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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初临云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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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昏黄烛火,一壶清酒,两只斟满酒的酒杯,却迟迟无人去饮。
李羽只是定定看着子清,眸中偶尔闪过一丝惑然的光彩。
子清只觉得气氛异样,“李公子就打算这样一直看着我到天亮?”
“非也,小爷只想知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子清不解,“李公子为何如此问?”
李羽淡然一笑,“在汴州你三救香儿,成了她心中永远的大英雄;在范阳你与雅兮姑娘缱绻缠绵,震惊府宴;而在云州途中,你却又与史朝锦并肩除恶,俨然心意相通——小爷只是好奇,你的心究竟有多大,可以容下那么多女子?”
子清忽然一声苦笑,“子清并非风流之辈,也知道什么是一心一意。”
“可是在小爷看来,如今的你为了在云州立足,已经与薄情相近了。”李羽的笑容敛去,“雅兮姑娘待你的真情,与史朝锦待你的恩义,究竟孰轻孰重?”
“这就是公子你的心结?”
“小爷是好奇史朝锦的手段,但是也不想最后帮的是一个朝秦暮楚的薄情郎!”李羽终于把想说出口的话说完。
“薄情郎?”子清嘲然一笑,“对我来说,要做这样一个人,还真不容易。”
“哦?”
“我想立足云州,并非是为了雄踞一方,而是想在他日风起云涌之时,这天下至少还有一片宁静的天地。”子清举杯饮下酒,一股辣意入喉,“你的心结绝对不是我的心究竟属谁?”
“不错。”李羽点头。
“要是我说我注定孤独,此生有缘无分呢?”子清眸中,渐渐浮现出凄色。
李羽冷冷一笑,“莫非你还想多惹几位女子的相思泪?”
“罢了。”子清沉沉一叹,一沾杯中残酒,在桌上写下两个字,“若是公子能猜透这两字后面的意思,相信公子能懂子清。”
李羽一看桌上两字,惊瞪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子清。
“还请公子替我保守这个秘密,等到云州变成乐土的那天,我会亲口告诉她们这一切。”黯然一笑,子清望着桌上烛火,“到时不管是该我归去,还是该我自戮谢罪,我也安然无憾。”
“原来……呵呵,原来一直的心结是我自己。”
“李公子最最在意的还是霍姑娘吧?”子清一句点到李羽心里。
“如今我也豁然了。”惊讶地看着子清,李羽连连惊叹,“小爷真不敢相信……”
“那公子可愿教子清武艺?”
“自然愿意!”李羽为子清斟满酒,忽然皱眉,“那你在范阳城中待雅兮姑娘的一切,全是假的?”
“此情毫无半分假意!”
“那岂不是荒唐之极?”
“荒唐也好,不入世俗也罢,我不在乎那些——我只想守她身边,不去奢望能得到什么,敢问哪里荒唐?”不觉,眼眶已湿,子清举杯,“若是世间之爱,只为了占有与索取,又请问李公子,何为幸福?”
一句话说得李羽呆然难对。
“我今夜话多了些,也觉得有些困乏,先回房休息了。”起身,子清一抹眼角的泪,“我敬李公子你是君子,若是我愿望未成,这个秘密就泄露了出去,就请公子赏子清一床草席,别让我暴尸荒野便好。”
“晏公子,你言重了。”
“李公子,晚安。”转身离去,子清只觉得全身都在颤抖。
李羽低头看着桌上渐渐风干的字迹,喃喃一念,“木兰……”
一夜无眠,子清的心五味杂陈。
清晨,李羽辞别了霍香与李若,与子清朝锦骑马北上。
一连赶了四日的路,云州已近在二十里之内。
“史小姐就打算这样直接进入云州?”李羽忽然勒马,迟疑地一问。
朝锦淡淡一笑,“有何不可呢?”说完看向子清,“等等进城,你就马上到府衙,用兵符把城中守兵全数调离云州。”
“好。”子清忽然一笑,“朝锦,难道你想摆空城计?”
有些惊讶地看了子清一眼,朝锦一笑,“这几日变聪明些了嘛。”
“可是城中百姓……”子清有些担心,自古战乱最伤的就是百姓。
“那么多年过来,云州百姓定然已学会如何自保,有时候要想要回报,也是需要牺牲的。”朝锦一叹,“走吧,驾!”朝锦当先驾马冲了出去。
李羽顿有所悟地一笑,“这一计若成,或许能换来半月清闲。”
“驾!”子清一拍马儿,策马追了过去。
云州城,北高南低,纵横十里绵延,本该是北地重镇,却因为多年不加重视,城廓残垣甚多。
打马走在入城石道上,极目远眺城外的田野,虽然已被厚厚的雪盖住,但是从田地数目来看,云州百姓恐怕也是走得走,逃得逃了。
黯淡泛黄的唐字大旗矗立城头,城头稀稀拉拉地站着几名守城将士,犹若惊弓之鸟般盯着北面,生怕一个战鼓擂动,突厥铁骑又要冲入城中一番抢掠。
城中多是残破墙瓦,偶见路人惊讶地走过。
“子清,府衙应该在那边。”朝锦驾马,带着子清朝东大街奔去。
云州城一片破败,可偏偏府衙却是异常的崭新,似乎才翻新不久。
跳下马儿来,子清刚欲进府衙,便被府衙守将拦住,“来者何人,竟敢擅闯府衙重地!”
摸出怀中的兵符,子清朗声道:“我乃安家六公子,安庆恩,从父命前来镇守云州!速速叫刺史大人出来见我!”
“六……六公子!”守将一惊,慌然转身奔进府中,“大人,大人,六公子到了!”
“啊?”衣冠不整的刺史大人一边跑一边扶正朝冠,慌忙出来,“不知六公子大驾已到,未曾迎接,是下官失职……”
“得了,得了,这些官腔就别说了,速速击鼓集结城中所有将士,随我出城!”子清打断他的话。
“出城?”刺史大人一愣,“为何要出城?公子只管在府衙住下,下官敢保证,突厥兵马绝对不会进府衙一步!”
“这是为何?”李羽惑然。
“下官与突厥摩乌将军早有协定,他抢他的,我活我的,每年分他云州一半岁币,两不相干。”
“好个两不相干!你当百姓是什么?”朝锦突然一声大喝。
“军政大事,哪容得女子插口?”刺史大人轻瞥了朝锦一眼,“这里是我说得算,就算公子有兵符在手,但是为了云州的安定,下官却是万万从不得公子!”
“李公子,借剑一用!”朝锦话音刚落,已将李羽腰间的长剑拔出,一剑贯穿刺史大人的心口。“这军政大事,偏偏就容得我史朝锦插口!”
“你……你……”这突然的一幕实在是太快,别说刺史大人死不瞑目,连一旁的守将都惊得不知所措。
剑出刺史身体,刺史已然倒地气绝。
朝锦将剑还于李羽,“弄脏你的剑,他日必赠新剑赔罪。”说完,将子清握住兵符的手举高,“刺史已死,如今六公子是这云州新任刺史,若有不从军令者,杀!”
子清一震,朝锦这番气魄,当真令天下男子都为之汗颜。
“哈哈,小爷喜欢史小姐这种干脆!”李羽哈哈大笑,长剑回鞘,瞧向两个目瞪口呆的守将,“你们还不速速击鼓集结将士?”
“是……是……”
击鼓,再击鼓,每一声鼓声,都让云州城为之一颤。
三刻之后,终于将全城将士集结府衙之前。
看着这些将士的残兵破甲,子清不禁心一凉,这样的一千人,如何能守住云州?
朝锦一拍子清肩头,转目看着这些将士与周围围观的百姓,“今日安家六公子特来镇守云州,自知以今时之力,断不能与城外突厥兵马抗衡,但若是诸位相信六公子,就卷了这城中的所有钱粮,随我们出城,六公子三日之内,必还诸位一个暂时安定的云州!”
“不是我等不相信六公子,而是……这些年与突厥交手,我等永远只能逃走躲避……实在是……”
“刺史无能,只会鱼肉百姓,如今已被六公子斩于府衙门口!公子诚心已在此,大家还有何犹豫?”朝锦一扬手,“难道各位不想扬眉吐气地痛击突厥一回?”
“我……我……我跟公子走!”突然,一个将士的声音响起。
“我……我也跟!”
“六公子带上我们吧……”
“我听公子的!”
越来越多的百姓将士跪倒脚下,子清的心不禁一阵火辣辣的酸意,感激地瞧向朝锦,可是梗在喉间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朝锦笑然点头,“六公子进城消息,相信很快便有突厥人犯城,我给诸位一刻返家收拾行囊,一刻之后,南门集结,我们入山中暂避锋芒,等待时机,来个以牙还牙!”
“好!”
果然不出朝锦意料,在云州众人撤离一刻之后,摩乌已带兵马杀到。
黑压压的突厥兵马将云州城里城外搜了个遍,连一粒米,一个碎银都没看见。
高高坐在马上,黑面肥硕的魁梧将军摩乌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他娘的!这安六小子耍什么心计!还有那个史公子,完全是骗老子嘛!这个破城如今连人都没有了,无趣!无趣!”
“那将军,我们可返营了?”
“撤!他娘的!老子就不相信这云州他们当真就不要了!看他们能在山里冻多久!”摩乌挥手,带着黑压压的突厥大军撤离了云州城。
远远瞧着大军撤离,朝锦忽然一笑,转头一问身边的百姓,“不知道云州城中,可还有正月留下的爆竹?”
“有是有……”
“李公子,看来我们又要回去了。”朝锦转眸一看李羽,李羽顿然大悟。
“此事小爷一人便可做好,史小姐等着看吧。”说着,李羽笑然按剑悄悄朝着云州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