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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捐赠(中) ...

  •   我在餐厅遇到了和我同组的人。
      “反正侍者的工作是晚上,好难得能登上这么豪华的邮轮,不玩一玩太可惜了吧!”
      于是我被热情的他们不由分说地拉到了酒吧。
      “唔,人蛮少的。”
      宴会是晚上,客人们估计在休息吧。
      “不如我们去玩桌球吧。”
      你们去吧,我对圆形物体过敏。
      一群人呼啦啦地散开,只剩下我在吧台前,看着满柜子的酒瓶发呆。
      琥珀色的葡萄白兰地、金色的朗姆酒、青色的薄荷酒、透明的伏特加……西柚汽水、柠檬汽水、姜汁汽水、青苹果汽水、橘子汽水……啊啊,好多汽水,感觉好幸福!
      “请给我一杯柠檬汽水——”
      沉浸在汽水的世界里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又有人坐到了吧台前,并且很巧地和我同时开口点酒。
      “伏特加,谢谢。”
      略显疲惫的男性嗓音,听起来有点耳熟……我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望过去,在酒吧不是很明亮的灯光下,那位被方菲称作“有名的花花公子”的洛克夏恩先生正隔着一个座位坐在旁边。虽然我想他大概对我不大会有什么印象(我也不希望他有什么印象),但我总觉得和这种人哪怕碰面都会很麻烦,因此打算在他注意到我前离开——
      调酒师把柠檬汽水放到了我面前。
      呃啊……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噢,是你啊。”原先还隐约带着疲态的男人露出熟稔的微笑。他的手指搭在酒杯壁上,轻轻摩挲着。如果不是我对这位先生并无好感并且急于离开,我一定会找借口好好欣赏他美丽的双手的。
      “唔、你好,先生。”我捧着冷冰冰的杯子猛吸饮料,快点喝完快点走——我抱着这样的想法。可显然这位洛克夏恩先生并不打算让我这么快就离开,他看了一眼我杯子里快速减少的汽水,富有深意地笑了:“果然是符合你这个年纪的喜好。”
      我并不想辩驳些什么。因此我并没有回答,想藉此结束这场让我不舒服的对话。
      可对话的另一方,那位布莱兹•洛克夏恩先生,在没有得到回应的前提下,轻描淡写地继续着:
      “鲜榨的柠檬汁——果然是最新鲜的才最可口。”他缓缓抚摸着杯沿,也不管我是否会回答他,“就像是摘除的人体器官一样,用尽手段,脱离了本体,也仅能维持两到三天的鲜活度。”他仰头喝下最后一口伏特加,末了对我弯起嘴角,把话题又带向另一个方向,“有写过捐赠卡吗,小姑娘?”
      我记得器官捐赠卡会向已满十六周岁的公民发放。
      “很显然,你还不满年龄。”他盖住了杯口,拒绝续杯,有一头金色卷发的美女调酒师露出失望的神色。“你不是这里的雇员。”
      “嗯?对不起先生?”这个人话题跳得真快。“您在说什么?”
      “我是说,你不应该出现在昨晚的宴会上。”他放低了声音,意兴阑珊地眯起灰眼睛,“你在人群里实在太显眼了。”
      显眼?我觉得侍者的工作我做得还是不错的。
      “原本的侍者出了点状况。”我推开空杯,伸直了被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我是今天晚上的志愿侍者。”
      洛克夏恩眉梢轻佻,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云之里!”这一声呼唤几乎让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我直起身子越过洛克夏恩的肩头望过去,方菲正站在门口。
      “啊,抱歉。”我跳下座椅,对洛克夏恩说,“我的朋友在叫我,告辞了。”我快步走向方菲,“怎么了?”
      我注意到她的左手紧握着右手。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尽管她的面孔在酒吧暗淡的灯光下不甚清晰,我仍能从她的话语里听出些她现在情绪不佳的成分。
      “唔,正好遇到同组的……”
      “快走吧。”方菲打断了我,转身往酒吧外走,脚步急匆匆的。“我的手受伤了,帮我处理一下。”
      “哦、哦。”我赶忙跟上,推开门的一刹那外面涌进来的光让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别再和他有接触了!”
      熟悉的女声突然在前方响起,带着时远时近的回声传到我的耳朵里。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那个洛克夏恩啊!”
      我睁开眼睛,原本就走在我前面的方菲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那个女声还在继续:“他不会和你来真的的!”
      尽管和平时的活泼不同,但……这是方菲的声音。
      我摸索着朝声音的方向靠近。穿过笔直的走廊,经过花厅,再往前一段距离……
      方菲和她的朋友安茹站在那里。
      “……我不能因为你这么说就放弃。”安茹抿着嘴唇。她穿着昨晚的那条裙子,配上她娇软柔弱的嗓音,衬得她像一只美丽的白鹭。“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他说我对他而言,是特别的!”
      “他对每个女人都这么说!”方菲怒气冲冲地反驳。说实话她生起气来还蛮可怕的。
      安茹原本不以为意的表情一下子变了。
      “这么说是真的了……”她喃喃。
      “什么?”
      “他对我说,你们曾经在一起过。”
      听到安茹的话,我感到十分诧异。之前劝诫我要远离洛克夏恩的方菲,对此我尽管抱着存疑的态度——我曾以为洛克夏恩给她带来了困扰以至于她对他表现得深恶痛绝,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还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他竟然说了么。”方菲诡异地冷静下来,脸色变得苍白。“看来他真的对他过去的女人一点也不在乎。”她自嘲地说道,“你以为他在你面前毫无愧色地诉说自己的过去,是对你的忠诚吗?傻安茹,他是在炫耀他自认为的魅力。”
      “即使你这么说,”安茹攥紧了裙摆,面色坚定,“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方菲怔住了。
      “你……”
      她往前走了一步,也许是脸色太过苍白而吓到了安茹,安茹往后退了好几步,身体撞上了一个圆形的花窗。从那扇窗里涌出来的白色光芒一下子笼罩了整个空间,我不得不在这片刺目的光芒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之里……云之里……”
      由远及近的呼唤让我身体一震,眨了下眼睛才发现我仍然站在酒吧门口,方菲的脸距离我很近。
      我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场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了?”她用关切的语气问道,“眼睛不舒服吗?”
      “嗯……”我作势揉了揉眼睛,“灯光太刺眼了。”在她回话前,我拉住她的左手臂,微笑着说,“已经没事了,倒是你的手,不赶快处理的话,影响你的演奏就不好了。”

      志愿者所在的宿舍舱的医疗箱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所幸遇上了穆女士,她从她的房间拿了一个来。方菲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有一条连贯的划伤,看伤口的形状,好像并不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弄伤的。伤口倒不是很深,简单做了处理就好了。
      “这么漂亮的手指,要是留下伤疤就糟糕了。”我收拾着医疗箱,忍不住问,“是被什么伤到的?下次要小心哦。”
      “换衣服的时候,拉链卡住了。”方菲苦笑着,“我一着急,就这样了。”
      “这样啊。”看来是真的很急。“晚宴的演奏还是请假吧,伤口要好好养护才行。”
      “为什么明明比我小很多却是一副长辈的口吻呐?你帮我去请吧,跟穆女士说一声就好。”方菲嘟囔着,“而且小里你有学过急救吗,包扎什么的看上去好专业。”
      检查完并没有遗漏下用具药品,合上医疗箱,我对躺在床上的方菲说,“因为你实在太粗心了,忍不住嘛。”至于急救,父亲是医生,难免接触得多一些。“我会去跟穆女士说的,另外我要去找同组的人,大概会在晚宴开始前一个小时回来,这段时间里,你就好好休息吧。”
      “嗯啊。我正好睡一会,好累。”方菲卷起被子,翻过身对着墙壁摆了摆手。

      出了宿舍,我正好在通往休闲区的走廊里遇到了穆女士,跟她讲明方菲的情况后,尽管她看上去不大高兴,好歹是同意了。
      “医疗箱就交给后勤部门的人好了。”
      “好的。那么再见,穆女士。”
      我无奈地耷拉下肩膀——我要是知道后勤部门在哪里才奇怪了。话说这里还有后勤部吗,他们真是隐藏得够好啊……
      不过我的运气不错,在我开始兜兜转转浪费时间之前遇上了同组(他真是个好人)的人,他很热情地帮我把医疗箱还回去了。
      距离晚上八点开场的宴会还很早,那么现在……
      去安茹的房间。

      “安茹姐?”我敲着门,周围静悄悄的,大家都在为晚上的工作而休息吧。“我是云之里,是方菲姐的室友。”
      房里没有回应。
      “你在吗?”我把手贴在门板上,试探性地问,“安茹姐?”
      依旧没有回应。
      我握住黄铜把手,试着拧了一下。
      ……门开了。
      罗玘先生说过,思想或想法的形成和实现在于它的创造者的能力。而像我们这样的人,是能够近一步强化思想、甚至将它简单实现的,特别的人。
      想象原本紧锁的门是开着的,想象静置的水瓶破裂的样子,想象折断金属的过程……
      在最初,罗玘先生以“开门”为题让我进行练习的时候,我曾经多次失误地把门板或金属把手拗断,而不是做到“温和地开门”。可是一旦掌握了控制思维和创造某种想法的手段,一切就变得简单了。

      安茹的房间和我所在的宿舍布置是一个样子,只是两边距离相差甚远,因此采光也是这间房间好一些。房间里有些乱,被单不知道被放在了哪里,床上空荡荡的,连枕头也不见了。是拿去洗了吗?而且空气里充斥着浓郁的香水味道,像是把香水瓶打破了似的。
      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啊啊,真好呐,无论是采光还是房间大小。
      我无聊地踢着双脚,“砰”地一下,脚跟碰到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莫非是放在床底下的行李箱?
      我俯下身,出于好奇把踢到的那个东西拉了出来。出乎意料的,那并不是行李箱,而是一个琴盒。
      深蓝色的大提琴琴盒,有些陈旧了,在锁扣附近贴着一张写了主人名字的标签。
      是方菲的琴盒。
      方菲说她的琴盒拿去修理了。负责修理的人是安茹?
      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我的双手按在琴盒上:我究竟要不要打开它?
      会自问这个问题,我的心底深处对这个琴盒里的东西显然是有某种预感。
      然后就是……我嗅到了血的味道。
      像我们这样的人,感官比常人要灵敏许多。刚进房间的时候,到处都是香水味道,因此被干扰了嗅觉。可是当我靠近琴盒的时候,很清晰地闻到了鲜血的味道。
      这里面会是什么呢?
      我打开锁扣,更加浓郁的血腥味从缝隙中溢出来。
      “乱翻别人的东西可是非常失礼的行为。”就在我要翻开盒盖时,有个声音突然打断了我。说话的人站在盥洗室的门口,显然是从我进门前就在这个房间里了。
      “是……你。”我站起身,蹙着眉头说,“可是这也不是你的东西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捐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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