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叆乔

6、撕破的作业本，补上的诚实课

　　撕破的作业本，补上的诚实课

　　那个傍晚，我不小心把弟弟的作业本撕开了一道口子，作业本变得像一只张着嘴的怪兽。我正想偷偷粘好，弟弟却像阵小旋风似的冲了进来。我鬼使神差转身逃到了客厅。

　　“啊——谁撕了我的作业！”弟弟像一棵突然遭雷击的小树。他举着“受伤”的本子跑到我面前，眼睛瞪得圆圆的：“姐姐，是你吗？”

　　我的脸烧了起来，嘴里却飘出一句轻飘飘的话：“不是我……是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撕的呀？”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可它们像溜出笼子的鸟儿，再也抓不回来。

　　弟弟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一颗接一颗，像断线的珍珠。妈妈闻声赶来时，弟弟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有个习惯，一哭就说不出话，只是肩膀一耸一耸的，像秋风里发抖的叶子。

　　“怎么啦？”妈妈问我。
　　“他……他的作业本破了。”我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那天晚上，弟弟在台灯下重新写作业。我偷偷从门缝里看他：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小手握着铅笔一笔一画地写着，那么认真，那么疲惫。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小小的身子伏在桌上，像棵被雨打蔫了的小草。我的心里像有只小手在轻轻抓挠，又酸又疼。

　　第二天上学路上，弟弟安静得出奇。往常他总会像只小麻雀似的说“姐姐再见”，今天却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校门。我一整天都坐立不安，心里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晚上，妈妈把我拉到身边，讲起了她十九岁时的故事：“妈妈在饭店打工时，不小心弄丢了老板的金色小猪存钱罐。虽然那是镀金的，不值多少钱，但我还是主动承认了，用半个月工资赔给了老板。”她摸着我的头，手心暖暖的，“孩子，东西坏了可以修，可以赔，但诚实要是破了洞，补起来就难了。”

　　妈妈的话像一把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我心里的锁。那些愧疚、心疼、不安一下子涌了出来。我仿佛看见两个自己在打架：一个说“别说了，弟弟都忘了”，另一个说“不行，你要当个诚实的孩子”！

　　我终于像只鼓起勇气的小松鼠，跑到弟弟面前。他正在地板上摆弄积木，搭了一座歪歪扭扭的城堡。

　　“弟弟，”我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对不起……作业本是我撕的。”我把花存了一个月零钱买的新本子和零食递过去，手有点发抖。

　　弟弟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他接过本子，忽然笑了，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齿：“我早就知道啦！不过你能告诉我，真好。”他撕开零食袋，分给我一半，“我们一起吃吧！”

　　那一刻，我觉得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扑通”一声落了地。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柔柔的，像妈妈的目光。

　　这件事让我明白了：诚实就像一盏灯，也许刚开始点亮时会觉得刺眼，但它照亮的道路永远是最光明的。良好的家风不就是这一盏盏灯吗？它们不喧哗，不张扬，却在我们迷茫时静静发光，指引我们走向正直和善良。

　　如今，每当我想起那个晚上，想起弟弟疲惫的身影和重新展开的笑脸，我就知道：那次我撕破的虽是一本作业本，补上的却是一生受用的诚实课。而这，正是我家家风最宝贵的传承——它比黄金更闪亮，比珍珠更珍贵，静静地流淌在岁月里，陪伴我一天天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