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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差点再次丧命 ...

  •   皇宫,是一个很森严、很森严、很森严的地方。
      森严到,我第一脚踏进去便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气。虽然只是一墙之隔,可当皇宫外面人潮涌涌的时候,皇宫里面却是渺无人烟。有的只是站成一长排,板脸肃立的护卫、匆匆低头走过,不言一语的宫女、太监,以及一位被尊崇为万寿无疆的皇上。
      早上的时候,晋凝已经详细地给我上过课,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不该做,见到皇帝要怎么行礼,要怎么坐下,要怎么站着……待晋凝交代完所有该注意的事项,我只感到头昏脑胀,这些繁文缛节像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塞满了我的脑袋,就差一点点我的头便会爆炸。
      进了宫门,随着一护卫走了一大段路,来到一座不知道叫什么什么殿外,另一位年纪轻轻的太监走近,躬着身子道:“郡主、郡马爷,奴才负责带二位去见皇上,请随我来。”
      不是吧,还要走?!
      我把眉毛拧成一团,刚一张嘴,晋凝适时地用眼神示意我不要乱说话,我便唯有强忍着想要抱怨的冲动。终于,又来到了一座特别豪华的宫殿外,那太监对我们道:“二位请在此处稍等,待我去通报一声。”说完,转身入殿,看也不看我们一眼。
      服务态度差到爆。
      心里抱怨之余,我心疼郡主,便问道:“凝儿,你的脚累不累?”
      晋凝摇摇头,担心地看着我,低声问:“你累了?”
      “没有。”我忙也跟着摇头,心中暗自叹气,郡主都说不累,我还能说累吗。
      “再忍一忍,”不愧为号称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的郡主,她完全不理会我的逞强,轻声安慰道,“一会儿进去就能坐了。”
      我叹了口气,轻声道:“看来今晚回去,又要泡脚了,”想了想,我坏笑着凑近晋凝耳边,“凝儿,今晚我再帮你按按脚吧?”
      晋凝一下子红了脸,侧过头轻声嗔道:“别胡闹。”在房间外,我开的一切玩笑,就算是很健康的玩笑,都被晋凝视其为“胡闹”。
      我扯了扯嘴角,嘟囔道:“胡闹什么呀,只是按按脚而已……”
      “二位,”刚刚服务爆差的太监却又突然出现,他尖着嗓子道,“请随我进来。”
      略微吓了一跳的我,唯有赶忙闭上嘴,乖乖地与晋凝跟在这太监身后,进去“面圣”。这宫殿的地形还真是千奇百怪,刚刚我在外面还好,一进到宫殿里面便又被吓了一跳。与其说是金碧辉煌,不如说是阴森恐怖。宫殿里的主色调不是黄色或金色,而是阴沉沉的黑色。屋顶很高,高到要凝视着黑压压的头顶好一会儿才看出房梁在哪里。
      但是这样的情景只是暂时出现在外殿,跟着那太监一拐角出了外殿,进了内殿,便完全是另外一种景象。
      真正的,金碧辉煌。
      我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内殿——哪里都是金灿灿,就算是一个扶手,也很可能是由黄铜造成。身边不时有捧着各式水果、菜肴的宫女低头匆匆走过,她们的身上无论是穿的戴的都很不一般。就算是郡主,也不会像她们那般插条金灿灿的钗到自己的发髻上。今天,晋凝头上只插了一支玉钗,简单、素雅。这时候,我发现自己比以前更加迷恋晋凝身上的那股世间少有的脱俗气质。
      不明白为何外殿和内殿的差别如此之大,来不及思考,我的注意力便被一阵琴声和嬉闹声吸引住了。不远处,在一道雕着许多条巨龙的木质屏风之后,我隐隐约约看到有人在舞动的身影。
      随着太监来到屏风后,终于看到了端坐于最里面的一位正喝着酒的,穿着金灿灿衣袍的大叔。
      太监停下,躬身对那大叔道:“皇上,郡主和郡马已带到。”我不由得白了一眼,他那口气好像在说“犯人已带到”似的。
      “嗯……”那大叔,呃,也就是皇上,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迷蒙着眼看了看我和晋凝。
      我觉得,他醉了。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现在才下午,皇宫里便已经歌舞升平了?
      因为我们的到来,大厅中央原本正在跳舞的舞女此时已经停下,一个个低头站到一边。
      晋凝向我使了个眼神,我才回过神来,与她一起走上前,准备跪下。
      看到我们躬下身子,皇上又道:“免礼免礼……”他笑着看了看我和晋凝,随意地挥了挥手,“快坐下吧,朕等你们二位半天了。”现在看来,这个皇上貌似是个很慈祥的大叔。
      太监带着我和晋凝走到一旁,长方形的席地木桌,上面摆满了吃的喝的还有各种华丽的装饰物,我与晋凝规规矩矩地入座。这时候,我才敢放松神经观察一下周围,突然,我注意到对面的桌子旁坐着个胖子,我眯了眯眼睛——嗯?对面这位仁兄很眼熟,非常眼熟,超级无敌眼熟。
      “若兮,怎么了?”注意到我在愣神,晋凝便轻声问道。
      “啊,”我回过神,答道,“对面那个……”
      皇上却打断了我的话,他笑着说:“朕今天把诸位叫来,只是想叙叙旧,都放松点,别太紧张了。”话音才刚落,对面那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皇上举起酒杯,毕恭毕敬地道:“谢皇上!”
      我一愣,才醒悟过来,忙低头往桌上看,找那个可以用来拍马屁的酒杯。
      皇上笑着道:“郡马不用太拘束,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你。”低着头的我偷偷地扯了扯嘴角,感觉自己好像某个青楼女子,要抬头让客人好好瞧瞧,若样子不行就换另一个。吸了口气,我昂起头,把脸转向皇上。这时才看清,皇上是个浓眉大眼的大叔,稍微有点国字脸,但总体来说长得很有天子之范。
      “嗯,”皇上笑了笑,道,“的确是人中龙凤,怪不得皇叔非要把凝儿嫁给你。”我心里一惊,人中龙凤?我今天只不过是按着晋凝的意思,穿得稍微正式了点,就已经帅成这样了?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哎,真是没办法。
      皇上又指了指我,朝旁边的太监道:“站着作甚?快给郡马倒酒!”
      待倒好酒,我忍着那呛鼻的味道,龇牙咧嘴地把酒当着皇上的面喝了下去。
      “哈哈哈哈……”皇上看我这样,非常爽朗地笑了笑,“晋凝郡主的郡马喝不得酒,这传言果真不假,听说你成婚当晚喝了几杯酒便醉了,还吐了侯丞相的儿子一身的酒……”说着,他转过身朝坐在对面的胖子道,“是不是啊,侯龙?”侯龙?我还喉咙痛呢。
      那胖子忙道:“那天晚上,臣的确是被郡马吐了一身的酒。”
      这下子我才想起来,这个胖子就是那个成婚当晚,被我迷迷糊糊地吐了一身的人。原来他就是当今侯丞相的儿子,同样也是那个皇上曾经想让晋凝嫁给他的人。我一愣,皇上今天特地把他叫来和我们一起聚餐,到底是想干嘛?此时,我再看看皇上那忠厚的脸,只感觉比刚才平添了几丝阴险的神色。
      晋凝却突然起身,朝侯龙欠了欠身子,柔声道:“侯大人,夫君酒量少,那天晚上若有得罪,请多多包涵。”
      我也赶忙站起来,随意地抱了抱拳:“侯大人,请多多包涵。”这个死胖子,他那晚说的话,我还没有忘呢。
      侯龙完全忽略我,只见他也站起身子,谄媚地朝晋凝道:“郡主请坐,侯某又怎会对这等小事斤斤计较呢?”这个人,真的是太、恶、心、了。
      皇上插嘴道:“都坐下、都坐下,今天莫谈这些事,”我扯了扯嘴角,这件事还不是你自己提出来聊的吗,只见皇上又转过头,道,“来,刚刚的舞还没跳完,再来跳一回给郡马看看。”说着,点头示意站在一旁的那群舞女。
      紧接着,角落处的声乐队奏起了乐曲,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便在屋子的中央再次跳起舞来。
      舞姿妖娆,乐声撩人。
      我瞄了瞄对面那死胖子,只见他微微地张着嘴,一脸色相死盯着这群舞女,那双贼眼眨都不眨一下,活像一只饥渴已久的狼。记得王爷说过,这个侯龙已经娶了妻,还纳了两个妾——再一次庆幸,王爷没有让晋凝嫁给这样的人渣。
      “想什么呢,”晋凝见我走神,便轻声在我耳边道,“眼前这一美景不好好欣赏,反而发起呆来,难道夫君想就这样子错过么?”
      又是“夫君”,知道晋凝只是在逗我,我便笑了一笑,没说话。
      终于,乐声终止,舞女也停止了舞动,在皇上的示意下,鞠躬撤退。
      果然,那死胖子的眼珠子仍然死盯着这群美女,直到她们拐过弯,再不能看见。
      “凝儿,有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我低声对晋凝道。
      晋凝知道我在说什么,只见她抿着嘴忍住笑,没有说话。
      “郡马,你觉得刚刚的舞,跳得如何?”皇上问道。
      “呃,”我坐直身子,点了点头,“很好、很好。”
      对面那侯龙突然插嘴:“平时,怕是没有那么美的舞看罢,郡马爷?”
      “侯龙你这什么话,”皇上佯装生气,斥责道,“郡马已有晋凝郡主,世间数一数二的美人,连朕的妃子都不及她,郡马哪还需要看这种俗气的舞呢?说错话了罢,侯龙,罚你酒!”
      “皇上所言极是!臣该罚,该罚!”侯龙忙低头,又饮了一杯酒。
      我听他们的对话,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这一君一臣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起来,”皇上一改语调,看着我,慢慢道,“若不是皇叔坚持,这凝儿,怕是已经嫁给了侯龙,不久的将来,还可能是个丞相夫人呢。”我一愣,随即眼角瞄到不远处的死胖子正神气地昂起了头。
      哼,难道这就是皇上叫我和郡主来的目的么,特地来挖苦郡主,贬低我?
      “皇上,”晋凝突然开口道,我侧过头,看她面带微笑,“凝儿与若兮情投意合,能在一起便是我们二人的福气。父王也是因为凝儿执意要与若兮成亲,才推脱了皇上您的指婚。凝儿觉得,再如何荣华富贵的生活,也比不过与所爱之人双宿双栖,您说是么,皇上?”皇上明显被晋凝这一番话给说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似地连连点头,笑着道:“凝儿所言极是!这次,是朕说错话了,朕自己罚自己酒!”说完,举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个精光。是不是每个皇上,都很喜欢罚别人喝酒,或者罚自己喝酒呢。
      我转过头看着晋凝,对于她在皇上面前说这样的话感到有点不安。
      “怎么了?”感觉到我盯着她,晋凝转过头,笑着问。
      我摇摇头,也对她笑了笑:“没事。”
      看来,郡主觉得自己说的那番话非常理所当然。我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尽管这番话让我感到很窝心,可是,在皇上面前爱得那么大胆,但七个月后,又该如何向皇上解释我们的关系呢?我看了看坐在对面那脸色霎时暗了下来的死胖子。只怕到时候,这位“将来的丞相”会特意来为难郡主,让郡主难堪。但……到时候有那位“齐将军”在,他肯定不敢对晋凝怎样吧。
      这样想来,我才再次放下了心。
      “凝儿,”皇上又道,表情严肃了很多,“前阵子,苦了皇叔和你了。”
      晋凝低着头,没说话。
      “朕这次是因为其他原因才派皇叔到冀州……朕……并无针对。”皇上低声道,语气里满是诚恳。
      见郡主并没有想要回答皇上的意思,我忙道:“皇上,王爷与郡主并未对此事介怀,在这段日子里,我会照顾好郡主,请皇上放心。”
      “嗯,”皇上点点头,叹了口气,“看来,凝儿的确是选了个不错的夫婿,那凝儿这一生,就拜托你了。”
      我一愣,反应过来后才又点了点头。
      这一生,就拜托我了?
      我在心里暗暗地笑了一声。
      多亏了皇上,有那么一瞬间,我还真的觉得,那个能陪伴凝儿一生的人,就是我。
      “皇上,”对面的死胖子却突然开口,他不屑地撇了撇嘴,“恕臣直言,向来臣都以为……不对,应当是整个北京城的老百姓都以为,像晋凝郡主这种地位、这样貌美的女子,应当配上一个高大威猛、腰佩宝剑的英雄……”听到这,我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这死胖子难道是在说他自己吗。
      侯龙依旧面不改色,缓缓道:“孰不知,却是这样一个瘦弱的……”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我,咧嘴一笑,问,“郡马,你说……你以前是干什么来着?”
      “呃……”我一愣,随即答道,“我以前……”
      “夫君他是一名郎中。”郡主开口,柔声替我答道。
      侯龙朝郡主笑了笑,随即转过头对皇上道:“却是这样一个瘦弱的……江湖郎中,您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江湖郎中……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的职业也可以这么江湖。
      “侯龙,你又想说什么?”皇上眯了眯眼睛,问。
      “臣想说的是,郡马必定是有什么过人的地方,才能让郡主献出真心哪!”侯龙说完,又转过身子看着我,扯高气扬地问,“郡马,你,可曾练过武?”
      我皱眉,只得回答:“没有。”这人才刚说我是个江湖郎中,这会儿又问我有没有练过武,思维的跳跃性真是比郡主还快啊!
      “郡马谦虚了罢!”侯龙歪了歪嘴角,又道,“若不曾练武,你左眉上那道疤痕从何而来?自小习武的我,可是一眼便能看出那道疤是被鞭打而成的,而且挥鞭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我不由瞪大眼睛,为的却是他的那句“自小习武的我”——你这个死胖子竟然自小习武??
      “怎么了,郡马,被我说中了罢?”侯龙得意地笑了两声。
      “侯大人,夫君他的确不曾练武,不知您为何要说这些话?”郡主又道,她的神色虽仍然柔和,但语气里却显出了几分生硬。
      “呵,郡主真是护夫心切,这会儿和一江湖郎中夫唱妇随,让侯某实在感动。”侯龙诡异地一笑,随即做作地鞠了一躬。
      看郡主细眉微蹙,又要张嘴说话,我立即扯了扯她的衣角,轻声道:“凝儿,别生气,咱不和这死胖子计较。”一听侯龙那得瑟的语气,就知道他在没事找茬,这样的疯狗又何必理会。
      “这会儿倒又交头接耳了,看来郡主和郡马的感情,真是深厚哇。”侯龙说着,猥琐地笑了几声。
      我微微转过头去看了看皇上,这位面相忠厚的大叔却仍然眯着眼睛,嘴角微微翘着,俨然一副坐看好戏的样子。
      “郡马,”侯龙道,两三步绕过桌子来到大厅的中央,“不必谦虚了,趁着今日皇上与郡主都在,和我比试比试如何?”
      “侯大人……”郡主又想说话,我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臂,示意她不必费舌。
      我转过身,笑着开口道:“侯大人,我确实不曾练武,若您自小便习武,又何必和我这样的江湖郎中比试呢?大街上的疯狗才死命缠着路人不放,您……堂堂的朝廷命官,何必和我一个江湖小郎中计较?”
      “你!”侯龙双目圆瞪,明显被我那一声“疯狗”气到了。
      “够了够了,”皇上这时候才出来圆场,“侯龙你也真是的,郡马说了不曾习武,你也别太难为人家,回去坐好。”
      侯龙却一动不动,转过身握拳道:“皇上,既然如此,臣倒是想在这里耍一下剑,给大家助助兴。”
      “哦?”皇上撇了撇嘴,“侯龙你还玩上瘾了是吧,行行行,朕今儿个高兴,恰巧郡主和郡马都在,准了,”说着,朝旁边的小太监道,“赐剑。”
      我与郡主无奈地坐在原位,刚刚这死胖子还说要和我比试,现在却说要耍剑,我看,他全程都在耍贱才真。
      “谢皇上。”他笑着接过小太监拿来的剑,挪动着他那肥胖的身体,缓缓来到大厅的正中央。
      “哼,”他用眼角瞄了瞄我,不屑地道,“大丈夫,就要有能保护妻儿的好身手,你看好了!”紧接着,他口中一声大喝,那把剑就这样随着他的手在空中舞动开来。还别说,这侯龙虽然胖,但耍起剑来还真是有模有样,看来的确是从小就习武没错了。但,他那个身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过了不久,我心里的惊讶开始稍微平静下来。这侯龙耍剑,说是有模有样,但因为他实在是太胖,渐渐地连我都能听到他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就连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动作开始零散,似是一座支撑不住自己重量的高塔,随时都有坍塌下来的危险。我示意郡主把身子往后挪一挪,免得这死胖子一会儿耍剑耍晕了,伤及无辜。
      我撇了皇上一眼,他的脸色似乎也不怎么好看,大概在担心这侯龙会支撑不住,剑还没耍完,就把自己的小命给耍没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说时迟那时快,侯龙这死胖子突然一个踉跄,拎着剑就朝郡主直面奔来。
      脑袋霎时空白。
      屏着呼吸,我不自觉地侧过自己的身子,在那剑到达之前挡在了郡主的前方。

      “如果为师就要被迎面刺来的一把剑伤害,你会用身体替为师挡住这一把剑么?”

      为什么,我的脑海里会突然出现这句话?
      我回答了什么,后来师父又说了什么?
      来不及细想,那剑即将与我的胸口来个亲密接触。
      “若兮——”我听到身后晋凝的喊声,但却没有空去答应,只愣愣地看着那剑离我越来越近。
      然后,接触。
      但仅仅是接触而已,侯龙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那剑头抵在我的胸口,并没有刺入。我愣愣地看着侯龙,他喘着气,脸色惨白,但提着剑的手仍然一动不动。于是就形成了一幅很好笑的画面,一个累得半死的人提着剑抵在我的胸口,而我则傻愣愣地看着这个刚刚差点把我送入黄泉的人。
      “若兮?……若兮!”晋凝的喊声打破了这一莫名其妙的哑剧,她慌乱地从背后伸出手来揽过我的腰,把我的身体往后拉离那把剑。
      身体离开剑头的那一刻,那剑便“哐当”一声,瞬间落地。
      郡主急切地转过我的身子,让我面对她,待我看到晋凝的脸,心里才一紧。只觉得晋凝的脸此时苍白的程度一点都不亚于侯龙,她眉头紧蹙,眼眶竟然通红,只顾着低头看我刚刚被剑抵着的地方。郡主张着嘴喃喃地说着些话,双手伸过来想碰我的身体,又似乎在顾虑着什么,不敢真的碰我。好半天,才哑着声音问:“若兮……痛不痛?有没有被伤到?嗯?”
      “没有,我没有被伤到。”我握住她颤抖着的手,忙安慰道。
      “侯龙!反了你了!”我听到皇上的喊声。
      “臣、臣、臣该死!”侯龙战战兢兢的声音。
      我转过头,只见侯龙已经整个人跪倒在地,额头紧紧贴着地板,动都不敢动。
      “若兮,”晋凝的手抚上我的脸,让我面对着她,依旧紧张地问,“真的没事?伤着没有?痛不痛?”
      “真的没事,”我咧开嘴,给她一个自认为最阳光的笑容,“别担心。”
      “郡马!伤着没有?”身后传来皇上的问话。
      我唯有转过身,答道:“皇上,我没事。”
      皇上皱着眉头,一副紧张不已的样子:“要不要朕吩咐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劳烦了,”我忙阻止,害怕太医会让我脱衣检查,只能撒个小谎来阻止皇上召唤太医的冲动,“真的没事,那剑都还没碰到我的身体呢。”
      “那就好,那就好,”皇上松了口气,转过身又对那跪在地上的侯龙斥道,“侯龙,刚刚你的剑差点伤着郡主,幸亏郡马舍身相救,却也几乎命丧黄泉,好好的一个小聚,看看让你搅和成什么样子?!”
      “臣、臣知罪,”侯龙连头都不敢抬,颤抖着声音争辩道,“可、可这郡主和郡马……不也没事吗,请、请皇上恕罪!!”
      “若是有事呢?!”皇上怒目圆瞪,“若人死了,你是不是让朕把你的脑袋砍下来赎罪?!”
      “皇上开恩!!!!”侯龙的身子顿时抖个不停。
      “皇上……”实在看不下去,我刚想开口劝劝皇上别浪费力气来发怒了,却被晋凝抢先一步发话:“皇上,今日的聚会,我看就到这儿吧,凝儿累了,夫君也受了惊吓,想先回去休息。”
      皇上愣了愣,忙道:“这……凝儿,朕今晚,本想留你们在宫中歇息……”
      “凝儿,我没事……”我刚想说话,郡主却一眼瞪过来,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又对皇上道,“皇上,请准我与夫君二人先行离开。”晋凝的神色再不见刚刚的柔和,她脸上的苍白也还未恢复过来。
      谁也不敢这样冷着脸对皇上说话,除了晋凝。
      “这……好吧,下次再找时间聚聚,”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点点头,“你们就先离开罢。”
      “谢皇上。”郡主微微行了个礼,随即拽过我的手,转身离开。
      郡主走得太快,我都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她踉踉跄跄地拖着离开,一路上好几次都差点跌倒。晋凝什么话也不说,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便只得乖乖闭着嘴被她一直拖出了宫门口。
      “凝儿,真的没事,你别那么担心。”我终于挤出一句话,但晋凝却依旧不理,匆匆地把我拖向早就等在不远处的马车。
      车厢里,仍然无话。晋凝始终紧紧拽着我的手,不肯松开,把“沉默是金”这四个字演绎得出神入化、淋漓尽致。终于到达郡马府,我轻轻挣脱开晋凝仍旧和我紧握的手,笑着道:“天很晚了,我觉得自己的身子好脏,先去洗个澡。”
      晋凝的动作却比我更快,一下子又拽紧我才刚松开的手,冷着声音道:“你捂着胸口作什么?”
      “啊?”我装傻。
      “你那只手松开。”晋凝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那正捂着胸口的左手。
      “没,这里有点痒。”我笑,胡乱地打着哈哈。
      “松开。”郡主的脸顿时冷了下来。
      “凝儿,别担心,”我叹了口气,“只是伤到一点点。”
      “我叫你松开。”晋凝完全不理会我的话。
      我无奈地放下正捂着胸口的左手,露出了那沾有点点血渍、微微被刮裂开的衣衫。
      “你刚刚说没事的。”晋凝道,拽着我的手越来越紧。
      “皮外伤,不碍事。”我轻声道。
      可能伤口不深,刚开始被刺到的时候没有出血,也不怎么痛,但当晋凝拽着我出宫的时候,微微的疼痛感才开始传来,待我上了马车,一低头竟然发现胸口的衣襟处渗出了丝丝的血渍。
      郡主抿紧了嘴唇,我刚想说点什么,嘴都还没来得及张开,却再次被一声不吭的她拽下了马车。
      月儿、小翠和九姐等人都早早等在门口,他们正想开口说话,晋凝却理都不理,只拽着我往里面赶。在众人困惑的眼神中,晋凝拽着我风风火火地回了卧房,门才刚关好,她便冷着声音道:“把衣服脱了。”
      “啥?”我扯了扯嘴角。
      “我叫你把衣服脱了。”晋凝的语气极其不耐烦,她眉头紧蹙,一副“难道你聋了吗”的表情。
      “我……可是……”我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脱,我帮你脱。”郡主那尖下巴微微一昂,走上前来,就要开始动手。
      “我脱、我脱!”我赶忙一边退后,一边示意郡主不要激动。
      我的天,怎么感觉此时的晋凝像是一个欺压民女的霸气山贼啊。
      解开自己的衣带,我并没有把外衣脱下,只敞开了衣襟。果然,在两个锁骨中间的正下方,有一道细细的红痕,很明显就是刚刚被剑头抵着的地方。伤口的确不深,大概只是把皮给割开了,切口很整齐,愈合的速度肯定也很快。
      “看吧,没事,顶多就是多了一道小疤痕,现在二十道,圆圆满满。”我开玩笑道。
      郡主瞪了我一眼,随即走近,低下身子,蹙着眉看了看,待觉得伤势的确不重,她的脸色才平静下来。这时候,郡主终于又恢复了本性,柔声对我道:“先把衣服穿好,别冷着,坐到床上去吧。”说完,转身走向木柜,去拿我平时带出去看诊的医箱。
      待把箱子摆在桌上,她又走到门边,轻声朝外面喊道:“月儿?”
      “在。”果然,月儿一直在门外待命。
      “去倒盆热水来罢。”晋凝吩咐道。
      “是,郡主。”月儿忙答应。
      郡主又走回来,坐到我身旁,问:“就只有这个伤口?其他地方呢?”
      我笑:“凝儿,你不也看到了吗,那剑只碰到我这里,别的地方没事。”
      “没事?刚刚在宫里你也说没事,可现在……”晋凝一顿,最后只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现在还疼不疼?”
      我摇摇头。
      “我们根本就不应该进宫的。”郡主闷闷地道。
      “意外而已。”我无所谓地笑了笑。
      晋凝抬头,有点赌气似地道:“都是那死胖子的错,若不是他……”
      “哈哈,”听到这样略微粗俗的喊法,从平日言语极其谨慎的晋凝口中说出来,我不由得笑出了声,“你把侯大人叫做死胖子?”
      “笑什么,”晋凝嗔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我笑着点点头:“是是是,还真是近朱者赤的最好例子呀。”
      “你……”郡主刚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月儿的喊声:“郡主,热水送来了。”
      “你坐着别动。”晋凝一边叮嘱着一边转身走到门口,开门接过热水,再吩咐月儿去让九姐准备晚膳,才回过身,把门关上。
      我走过去,伸手要接过水盆:“凝儿,我自己来吧……”
      见我擅自走出来,晋凝抿了抿嘴,躲开我,把水盆放到床边的地上,没好气地朝我道:“坐好。”
      只不过是受了一点点的皮外伤,晋凝却把我当成是全身瘫痪的病人来照顾,我无奈地笑了笑。不想让晋凝再次失去她那温柔的本性,唯有听话地乖乖坐回床边。郡主低头把毛巾浸入热水中,仔细地搓揉着,随即又把毛巾拎起来,用力拧干,再微微抬头,用眼神示意我把衣襟敞开。看着她认真的面容,心里只感到一股暖流趟过,从小到大都从未有人曾像这样细致、耐心地照顾过我。
      大概,这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罢。
      要珍惜啊,成若兮。
      晋凝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覆上我的伤口,轻声问:“疼吗?”
      “不疼。”我摇摇头,耐心地回答这个已经答过无数次的问题。即使晋凝的小心翼翼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但我仍然任性地享受着她此时对我的宠爱。
      好不容易抹去了血渍,她又回到桌边,拿来了金疮药,轻声对我道:“你忍着点痛。”
      晋凝皱着眉头,小心翼翼地把药涂到伤口上,她紧抿着薄唇,像正在承受着比真正受伤的我还要难熬的疼痛。看到晋凝紧张成这样,我便不由得笑出了声。晋凝抬起眼,似乎已经习惯了我间歇性傻笑的毛病,只白了我一眼后,又低头仔细涂药。待一切都弄好,晋凝收起医箱,招呼我出去用膳。
      “哎呀,本来在宫中的一顿美食,就这样没了。”想起刚刚在宫里没有碰到多少食物,心里不由得有点惋惜。
      晋凝站在门边,没好气地嗔道:“胡说什么呢,家里的饭菜,才是美食。”
      听到“家”这个字,我不由得一愣。
      瞬间,我的整颗心都被满满的幸福包围着。

      真的是,第一次。
      第一次,有了 “家”这个概念。

      晚膳后,晋凝先去沐浴,而我则在院子里闲逛。
      “郡马爷?”身后传来喊声。
      我转过头,发现是月儿。
      “月儿?”我笑了笑,走近她。
      “今天您和郡主进宫,没发生什么事吧?”月儿略微紧张地问。
      我一愣,为了避免她操心,便道:“没什么大事,别担心。”
      月儿叹了口气:“今天郡主拖着您进府的时候,吓死我了,从未见过郡主慌成这样。”
      夜色将至,院子里很安静。突然,我希望透过月儿,知道更多关于郡主的事。
      “以前的郡主,”我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是个怎样的人呢?”
      月儿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我们家姑爷,是想更加深入地了解郡主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月儿低头想了想,随即道:“郡主是个很温柔的人。”
      “我从小呆在郡主身边,从未见过郡主发脾气,即使是对待下人,也是和声和气地,”月儿说着,笑了笑,“我曾经还怀疑过郡主的表情是不是从来都不会变。”
      “不会变?”我一愣。
      月儿点点头:“嗯。从来都是笑对他人,无论对什么人、什么事,情绪上都从未有过很大的起伏。”
      听了这些话,我不由得一笑。二十年来,我从来都是“遇喜则笑,遇悲则泪”,这样一比较,我和晋凝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可是,最近……应该是说遇到了郡马爷您后,郡主似乎才是个真正的‘人’呢。”月儿道。
      “真正的人?”我不解。
      月儿笑了笑:“人会笑,当然也会哭,会生气,但郡主却很少对他人显露出这些情绪,即使是从小陪在她身边的我。但自从郡马爷您出现后,我会时不时地看到与从前完全不同的郡主,又或者是,终于看到了真正的郡主。就像刚才,郡主她冷着脸,什么都不管地拉着您往府里赶,我们都吓坏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还是暗暗地替郡主感到高兴,总觉得现在的郡主,才是活出了最最真实的自己呢。”
      是这样吗,真正的郡主?想不到月儿竟然会对郡主“发脾气”这样的行为有那么高深的见解,这让我脑中一片混沌。
      “那个……郡马爷……”月儿突然又低声道,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见月儿这么支支吾吾,便问。
      “阿木哥他……”月儿才刚报出个名字,便说不下去了。
      “啊……”我立即明了,点点头,“你是说二师兄?”
      “他,有没有……”月儿扭扭捏捏地,终于在咕哝了一堆模糊不清的话后,说道,“他有没有说要来京城看您?”看我?其实你是想问,二师兄会不会到京城来看你吧?
      “他大概……”我挠了挠头,说出了二师兄的原话,“他说过他很想进京来看你。”
      果然,月儿的脸顿时红了。
      “不过,”我继续道,“因为我不在医馆,师父的人手不够,二师兄他,应该不能……”
      “也是、也是,”月儿一副了然的样子,但我分明能看到她脸上那瞬间的变化,从害羞到失望不过是一眨眼的事,可她还是装作很无所谓地道,“医馆的事要紧,不然,梁大夫肯定要忙死了。”说完,还勉强地笑了笑。我刚想安慰她几句,月儿却又道:“郡马爷,我先去干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除了叹气,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二师兄,你知不知道,这里有个女子,日夜都在为你牵挂着啊。
      洗干净身子后,除了散步,我通常都会到书房去看医书,这是我每晚睡前的指定活动。郡主也会拿着几本她自己爱看的书,到书房来,坐到我身边陪我。可是这样一来,事情便被搞砸了。看书,是一件需要专心的事情,尤其是看如此学术性的书。但如果旁边坐着一位心上人,我又如何能把心专到书上去呢?有一次我斗胆建议和晋凝分房看书,当即她便一声不吭地离开,但是这样的“一声不吭”会十分理所当然地持续下去,直到我把她哄高兴了并且死皮赖脸地邀请她下次和我一起看书为止。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时不时会不由自主地把眼睛瞟向坐在身旁的晋凝,书本对我来说便成了摆设,可这不能完全怪我。因为郡主也才刚沐浴完,淡素娥眉,身上散发着清香,黑发随意地披散下来。在夜晚里,这样柔美的晋凝更让我不由得心悸。
      与心术不正的我恰恰相反,郡主通常都会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书,对于坐在身边的我视若无睹。所以,当晋凝已经把一半的书读完,我手中的书往往才翻了几页甚至动都没动过。有时候晋凝注意到我的目光,她会抬起眼疑惑地看着我,轻声问怎么了。我则红着脸说“没什么”,又或者干脆开一些“不健康”的玩笑去逗她,让她的脸变得比我的脸还要红。
      但今天绝对是个例外。
      中午的时候,晋凝一直给我交代进宫的规矩,导致我没有时间睡午觉。于是,才刚把书打开,眼皮便立即互相打架。才看了没几页,连偷偷瞟向心上人的兴致都没有了,我整个人像死猪一样趴在桌上。
      “若兮?”晋凝凑近,柔声问,“困了,是吗?”
      我点点头,连嘴都懒得张。
      晋凝轻轻地抚了抚我的后脑勺:“你先去睡罢,我把这一段看完再睡。”
      “那,”我抬头,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晋凝,“那你也早点睡,别冷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卧室奔去。
      脱去外衣,把自己甩在舒适的大床上,什么都来不及细想,倒头便睡。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有些许的冰凉接近,意识到是晋凝上了床,便想转过身去抱她。
      “别转过来,睡吧。”晋凝柔声在我耳边道,她把身子贴紧了我的背,伸出手来把我拦腰抱入怀里。向来都是我睡在床的外侧,由我来抱着郡主,今天却突然互换角色,让我很不习惯。何况晋凝的手脚冰冷,从来都是先让我捂热了身子才入睡的。想到这,我又想把身子转过去。
      “叫你别动,”郡主用了点力来圈紧我的腰,让我无法转身,又轻声问,“伤口还疼吗?”
      “伤口?”我一愣,竟然忘记了身上才刚增加的一道小疤痕,随即道,“不疼。”
      晋凝听了,把脸贴近我的后脑勺,摩挲了几下,呢喃道:“睡吧。”
      突然意识到,晋凝是害怕被我抱着睡的时候,会不小心碰到我的伤口,心里便不禁一暖。
      “凝儿。”我轻声喊道。
      “嗯?”
      “月儿她……”想着今天傍晚在院子里的对话,我不由得无声地笑了笑,“她今天跟我说,你是个很温柔的人。”
      晋凝顿了顿,轻声问道:“月儿怎么会突然跟你说这些?”
      我道:“没,她担心你从宫里回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跑来问我。我跟她说没什么大事,顺便还向她打听了一下,以前的你是怎样的。”
      “那你打听到了吗,”感觉到身后的晋凝笑了笑,“以前的我是怎样的?”
      “很温柔,很少发脾气,很少……”我顿了顿,轻声道,“很少落泪。”
      晋凝没说话,待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现在呢,你觉得,现在的我是怎样的?”
      “比以前更温柔。”我笑。
      “贫嘴,”晋凝嗔道,声音忽而低沉了下来,“我现在……老是发脾气,整日对你很不耐烦,还……还老是落泪。”
      我连忙握紧了她揽在我腰上的手,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认真地道:“你是我遇到过,对我最温柔、最有耐心、最好的人了。无论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喜欢。”
      “你总是这样,”晋凝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说尽世间的一切好话来哄我,听着听着,我便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不过……尽管我现在老发脾气,老是落泪,但总觉得,现在的我要比往日的我,幸福许多。或者说……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罢。”
      和月儿的结论,一模一样啊。
      我不由得又笑了笑。
      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知道应不应该问,但最终还是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月儿她……”
      “月儿她怎么了?”
      “她喜欢上二师兄了。”我道。
      郡主听后,笑了笑:“嗯,我知道。”
      “二师兄也喜欢上月儿了。”我说。
      “真的?”晋凝一愣,感觉到她略微地抬了抬头,“那……”
      “怎么?”
      “不如,让二师兄来给月儿提亲吧?”晋凝道。
      “提亲?”我一愣,随即赶忙表示赞同,“这个主意不错。”
      晋凝紧了紧搂着我的双手,语气里有掩不住的笑意:“先不告诉月儿,到时候,那丫头一定高兴到落泪。”
      “你什么时候也有兴趣做媒婆了?”我打趣道。
      晋凝没理会我,只笑着轻声道:“这事就讨论到这里,先睡吧,明早你又该起不来了。”
      “嗯。”我乖乖地闭上了嘴。
      感觉到晋凝轻轻地吻了吻我的肩膀,然后搂紧我,不再说话。弓着身子,蜷缩在晋凝的怀抱里,我不敢入睡。死命地抓着仅有的清醒边缘,一边留意着晋凝的呼吸。待到她鼻息均匀,又轻轻地喊了她一声,确定晋凝已经睡着后,我才又悄悄地转过身子。
      熟练地把她揽入怀里,已然入睡的晋凝只呢喃了几声,任由着我的动作。贴近她的身体,意料之中,手脚依然冰冷。大概是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我的动作,晋凝本能地钻进我的怀抱去索取热量,并且挪了挪身子,在我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后,再次沉沉地睡去。
      不由得叹了口气,心疼地用我的温暖紧紧地包裹住晋凝的寒冷。

      果然。
      郡主的确是我肚子里的虫。
      第二天,我,再次赖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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