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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琴琴姑娘已经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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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戴老头终于从里屋出来了。
他手上拿着绷带。
他手上竟然拿着绷带——就为了一条连看都看不清的小伤痕!白戴老头把绷带放到桌上,又拿出一个小瓶子,对疯女人道:“姑娘请把手伸出来,让老夫先为你消消毒。若伤口感染,就不妙了。”是有多不妙啊?感染后要截肢是不是??!!
“劳烦。”疯女人脸不改色,轻声答道,随即拉起袖子,把手放到桌子上,展示着那条小小小小小伤痕。白戴老头好像在替重伤者涂药般小心翼翼,还不时地询问疯女人会不会痛。
我抽动着嘴角,真的受不了了。于是偷偷给秦琴姑娘使眼色,示意她找方法脱身。
“呃,白大夫,”我故意咳嗽两声,“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和秦琴姑娘还要赶路……”
“赶去哪?吃完饭再走啊!”白戴老头抬起眼,忙道。
还吃饭,别开玩笑了,我忙推脱:“有急事~真有急事,我还得拜托您女儿,叶儿姑娘给我带带路。”说完身子开始向门口挪去,您慢慢给这疯女人涂药吧您哪~
“这姑娘的伤还没涂好,你等等人家呀,”白戴老头一脸责备,“人家特地来找你。”
“慢着,”我赶忙手一摆,然后再用双手在胸前打了个大交叉,“我和她一点点的关系都没有,您老别误会。”
疯女人很令人意外地连头都没转过来一下。
“不认识啊?”白戴老头皱了皱眉,“不会吧,你这刚到,她就来了,不是约好的难不成真是那么巧?我这里可从没试过一下子来那么多客人哪。”纠缠这个问题有意义吗。
“我是真有急事……”我扯了扯嘴角。
白戴老头叹了口气:“你说走就走,咱俩还没好好聊聊啊。”
“反正,”站在门口的我开始有点不耐烦,不想再和这疯女人同处一室,“反正我现在就得走了,真的真的有急事……”就在这时候,我看到疯女人正想转过头来,慢慢地,一点点的。
动作要快,绝不能让她先开口!
于是我猛地朝她一指,道:“你休想跟着我!”
疯女人愣了愣,随即再次像刚刚那样不屑地笑了笑,似乎又想开口说话。
我再次飞快地张嘴,坚决不把话语权让给她:“你管我自不自作多情,你管我想不想当大侠,反正我要走了,这位大姐您歇着,希望咱后会不再有期!”然后赶忙潇洒地一转身,招呼着秦琴姑娘和叶儿离开。
头也不回地来到门外,见疯女人并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追上前来,让我大大地舒了口气。其实我内心还是极其俗辣的,谁知道这疯女人一激动起来会不会给点颜色我看看啊。
“你是要去熊大哥那里吧。”叶儿说,看了看秦琴姑娘。
“你怎么……”
“让我带路,除了去雄大哥的山寨那里,还有哪里呢?”叶儿翻了个白眼。
“山寨?”秦琴姑娘愣了愣。
我叹了口气:“这……哎,说起来一匹布那么长,咱们先走吧。”解释这种体力活还是留给熊十大他自己来搞定吧。
秦琴姑娘也没有再问。
其实我一直觉得秦琴姑娘很奇怪,一路上很少说话,从不说起自己的过去,也不主动探问熊十大的近况,只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是即将和多年未见的情人见面的紧张所导致的吗,还是说她本身就是个少言寡语者呢?
不管那么多,背着重重的行囊——主要是那把剑,随同两位不算很熟的姑娘,朝山寨进发。真是奇妙的组合和目的地啊。
不一会儿,山寨近在眼前。叶儿是如何办到的,对她来说这山寨仿佛就在村庄的隔壁,随便走走便到,我却死找烂找都找不到——肯定是叶儿认路的本领世间少有吧。
我看到了老鼠脸,两颗大龅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这人真是有够倒霉,老给熊十大看门,我都不好意思揶揄他的牙齿了。
老鼠脸竟然在我还没走近就大喊:“小龙哥~!”我的鸡皮疙瘩立刻遍布全身。
“呵呵……”我只能傻笑。
“哟,这次有两个女伴哪?”老鼠脸笑得那个猥琐。
“呵呵……”依然只能傻笑。
“您好福气,先前那个美若天仙,这两位也……哟,这不是白姑娘吗,什么时候也跟了小龙哥啦?”老鼠脸嘴皮子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
“熊大哥在不?”我翻了个白眼,赶忙问道。
老鼠脸死命点头:“在在在!最近还是没什么生意,大家都在寨里窝好久咧,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少,我们……”
我扯了扯嘴角:“那个……我找熊大哥有事……”
“哦哦哦!几位快进来,我带你们去见熊大哥。”老鼠脸忙点头哈腰地请我们进寨里。
我暗中偷偷瞄向秦琴姑娘,她皱着眉头,一直左看看右看看地观察着寨里的情况,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一会儿就到了熊十大的屋子前,依然是我离开前的样子没有变过,除了曾经摆乌龙挂上去的红灯笼。还未等老鼠脸敲门,门却自己“吱呀——”地开了,那个虎背熊腰的山寨男,那个我千山万水找了几天的熊十大终于出现。
熊十大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果然:“小龙弟~~~~~!!!”
我刚想要给点反应,却发现熊十大那喜出望外的脸却在刹那间僵硬——他看到了秦琴姑娘。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拥抱啊,呼喊啊。我心里默默地为他们安排戏码。
但他们二人一动不动,叶儿姑娘也识相地躲到我身后,不打扰二人的沉默。
老鼠脸挠了挠头,问:“大哥,怎么了?”好吧,这种情况下总是有个不识相的人。
熊十大没有理会老鼠脸,只一瞬不瞬地看着秦琴姑娘,而秦琴姑娘也一瞬不瞬地看着熊十大。
“大小姐。”熊十大突然闷闷地道。
大小姐?
“你还认得我?”秦琴姑娘笑了笑,是那种不屑的笑。
“你……你怎么来了?”熊十大问。
“为我妹妹报仇。”秦琴姑娘继续含笑,一阵风吹过,她头上凌乱却有型的发丝随风飘动,有一股杀气。
我傻了,完全地傻了。
这两人演的什么戏码,从来没看到过也从来没想到过啊我。
“琴琴她……”熊十大似乎又点慌乱,问道,“她怎样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等一下,”我没有办法再忍下去,岔开两人的对话,问道,“秦琴姑娘,你不是熊十大说的那个琴琴?你……”
秦琴姑娘没有看我,依然含着冷笑盯住熊十大:“我是琴琴的姐姐,秦琴。”
“那你妹妹……你……你们……”我晕了。
“我妹妹,叫秦琴琴。”秦琴姑娘依旧没有看我。
一阵冷风飘过。
“琴琴她过得好吗?”熊十大再次打破沉默,问,声音低沉。
“哼……她过得好吗?”秦琴姑娘依旧笑着,但突然,我发觉她眼圈红了,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她死了。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死了。
熊十大的琴琴死了。
终于明白秦琴姑娘一路上的怪异,终于明白秦琴姑娘那冷笑里含的仇恨从何而来。
人死了,就是不在了。
原来当熊十大离开了县令府后,县令老爷立刻给秦琴琴安排了婚事。秦琴琴抵死不从,想要随熊十大离开,却不知熊十大究竟去了哪里。无论秦琴琴如何抵抗,婚事已定,对方是某个大官的儿子,嫖赌成性,出了名的恶人。为了官位,为了前途,县令老爷不惜把自己的小女儿秦琴作为联姻的工具。不忍心看亲妹妹嫁给不爱的人,秦琴决心带秦琴琴逃离即将到来的噩梦。
“我恨他,”秦琴姑娘说,咬着牙,“我们不是他的木偶。”
秦琴姑娘口中的“他”是指县令老爷,也就是她的父亲。
熊十大站着,面无表情,只是愣愣地看着正在叙述着过去的秦琴姑娘。
“我劝琴琴忘了你,”秦琴姑娘哽咽着道,“与其去找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不如我们两姐妹找个地方,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更好?”
“但她不愿意,”秦琴姑娘继续慢慢说道,抬手抹了抹已经落下的眼泪,“她说要找到你,一定要找到你。”
“可你去哪里了?!”秦琴姑娘已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到哪里去了?!一声不响地跑掉,什么也没留下,什么都没有……就连一句话都没有!”
“我们从这个县找到那个县,从这个城找到那个城,却还是找不到你……琴琴病了,可还是不愿意停下,她一定要找到你,直到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下去……”秦琴姑娘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
熊十大仍然看着秦琴姑娘,但一脸茫然。
秦琴姑娘冷冷地道:“我发誓我要报仇,我发誓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找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人……”她笑了笑,但却充满了凄凉,“但我没有办法杀了你,我只有把琴琴为你做的一切告诉你,让你内疚,让你内疚一辈子!!!!”后面那句话她是吼出来的,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可是在我听来,却显得那么无力,声音似乎被无形的黑洞吸走,一点都没剩下。
“还有……我发誓要找到你,也是为了帮我妹送个东西。”秦琴姑娘道,声音很轻。她拿出了一个布包,小心翼翼地,一层层地慢慢打开,看得出她很用心地保管着这个东西。
那是一个宝蓝色的香囊。
上面绣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只是一朵。
很单调,很普通。
“她说,如果我能见到你,就把这个交给你。”秦琴姑娘手一伸,把手中的香囊朝熊十大递过去。
熊十大一动不动,脸色茫然。
“……拿啊!”秦琴姑娘催促道,“你拿啊!这是琴琴给你的,你为什么不拿?!”
熊十大依旧愣在原地,微微低头看着秦琴姑娘手中的那个香囊,那个琴琴最后给他的礼物。
“当初不负责任地离开,现在也还是懦夫一个吗?连琴琴的东西都不敢要了?!”秦琴姑娘哽咽着,泪如雨下,“收下……你给我收下它……如果你还记得琴琴,如果你还没忘记琴琴,你就给我收下它……”秦琴姑娘说着,竟然跪倒在地,头低着,哽咽着道,“这是琴琴最后的心愿,难道你都不可以完成它吗?琴琴只是希望你能收下它而已……”
我看到那个壮大的身体颤抖着,突然,也跪倒在蜷缩在地的秦琴姑娘面前。
熊十大终于伸出手,接过秦琴姑娘手中的香囊,过了一会儿,他颤抖着双手把香囊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我看不出那是什么,好半天才意识到,那是一朵枯萎了的花,只剩下依稀的轮廓,黑乎乎的,完全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些渣滓。熊十大似乎愣了愣,然后突然把那枯萎得不成样子的花紧紧攥在手里,握成了拳头,紧紧地攥着。
“这、这是……这是我以前,每天都会摘给琴琴的花……”熊十大哭咽道。
片刻后,他仰起头,脸上早已布满了眼泪,眼睛紧闭着,用力地张开嘴,似乎想大声地喊些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旁边的叶儿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我一愣,才发现自己的脸上也早就被眼泪打湿。
我没有见过那个叫秦琴琴的女子,但我知道此时脸上的泪水,是为她而流,为那朵枯萎的花而流,为这个跪倒在地,无法哭出声来的粗壮男子而流。
秦琴姑娘独自离开了,不愿意让任何一个人送,不告诉我们她要到哪里去,以后的日子要如何生活。我想跟着她走,好歹我把她送来了,总要安全送回去,但她坚决不让,只说了句:“我不会迷路的。”
好吧。
晚上的时候,熊十大喝得烂醉如泥,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坛接一坛地喝着酒。最后喝到不省人事,由老鼠脸负责把他扶回房内,而我和叶儿则分别回房睡觉。
来到房前,我站了一会儿,决定出去逛逛。我睡不着,经历了今天这件事,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夜很静,来到亭子里,突然想起了熊十大给我讲他与琴琴之间的故事的那晚。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一下子却发展到这个地步。心里的某个本来已经缝合的地方,好像又被撕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抬眼看着挂在空中的月亮,竟然是个满月,多大的讽刺。
终于忍不住,我指着那个在夜空中高傲地挂着的圆圆的冷月,吼道:“你圆给谁看啊?还满月?!满你个头啊!!让你满,我让你满!”随手抓起脚边的石子朝那月亮扔去。
还不解气,我继续大吼:“你丫的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一下会死啊?!非要把两个人分开吗?一定要把人弄死吗?我辛辛苦苦把人带来,一路上又迷路又出糗,还碰上个疯女人,现在不仅带错人,还告诉我那个对的人已经死了,你丫的玩我是不是?!有那么好玩吗?好玩得连命都没了?!”吼着吼着,竟然发现自己开始哽咽,混蛋,我又要哭了吗,哭个鬼啊哭!越是这么想,眼泪却越是忍不住落下。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擦了擦泪水,可是完全没有用,一点都止不住,“如果不可以在一起,就不要让两个人相爱……如果让两个人相爱了,就让他们在一起……如果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在一起,那就帮帮他们,让他们忘记对方啊……”
“让熊十大那混蛋忘记秦琴琴,让秦琴琴忘记熊十大……”虽然这些话说出来很像白痴,但我就想说出来,抬头看向满月,隔着眼泪,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模糊的亮点,“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吧,非要搞成现在这样,当我们是傻子啊……”
“喂,你吵够没有。”
我一个激灵,泪水立马停住,盯着天上的那个亮点不敢再出声。难道真的是头顶那个满月它嫌我吵,回答我了吗,太扯了吧?!
突然一阵熟悉的香味,几声清脆的铃铛声……
又、是、她。
我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她问,慢慢地走近。仍是一袭红袍,月光下更显妩媚的容貌。
算了,现在完全没有心情和她斗嘴,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偷偷擦掉脸上的泪水。
“我想知道答案。”她突然开口,道。
我一愣,回过头看着在黑暗中的疯女人,没听明白她在讲什么。
“你为什么会出现?你为什么要抓着我的手?你为什么不愿意放手?”她气都不喘一口就问了三个问题。
“你……”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这个疯女人是不是真的疯了?
“给我答案,以后再不烦你。”她说道,斩钉截铁,一副我若不给个答案一辈子都会缠着我的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你一直跟着我,甚至跟到这里,就只为了要这些问题的答案?”
“是。”她答。
“……好吧好吧,”我叹了口气,随便回答一下,让她不再纠缠着我也好,“因为我迷路,所以才会遇到你;因为想把你从悬崖边拉回来,所以才抓你的手;因为我已经拉住你的手了,再放开让你掉下去,我会间接变成凶手,我不想罪孽深重,这些答案满意没?”我摊开双手,示意自己说完了。
疯女人直直地立在三步开外,没有说话。
我皱皱眉,以为她没听清,于是苦口婆心再次道:“好吧,我再总结一下,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善良了,行了吧?”
还是没有回应。
“答案已经给你了,”我扯了扯嘴角,“呃……你可以,离开没?”
风吹过,又一阵香味飘过我的鼻尖,疯女人身上的铃铛声在静夜里更显得清脆。
“你爱上过一个不应该爱的人吗?”她又问。
她、真、的、烦、死、人、了。
我冷冷道:“你刚刚没有问这个问题,所以我没有回答的必要。”
“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她道。
只想知道这个答案你刚刚问那一大堆是干嘛啊?无聊没事干还怎么的??
“……不想回答。”我一扭头。
“我只想知道这个答案。”她又道。
“……不、想、回、答。”我再次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我真的只想,知道这个答案。”她道,语气竟然比刚才软了很多。
“你……”我一愣,感觉到自己竟然正在心软,就因为她语气软了而已,“不可以,我不想回答。”说了不回答就是不回答。
她又开口,这次只有两个字:“求你。”
疯女人竟然求我,就为了一个问题,虽然语气并没有多恳切。
我叹了口气,反问道:“你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的人?”
疯女人没有回答。
“然后就想跳崖死掉?”我又问。
依然没有回应。
好吧,这注定是我的独角戏。
我笑了笑,慢慢道:“没有不应该爱的人,只有不敢爱的人。”说完后连自己都忍不住,不屑地“哼”了一下。熊十大不敢爱,所以离开了琴琴,我因为不敢爱,所以躲开了晋凝,这疯女人也是吗?因为不敢,胆小到要用死来躲开、逃开的地步?
疯女人却开口道:“我敢。”
我一愣。
她继续道:“我敢爱那个人,为了他,我可以命都不要,我可以放下一切,我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
我撇了撇嘴,问:“那个人呢?也这样爱你吗?”
“他懦弱,他不肯承认他爱我。”疯女人自嘲地笑了笑。
我摇摇头:“爱不应该拼上性命。”
“……那爱是什么?”她问。
“是……”我想了想,道,“爱是愿意拼上性命保护对方,而不是用性命来威胁对方。爱是成全,是希望看到对方幸福,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要让对方快乐,即使自己伤心得要死,也要让对方快乐得忘掉一切。”
“你错了,”疯女人道,语气咄咄逼人,“爱是占有,是盲目,是自私,爱是不管怎样都要在一起,为了能相爱,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如果你愿意成全一个人,而这个成全里面不包括自己,那是因为你已经不爱他了。”
我的思想似乎在这一刻呆滞了。
……是……这样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和我,好像是来自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啊。
难道琴琴姑娘,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寻找着熊十大的吗。这种思想有错吗,而我的思想又是正确的吗?或许,每个人对爱的认识都不相同。
沉默良久,我开口问:“所以,你为了那个人,选择了死?”
“也是为了自己,”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怕活在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世界里,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这种敢爱的心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爱需要得到回应,爱需要在一起才能延续。我不想在以后的某一天,那个不再视爱为一切的我,回过头来耻笑今天,可以为爱死去的自己。”
我愣了愣,爱,原来可以这样来诠释吗?
叹了口气,我轻声道:“那个人,一定不是真正地爱你吧。”
疯女人一顿,随即立刻反问:“你说什么?”她似乎有点生气。
我撇了撇嘴:“你说他懦弱,说他不肯承认他爱你……其实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地爱上你吧。如果他爱你,他不会让你痛苦到去死的地步,不会让你一个人站在悬崖边跳下去结束生命。”
要说吗,那句话……
我叹了口气,又一咬牙,开口道:“所以,你不是爱上了一个不应该爱的人,而是爱上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又或许,你最爱的并不是那个人,而是自己。”
疯女人没有说话,似乎连气息都屏住了。
这夜晚瞬间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果然不应该说那么残忍的话。我突然觉得疯女人并没有那么讨厌了,反而有点可怜。她就像一个为了装着自己最爱宝物的宝盒宁死不屈的人,到头来却发现,宝盒里根本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在我想着应该说什么来化解尴尬气氛的时候,她又开口了:“所以,你爱的那个人,他爱你吗?”声音低沉无力。
“……”我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爱吗,还是不爱?知道了我真实身份的晋凝,还爱我吗?
见我答不出来,疯女人不屑地笑了笑:“哼,其实你和我一样。”
“喂!”我一怒,道,“什么一样?我才不像你那么傻!”
她继续笑,摇摇头:“不……你比我还傻。”
坚决收回刚刚认为她不再那么讨厌的想法,这个疯女人,比以前更让人讨厌了。
就在我搜刮着脑里一切能用得上的尖酸刻薄的词语的时候,疯女人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翻了个白眼。
“我只知道你姓成,难道要让我叫你成姑娘?”疯女人道。
“你……”我一愣,她……她竟然……
她耸了耸肩,一副很抱歉的样子:“不好意思,从悬崖边抱你上来的时候,我碰到了你的……”
“够了!!”我打断她,闷闷地道:“成若兮。”
疯女人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终于开口:“弱小的弱,稀稀拉拉的稀?”
呵呵,很好笑。
我一扯嘴角:“不好意思,是美若天仙的若,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兮~”
“嗯……算了,真麻烦,不如我叫你阿成吧,不仅亲切还适合你女扮男装的身份。”疯女人道。
她果然是很让人讨厌的一个人。
不想再和她讨论名字的事了,我开口问道:“你……”
“司徒忆。”她道。
什么东西啊,我都还没问!
“我的名字。”疯女人又补充。
我选择沉默。
“回忆的忆。”她继续道。
“其实我想问……”我挠了挠头,“你……你爱上了谁啊?那个你可以为他……”
疯女人一愣,随即道:“哼,你那么关心我?”
“干嘛啊,我和你聊那么久,知道一点点没关系吧!”我不甘心地反驳道。
疯女人没有回答。
“呃……”轮到我不好意思了,毕竟这么隐私的问题,还是不要揭人家伤疤的好,“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别勉强……”
“我哥。”她突然道。
我一愣,然后又问:“……结拜的?”
疯女人,也就是司徒忆,很冷静地说道:“同父同母。”
下一句该接什么?下一句该接什么??!!不要让场面尴尬啊成若兮!!!
“哼,”司徒忆笑了笑,但我却觉得这匆匆的一笑并没有含着任何不屑的感情在内,反而很美,“后会有期了,阿成。”说完,她身子一跃,随着响个不停的铃铛声瞬间消失了。
我独自留在原地,周围属于司徒忆的香味仍然没有飘散。
同父同母的……亲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