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悔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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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除了那些乱七八糟让我心疼的梦。我醒来，看见胤禩守在床边，一脸憔悴的模样，眼眶里全是血丝，一双眼睛心疼地看着我。
我伸出手叫他：“胤禩……”想摸摸他的脸问他怎么了，可又想起他说他昨晚在梦莲那儿睡，又生生地把手缩了回来。
胤禩见我醒了，便伸出手来想抱我：“如儿……”却被我躲开。
我别扭地说：“别碰我，你好脏。”我又胡思乱想想他们昨晚怎么在床上纠缠，泪水不受控制地就往下流。
胤禩沙哑着嗓子说：“如儿，你别哭，你刚没了孩子，大夫说你不能激动……”
这下我彻底震惊了，呆呆地看着他问：“孩子？”
胤禩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掉在被子上，哽咽着说：“如儿，都是我不好，你有了我们的孩子……而我却不知道……那天，你太伤心，便滑了胎……如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胤禩还在那儿说着什么，可我全都听不见，我只听见他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我用手抚上小腹，原来，这里曾经住着一个小生命。曾经，我的孩子在里面……泪眼模糊中，我又想起那天我昏倒前流下的温热的东西，原来，不是什么亲戚来了，而是我的孩子，走了……孩子，对不起，妈妈没能保护你，是妈妈没有用……是妈妈太笨，妈妈不曾知道你的到来，等知道时，你却走了……宝贝，如果妈妈注意点，你就不会走，对不对？宝贝，你很恨妈妈，对不对？宝贝，你要扔下妈妈，不要妈妈了，是吗？宝贝，这是你对妈妈的惩罚是吗？宝贝，你在跟妈妈开玩笑，是吗？宝贝，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宝贝，妈妈还没跟你说说话，你怎么就离开了妈妈？宝贝，你回来好不好？宝贝……宝贝……宝贝……
胤禩看着我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流泪，便安慰我说：“如儿，别哭了，身体要紧……”说着便要伸手为我擦眼泪。却再次被我躲开。
我把头扭向一边，深呼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过了一会儿，他说：“好，我把晴儿叫进来，我过会儿再过来。如儿，你好好休息……”
好好休息？胤禩，你让我怎么好好休息？你出轨了，我的宝贝不要我了，你还让我怎样好好休息！
可是我什么话都没说，使劲地咬着嘴唇。我看见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却又想起那些梦境。我的梦境为什么总是这样灵啊？
就在他即将踏出门的时候，我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特别后悔。我说：“胤禩，你欠我的，你欠我的孩子的。”
胤禩转过身来，悲伤地看着我说：“如儿，我是欠你的。可是求你别把我拒之门外，求你别恨我，那样，我会很难受。我那么爱你，那也是我的孩子……你以为，我不伤心吗？”
我知道他很伤心，他的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神情那么悲痛，手指紧紧地抓住门框，指节泛白，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大口呼吸。我知道，这些表情动作他不是装的。我知道，这种悲伤是装不出来的。是我，太任性了。
他最后说：“如儿，等你把身体养好了，你要我死，我绝不活。”说完，便转身走了。
我听了他的这句话，特别心痛，像有一把刀在割我的心一样。胤禩，从知道我没有了孩子，你就是这样想的吗？宁愿自己受苦，也要我好好的。可是，胤禩，你让我，怎样面对这样的残局？是你亲口对我说你和她……也是你亲口对我说，我们的孩子，没有了……胤禩，你让我怎样接受？为什么每次你的话，对我，都是致命的打击？为什么你要把我从天堂，拖到地狱？为什么，你让我，这样难受？为什么，我没有死？
晴儿端着碗进来，看我流泪，便空出一只手替我擦泪，哄我说：“格格别哭了，来，把燕窝喝了，这样身体才能好的快些。”
我开口：“晴儿……”眼泪却又流了下来。
晴儿心疼地看着我说：“晴儿知道格格在自责没把孩子保护好，可是格格，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不怪你，是这孩子，没福分……”说着说着，晴儿也跟着流泪。
我伸手为晴儿擦泪，晴儿笑说：“看我，倒让格格担心起来了。来，吃一口，身体才能好，然后又是那个什么都不怕的八福晋。”
对啊。晴儿的话提醒了我，我现在是历史人物八福晋啊，历史上八福晋一生都没有孩子，历史果然就是历史，注定改不了了。既然我改不了历史，那就只能顺着历史的脚步走了。历史上胤禩的儿子弘旺是张氏所生，所以胤禩当然会在她那儿了。只是想起他们，心还是觉得痛，有种被背叛被离弃的感觉。我又想起表哥他们为我送礼物来个个儿脸上的尴尬神色，老十不停地横鼻子，表哥最后对我说的那句“总归，我们都希望你快乐”，我记得当时我幸福地回表哥，我现在就很快乐。原来，表哥说的快乐是这样，原来，全都知道就我蒙在鼓里，那天我哈笑话老十，十四，却原来，我自己就是个笑话。大家都看着我表演，自娱自乐，像看猴戏一样看我。原来，我傻到这个地步。原来，除了我，个个儿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有我最傻。我是天下第一大傻B，活该被人骗。
只是，胤禩，你骗得我好苦，你瞒得我好苦。恐怕连那天梦莲红着脸也是想到胤禩和她怎么样吧，所以后来才急着走。可笑的是，我还那么自恋地对她说那些话。那时候她应该在心里嘲笑我吧？然后表面仍旧陪着我演戏，指不定心里怎么笑话我呢。
原来，我是这样狼狈。我这个正室，是最后一个知晓。以前看电视时，男主角出轨后，女主角哭着对男主角说，我会给你三次机会。我和我姐妹儿直骂那个女主角傻，然后跳起来激烈地说：“像这种事，怎么能原谅！这根本就是原则问题！什么酒后乱性？这就是男人推脱的浑话，我们女人怎么没见酒后乱性啊！就兴你们男人乱来？”然后我姐妹儿问我：“如果你以后碰上这种事怎么办？”我记得我当时大手一挥，特豪迈地说：“滚，滚得远远儿的，哪儿有泥巴哪儿玩去，别挡着老娘数钞票。”我姐妹儿猛点着头，以附和我潇洒的气势：“嗯，超级赞成！”
可是现在我老公出轨了，我又没钞票数，我该怎么办？胤禩，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样面对那些往事？我该怎样面对，我们的爱情？你让我，怎么不恨你？
哎，不想了，越想越伤心。我用手抹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吐出一口气。我要做回那个骄傲的八福晋，我要做那只骄傲的刺猬。
我边喝着燕窝，边漫不经心地问晴儿：“大夫怎么说我来着？”
晴儿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楞了一下，然后说：“哦，没什么，就说您要好好修养。”
看她那躲闪的眼神我就觉得不对劲，把碗放在桌上，然后对晴儿说：“晴儿，我想听实话。”
晴儿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着我。
我诱哄她：“晴儿，说吧，没事儿，你看我现在已经够惨的了，多一下又不会怎么样。”然后挺了挺胸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晴儿哽咽着说：“大夫说您不会再有孩子了。”
“哦。”我的声音平静无波，端起桌上的燕窝继续吃起来。可眼泪，却那样无情地砸在碗里，泄露了自己的心。
原来，历史上的八福晋是有过孩子的，只是，这个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就没有了，原来，她的一生都没有孩子，是因为她不会再有……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该同情她还是该同情我自己。
这就是八福晋的结局吗？这样凄惨的结局。这就是我的结局吗？狠绝得，没有一点儿后路……
像走入了绝境，却连，绝路逢生的机会都没有。胤禩，这下，你会不会彻底不要我了呢？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个在现代都让无数人退却的话题，在封建鼎盛的清朝，恐怕会被所有人病诟吧？胤禩，如今，我连向你要挟的资本都没有了……
我苦笑。因为除了苦笑，我不知道还能用什么表情。
这两个月来，胤禩特别自觉，天天来床前守着我，下了朝就往这儿赶，饭都守着我吃，连睡觉都在我床边睡的。我心中大喜，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孝顺的儿子呀。看着他日益削瘦下去的身体和憔悴的脸庞，我就特别心酸。我一直不肯跟他说话，他知道我是为那事儿气他，所以整天就笑呵呵地对我说话，为我削苹果，我不要他碰我，他便手指头也不碰我一下，举止都那么君子。
我怎么可能不感动？如果我连这都不会感动，那我还是人吗？
有时候看着胤禩疲惫的神色，却又强打起精神自言自语地对我说话，我就会流泪。这时他就会停下来，默默地打来水，再让晴儿为我擦泪，他在旁边轻轻地叹息。等我平静后，又对我说话。我想对他说，胤禩我不恨你了。可是无论这句话怎样千回百转地重复，到了嘴边，却又吐不出来，只能咬住嘴唇。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为我做的，我都看在眼里。可是我却那样蠢，始终走不出自己设的那个圈套。就像胤禩对我说的，那也是他的孩子，恐怕他也比我更难受。他压下所有的悲痛心情，整天笑容满面地面对我，只是希望我开心。我终于知道，胤禩爱我比我爱他多。我想起我对胤禩说他欠我的。直到现在，我才发现，不是他欠我，而是我欠他，我欠他的，太多了，也许，永远也还不了。那句话让我每次看见胤禩就觉得特别内疚，我知道那句话对胤禩的伤害特别大。有好几次我在夜晚醒来，看见月光下他紧锁眉头，他说：“如儿，我知道我欠你的，只是你要顾惜自己的身体……”我想为他抚平眉头，可我不敢动，自从他谁在这儿后，就特别眠浅，我只有狠狠地咬住被子，无声地哭泣，任泪水流得满脸满枕头都是。原来，我的那句话，对他的打击，那么大，在梦里，也时刻缠绕着他。原来，即使我对他这样狠绝，他也只是希望我好。第二天他看见我脸上的泪痕和湿湿的枕头，又会深深地叹息，然后让晴儿为我洗脸换枕头。我听见他的叹息声，心都要碎了。我觉得我用匕首在他的心上狠狠地捅了个窟窿，再也无法弥补。我才是那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人啊，我才是，永远欠胤禩的那个人。我就应该拖出去枪毙了，哦不对，我应该拖去午门斩首，让天下人用尽最恶毒的词语骂我，往我身上扔烂白菜烂西红柿臭鸡蛋，然后死无葬身之地。我觉得我一点也不恨胤禩，甚至从来没有恨过他，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恨他？我那么爱他，怎么可能舍得恨他？只是胤禩，不要怪我，我需要时间，或许时间，会消磨那些伤痛……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悔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