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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新生大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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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华宗上九比武台。
李枫植立于比武云台之上,四周云雾翻涌,猎猎山风吹得他身上的淡青色弟子衣袍呼啦呼啦翻飞不止。
他握了握手中那柄在普通不过青钢剑,剑身冰凉,没什么问题。
“新生大比,现在开始!”金阑昀的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遍每个角落。
云台被阵法分割成数个独立擂台,光影流转,确保比试互不干扰,又能让高台上的师长与广场上的同门看得分明。
新生大比,阮沉萝也来凑热闹了,新入门的弟子虽说术法技法生疏,没什么看头,但胜在有一身满满的冲劲,看着倒是很新鲜。
至于钟宵,苍柘不在,他肯定也是要来的。
“师姐,您闭关多日,可有收获?”
“有啊,我收集了好些清心露霖,改日给你一小瓶。”阮沉萝懒洋洋的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瞧着比武台上的新生。
“师姐,你瞧瞧底下这些弟子,可有看顺眼的,收一个去带着玩。”
“那倒没有,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余师妹可有看上的?”
阮沉萝这话不假,她的一双眼能看出别人头上的灵力虚强,她说看不出那就是这人确实不怎么样,主要是在岚华宗不怎么样。
余漾摆摆手,整理着衣摆惆怅地说:“我们泠微峰好多年没进过天品水灵根的弟子了,这几年的大小切磋比试年年排倒数,我想想都头疼。”
“师姐,放宽心,排最后没有退步的空间,但是有进步的空间嘛。大师姐,您说是吧?哈哈哈哈……”
阮沉萝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话倒是不假,她的修为在岚华倒数第一,钟宵也说过整个岚华宗里,她的进步空间最大。
想到这,沉萝往钟宵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眼便和钟宵的视线对上了,沉萝冷不丁吓了一跳,忙调整坐姿,学着钟宵的样子正经起来。
钟宵淡淡移开视线,没再看她。
“师姐……你也笑话我,”余漾没看见沉萝的小动作,只委屈巴巴告状。
不等沉萝说什么,她就转头微笑磨牙:“莫述冲,你皮又痒了是不是?你们飞朽峰就在我们前边,你很有面是不是……”
余漾和莫述冲又拌起了嘴,而新生大比第一组已经上场了。
李枫植的第一个对手,是一名身形魁梧、手持重锤的妖族少年,少年栗色的发丝上边还竖着一对没有褪去的兽耳,身后短尾巴翘得高高的,气焰很是嚣张。
“天品木灵根?”妖族少年声如闷雷,上下打量着李枫植略显单薄的身形,随后放心地咧开嘴露出一口结实的牙齿,“可惜,木遇重压,唯有摧折。你这细胳膊细腿,可经不起我一锤,快点求饶吧。”
李枫植也不恼,淡然自若道:“那就试试。”
“好小子,口气倒硬,那就让我看看你骨头硬不硬!”
“咚!”
石锤裹挟着破风之声,以开山裂石之势砸落,连带擂台地面微微一震。
阮沉萝眉头一跳,抬眼望去——
嚯,头上金光灿灿,是个天品木灵根,假以时日,肯定能成大器,阮沉萝啧啧感叹两声,刚才怎么没看见这小子,藏得还挺深。
李枫植没有退后,就在锤风及体的刹那,他脚下步伐沉稳,手里提着剑,反应迅速地旋身一错,身形贴着锤面滑开,重锤砸空,妖族少年力道用老,身形反被自己的力道带偏,踉跄了好几步。
就在这瞬间李枫植迅速调整手中佩剑,挽了个剑花,把将手中青钢剑柄朝着少年手腕处打去。
“叮——”
一声清越脆响,少年手腕一麻,重锤竟然脱手斜飞出去,“轰”地砸在擂台边缘光幕上,激起一阵涟漪。
“我去,这粉面小子看着干瘦,力气怎么这么大?”
“嘁,忘记今天能站在这里的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了,再怎么不起眼也都有过人之处。”
“也是,继续往下看吧。”
李枫植这一下让全场新弟子惊了几秒,讨论声海浪般哗然半晌。
妖族少年愣住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向退开两步、持剑而立的李枫植,他怒了。
“啊!!!”
那妖族少年双手一抓,石锤朝他手心飞来,他重新抡起石锤,一锤一锤如落雨般朝李枫植砸去,少年再无保留,双臂肌肉贲张,石锤挥舞,每一锤都势大力沉,擂台的光幕被逸散的气劲撞得明灭不定。
李枫植身影在密不透风的锤影中腾挪闪避,淡青衣袂飘飞。
“靠,出招啊!!!”妖族少年见他一味躲闪,爆呵一声,石锤被施加了他土灵根的威压,砸出千钧重量。
“铛!铛!铛!”
李枫植直面锤风,挥剑斩出剑光,李枫植剑光倾斜,一剑紧接着一剑,剑意如星芒急坠,凝实了道道曳尾的剑轨,白虹贯日,妖族少年的招式已被全部划碎。
高台上,余漾忘了拌嘴,微微前倾身子:“这小子……有点门道。木灵根不以力量见长,他以巧破力,将基础剑招用到这般地步。”
莫述冲也摸着下巴:“是的,对面那熊孩子光练锤去了,比力量没人比得上他,可若对手善技巧,卸了他的力,他的力反倒是让自己吃了亏,啧,还是太年轻。”
莫述冲换了个姿势,抱臂笑道:“再说了那小子的力也不差。”
*
台上的比试已然结束,李枫植收剑,微微颔首:“承让。”
熊族少年提着锤气哼哼的走了。
接下来的对手,一个比一个棘手,有擅长御使火焰、攻势狂暴的火灵根修士,有身法鬼魅般狡黠,以柔克刚的水灵根修士。一群少年在第一次大比上风头出尽,尽情展示自己,或输或赢此刻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第三场,李枫植,胜!”
“第四场,李枫植,胜!”
“第五场,李枫植,胜!”
……
初赛大比结束,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浑身伤痕、气息紊乱,却依旧稳稳站在擂台中央的少年身上。
决赛时,站在李枫植对面的,是一名天品金灵根的少年,名叫岳峙。
岳峙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周身锐气逼人,是本次大比公认的夺冠热门,之前的比试,他没有对上李枫植,是以之前的每场都比赛以凌厉剑势迅速取胜,未尝一败。
“你的运气到此为止了。”岳峙开口,语气隐隐带着些嘲讽,“技巧再好,在绝对的锋锐面前,亦是徒劳。”
五天时间,莫述冲看了李枫植的全部比赛,现在决赛了,他坐在高台上噙着笑问阮沉萝: “大师姐,您觉得这小子怎么样?进我飞朽峰如何?”
阮沉萝拿着一只大叶子摇着扇风,面上的发丝被扇到脑后飘落不下来。
等师弟说完她才慢悠悠地说:“呐,自古英雄出少年,是我小看这批新弟子了。”
阮沉萝身旁的师兄开口道:“大师姐这话不错,莫欺少年穷,这群小崽子,身上的劲不比我们当年差!”
余漾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呢,听到这挑眉道:“明师兄,你怎么不说莫欺中年穷了?你这话说了多少年了,再过百年,你是不是要说莫欺老年穷了和死者为大了?”
阮沉萝听得乐不可支,“师妹,你这话哪里听来的?很是有意思。”
余漾无视明相影投来的幽怨目光,转头就跟阮沉萝聊她的话本去了。
阮沉萝几人说话间,李枫植和岳峙已经过了两招,李枫植暂时不敌,以剑尖点地支撑着身子,大口喘息着,他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抬头看向岳峙欠揍的脸,收敛了温和的神色。
眼中一抹金色流光闪过,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不能在啸月尊面前倒下,不能在这里倒下。
“继续。”
岳峙不再多言,冷笑一声,他一步踏出,人随剑走化作一道刺眼的光,直刺李枫植心口,这一剑快准狠,将金灵根的锋锐与穿透发挥得淋漓尽致,剑未至,那割裂一切的剑意已让人皮肤生疼。
李枫植瞳孔骤缩,在剑光临体的最后一刹,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惊愕的事——他松开了手中的剑,青钢剑“铛啷”落地。
与此同时,他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出一个古拙的手印,不是防御而是牵引。
他体内的灵力被他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疯狂催动,牵引结印将灵力引向体内,顺着经脉往下,直到深深扎根于脚下这座山。
“嗡——”
整个云台的石板缝隙中,那些最不起眼的最柔弱的青苔细草,在这一瞬间被无形的生机唤醒,疯狂滋长化作无数充满韧性的绿色丝线,缠绕上李枫植的身躯。
“噗呲!”
岳峙的剑光,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李枫植的左胸,鲜血迸溅。
但他的剑势也在刺入血肉后,被那层层叠叠、生机勃勃的绿色柔韧之物层层阻滞、缠绕,竟再难深入半分,也不能及时抽出。
岳峙想要弃剑,但已经来不及了,他连人带剑的被缠裹住了。
李枫植闷哼一声,脸色惨白,精气神都随着肩头的鲜血与疯狂滋长的草木一同流逝。下一秒,他右拳紧握,凭借被草木生机短暂强化的躯体,和凝聚了所有意志与气力的一拳,狠狠砸在了因长剑被缚而中门微开的岳峙胸口。
“砰!”
一声闷响。
岳峙周身护体金光剧烈闪烁后破碎,缠绕他的东西也跟着碎成绿渣渣,他被震开倒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而他那柄长剑,还扎在李枫植肩头,被无数细微草木死死缠绕。
李枫植摇晃了一下,没有倒地,他慢慢抬起染血的右手,握住肩头的剑刃,一点一点将其拔出。
鲜血顺着剑身流淌,滴落在疯狂滋长又迅速枯萎的草叶上,在场的人都呆住了。
“哐当。”李枫植将染血的长剑扔在岳峙脚边。
然后,他抬起血迹斑斑的脸,看向高台方向那人,嘶哑着开口:“此战,可算我赢?”
满场皆寂,唯有山风呼啸,卷动着云气与尚未散尽的淡淡草木清气,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金阑昀看向钟宵方向,过了几秒他微微一笑,朗声宣布:“决赛,李枫植,胜。本届新生大比,魁首——李枫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