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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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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飞快地直起身,像个做贼心虚的毛头小子,脸颊涨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夏云归的温度和柔软的触感。
莫宾炎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做了什么?
他竟然……亲了夏云归。
趁着他生病,趁着他毫无防备。
一股混杂着窃喜、罪恶和强烈满足感的情绪席卷了他,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晕眩。他看着床上依旧沉睡的人,夏云归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泛红的脸颊像是染上了晚霞,脆弱而诱人。
莫宾炎猛地转过身,不敢再看。他怕自己再看一眼,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他走到窗边,用力推开一条窗缝,冰冷的夜风灌了进来,让他滚烫的头脑稍微冷静了一些。
他是个混蛋。
莫宾炎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
但他不后悔。
那个吻的感觉,比他操控过的任何一团火焰都要灼热,已经深深烙印在了他的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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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夏云归坠入一片无垠的金色海洋。
“为什么要跑呢?”
那个声音,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贴着他的耳廓,带着一丝无奈,一丝宠溺,还有一丝深埋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夏云归的挣扎停顿了。
你是谁?他想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不记得我了。”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没关系,我会让你想起来的。”
金色的光芒变得更加炽热,那股暖意不再是安抚,而是一种强行的入侵和同化。它试图将夏云归的意识彻底融化在这片金色的海洋里。
“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
“你属于我,云。”
云?
这个字像一道惊雷,在夏云归混沌的意识中炸开。
他属于他自己,不属于任何人。
强烈的抗拒心理,如同冰冷的礁石,在那片温暖的金色海洋中猛然升起。他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绝对的理性和自我意志,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极致。
“不。”
一个冰冷的、决绝的意念,从他的灵魂深处浮现。
他周围的金色光芒仿佛被这股意志所触怒,开始疯狂地收缩、挤压,那温暖在瞬间变成了足以熔金化铁的酷刑。
但夏云归不再迷茫。
他放弃了徒劳的物理挣扎,转而将所有意志力收缩于一点。如果这片金色海洋是太阳,那他就是太阳边际,那一缕永不消散的、自由的云。
一团纯白的、带着极致寒意的雾气,以他的意识为中心,悄然凝聚。
它没有光,没有热,无形无质,却带着一种能包容和消解一切的特性。
白雾开始扩散,它不与金光对抗,而是渗透、融入。金光有多炽热,白雾就有多寒冷。金光有多霸道,白雾就有多飘忽。
那片金色的海洋开始剧烈地沸腾,光与雾的交界处,发出了无声的嘶鸣。
“你总是这样……”
那个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怒意和一丝受伤的错愕。
“……总是拒绝我。”
但夏云归没有再理会。他的意志所化的白雾,以一种看似缓慢却不可阻挡的姿态,将周围的金色光芒一点点地中和、驱散。
他要离开这个用温暖伪装的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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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夏云归猛地从床上坐起,急促地喘息着。
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黏腻地贴在身上。他抬手抹去额头的汗珠,眼里还残留着一丝挣脱梦魇后的余悸。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亮着。
他环顾四周,是熟悉的房间,窗外是基地探照灯投下的、冰冷的光影。
没有金色的海洋,也没有那个声音。
身体内部那股灼烧般的热度已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力后的虚弱,但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转过头,看到莫宾炎趴在床边的椅子上睡着了,眉头紧锁,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夏云归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他记得自己昏迷前,似乎是莫宾炎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掀开被子,想下床倒杯水,轻微的动作却惊醒了浅眠的莫宾炎。
“你醒了!”
莫宾炎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还有些血丝,看到夏云归坐着,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
“嗯。”夏云归应了一声,他的嗓子还有些沙哑。
莫宾炎立刻站起身,下意识地想去探他的额头,但手伸到一半又僵住了,他想起了自己做的混账事,眼神有些闪躲,不敢直视夏云归的脸。
“你……你感觉怎么样?还烧吗?”他把手缩了回来,语气显得有些生硬。
夏云归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微凉体温。
“退烧了。”他平静地回答,“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邬霖盛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担忧的叶乐风。
“夏哥!你终于醒了!”叶乐风看到他,眼睛都红了。
邬霖盛将水杯递给夏云归,同时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认退烧后,才松了口气,推了推眼镜:“你昨天突然发起高烧,把我们都吓坏了。军医来看过,查不出任何原因。”
夏云归接过水杯,温热的水流滑入干涩的喉咙,让他舒服了不少。
“谢谢。”他喝完水,将杯子放在床头。
莫宾炎看着他喝水的嘴唇,眼神更加飘忽,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转身从房间里拿了件干净的干爽外套,扔到夏云归身上,说道:“刚出完汗,别又着凉了。”
夏云归接过外套,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是默默地穿上了。
他能感觉到身体的虚弱,但精神上的疲惫更甚。那个梦,真实得不像是梦。
“我做了一个梦。”夏云归忽然开口。
客厅里,四人围坐在一起。夏云归将梦中的感受简单地描述了一遍,隐去了那个声音说的具体内容,只着重描述了那股力量的特性。
“……一片金色的、温暖的海洋。”他看着自己的手指,似乎还能感受到那种束缚感,“那股力量的本质是温暖的,但带着强烈的同化性。它试图……将我的意识融化在里面。”
邬霖盛的脸色变得极其严肃。
“妄。”他缓缓吐出一个字,“我之前在文献里看到过,一种没有实体,能入侵梦境,映照并扭曲人内心欲望的魔物。但它本身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它更像一个媒介。”
“媒介?”莫宾炎立刻追问。
“是的,它能将某个更强大的存在的意志,投射到目标的梦境里。”邬霖盛的目光变得锐利,“夏云归,你在昏迷前,接触过什么异常的东西吗?”
夏云归的脑海里,闪过了西墙外那轮撕裂永夜的金色“太阳”。
“日之神使。”他轻声说。
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那个‘日之神使’,通过某种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在你精神最虚弱的时候,入侵了你的梦?”莫宾炎的声音里充满了杀气。
“很有可能。”邬霖盛的分析冷静而残酷,“文献里提到,妄尤其喜欢纯净而强大的灵魂作为宿主和跳板。西墙那一战,魔物横行,有妄混在其中并不奇怪。而那个日之神使展现出的力量,足以利用它来做任何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叶乐风不解地问,“他不是救了基地吗?”
“谁知道那个疯子在想什么!”莫宾炎一拳砸在桌子上,“试探?警告?还是……他想控制夏云归?”
最后那个猜测,让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一个能轻易覆灭上千魔物的强者,如果他对夏云归抱有恶意……后果不堪设想。
夏云归一直沉默地听着,眼里没有任何惧怕,只有一片深沉的冷意。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种被人窥探和试图掌控的感觉,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外面戒备森严的基地和更远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我们得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