖,并未受到任何伤害。
“那只能说明,我们当时不在他的攻击范围内,或者,他暂时对我们没有恶意。”邬霖盛冷静地纠正。
“不管他是谁,是敌是友,我们都多了一张未知的底牌,也多了一重潜在的危险。”夏云归做出了总结,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卫峥,清点损失,修复防线。我们先回去休整。”
他的话语自然而然地带上了决策者的分量,连卫峥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回到A区三号楼,关上门的瞬间,所有人才真正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惫。刚才那场高强度的战斗,以及最后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几乎榨干了所有人的精神。
莫宾炎把自己重重摔进沙发里,一动也不想动。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那轮金色的“太阳”,挫败感和不甘心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自尊。
叶乐风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看到夏云归的袖口在战斗中被骨刃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虽然没有伤到皮肤,但他还是立刻跑去翻找邬霖盛带回来的医疗包。
“夏哥,你受伤了,要不要处理一下?”他捧着一卷绷带和消毒喷雾,紧张地问道。
夏云归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摇了摇头:“没事。”
邬霖盛从厨房里出来,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或激动或沮丧,而是默默地用基地提供的电热壶烧了热水,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他将其中一杯放到夏云归手边,水温不烫不凉,正好入口。
“先补充水分。”他轻声说,“过量使用能力后,身体会缺水。”
夏云归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淌过喉咙,让他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些许。脑海里还在复盘刚才那股温暖而霸道的力量。
“日……”他轻声念出了这个字。
“什么?”离他最近的莫宾炎立刻追问。
“没什么。”夏云归将挂饰放进口袋,站起身,“我去休息了。”
他走上楼梯,身影消失在二楼的拐角。
留下客厅里的三人,气氛微妙。
莫宾炎烦躁地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妈的,到底是什么人?藏头露尾的,有本事出来单挑!”他低声咒骂着,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在掩饰那份被彻底压制后的不安。
邬霖盛看着他,淡淡地开口:“你就算找到他,也打不过。”
“你!”莫宾炎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他怒视着邬霖盛,“你什么意思?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邬霖盛平静地回视他,“那股力量的本质,远在你我之上。你冲上去,和飞蛾扑火没有区别。”
“那也比你这个只会在后面动动嘴皮子的眼镜好!”
“我的任务是辅助和分析,确保团队的存续。不像某些人,只会用蛮力把事情搞得更糟。”
眼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叶乐风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却又不敢插嘴。他只能小声地劝道:“莫哥,邬哥,别吵了……我们是一个队的……”
莫宾炎和邬霖盛同时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同时哼了一声,各自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
夏云归回到自己的房间,并没有立刻躺下。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探照灯照亮的基地。士兵们正在修复破损的墙体,搬运伤员,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恢复秩序。
永夜的世界,冰冷而残酷。那短暂出现的“太阳”,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他脱下外套,那件莫宾炎给的厚毛毯被他整齐地叠好,放在床尾。他又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弹壳挂饰,放在了床头柜上。做完这一切,他才躺到床上。
身体很疲惫,但精神却异常清醒。
闭上眼,那金色的光芒仿佛还在眼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沉沉睡去。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西墙的战场,没有咆哮的魔物,也没有冰冷的浓雾。
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无垠的金色海洋里。这里的一切都是温暖的,光芒是温暖的,包裹着他身体的“海水”也是温暖的。
他感觉很舒服,像是在母亲的怀抱里,四肢百骸的疲惫都被这股暖意一点点抚平、融化。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令人安心的温暖。
他想舒展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那温暖的金色光芒,像最柔软的羽被,又像最坚韧的蛛网,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其中。他被固定在这片温暖的海洋中心,无法上浮,也无法下沉。
起初的安心感,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束缚感所取代。
他开始挣扎,但这片金色的海洋却随着他的动作而收得更紧。那股温暖依旧,却带上了一丝不容抗拒的霸道。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就在他心生抗拒的瞬间,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光芒的最深处。
他感觉到那个身影在注视着自己,目光专注而深情,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宝。
紧接着,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贴着他的耳廓响起。
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宠溺,还有一丝不易察得的、深埋的疯狂。
“为什么要跑呢?”
那声音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