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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梦成真 ...

  •   “凝儿……”我叹了一口气,对正低头为我包扎伤口的晋凝道,“我不是有心要骗你的。”
      好吧,虽不是有心,但却是有意。
      郡主没有理会我,只皱着眉头,细心地把绷带缠过我的肩膀。王爷本想叫大夫来替我看看伤势,但我制止了他。我只吩咐月儿帮我把药、绷带、热水之类的东西送到房里来,又只让晋凝留在身边替我包扎伤口。王爷对这样的安排没有多说什么,只转过头去吩咐龙虎豹三人快点查查小翠和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说到这个……不知,齐老将军和齐将军回去了没有?
      我看了看晋凝那紧蹙着的柳眉——算了,成若兮,你还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先搞定眼前这个人再说吧。
      “凝儿?”我又怯怯地喊了她一声。
      “嗯?”她这次倒是应得爽快,但却依然没有抬眼看我。
      “别生气。”我小心翼翼地道。
      郡主终于肯抬眼看了看我,叹了一口气后她轻声道:“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说完,又低下头去。我便不敢再张嘴说话,只能乖乖地看她帮我把缠着伤口的绷带打结,处理完后她又走到桌旁去清洗那刚刚为我擦洗伤口而沾满了血渍的毛巾。
      当时,看到满身鲜血躺在地上的我,晋凝脸色煞白,只愣愣地蹲跪在地上与我四目相对。而我除了傻笑,只能傻笑。
      “郡马爷,郡主,”月儿在门外敲了敲门,道,“我把午膳给端来了。”
      晋凝随即转过身去开门。
      原来,“风水”真的是会“轮流转”的。
      现在,郡主正一勺一勺地把饭喂给我,而我也只能乖乖地张嘴吃下。可我明明伤的是左肩,吃饭这种事我还是能做的,毕竟右手什么事都没有。但才刚把筷子拎起,晋凝便一把夺去,什么话也不说,勺起了饭便往我嘴里送。在这之前,是由我喂晋凝的,无论是用膳还是喝药。而如今,角色便这么突然地自动交换了。
      晋凝夹了一片肉送到我嘴里后,突然叹了一口气,她柔声问道:“还疼吗?”
      我忙摇头。
      她便又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凝儿,你也吃点。”看她只顾着喂我,自己倒什么都没吃,我便心疼地劝道。
      “我不饿。”说完,她又勺了一口饭送到我嘴边,示意我张嘴吃下。
      知道怎么劝她都不会听,我唯有不再说话。待吃完饭,我又死缠烂打了一番,郡主才肯慢慢地扒了半碗的饭,真的只是半碗而已。菜,她碰都没有碰过,无论我说什么,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理。
      午睡的时候,郡主依旧没有开口说话——没有问我为什么骗她,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受伤,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躲着她。只苦口婆心地叮嘱我不能侧着睡,也不能随便乱动。最后,她只揽着我的腰,不言一语地睡在了我的右侧。
      晚上洗澡的时候便更是尴尬。
      以往虽说我时时刻刻都陪着郡主,又喂饭又喂药的,但我还没有体贴到帮她洗澡的地步。
      而如今,郡主很坦然地吩咐下人把浴桶抬到卧房里来,然后便一边拿着毛巾一边用眼神示意我脱下衣服。
      “呃……”我尴尬地笑了笑,“凝儿,我自己来吧。”
      “你的伤口不能碰水,”她说着皱了皱眉,然后又催促道,“快,不然水要凉了。”
      “我真的可以自己来的,”我不甘心地一边指手画脚一边道,“你看,我把这只手伸到桶外面,这只手拿着毛巾……”
      “我已经把门拴上了,”晋凝打断我的话,淡淡地道,“别怕。”
      可以把你自己也拴在外面吗——可是我不敢说出来。
      虽然曾和晋凝在浴池里一起洗过澡,但自从那次之后,我们便再没赤诚相对过。再说了,我是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习惯不了晋凝赤身裸体出现在我面前的,每次看到她衣衫下那白皙的肌肤,都会让我的心直挠挠,一控制不住便会作出些过分的事情来。更何况,现在是要我把衣服脱光让晋凝看,还要让她帮我擦身子,这样吃亏的事情我更是接受不了。
      晋凝见我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她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要亲自为我解开腰带。
      “等、等一下,”我别扭地躲过她的手,只感到脸上热得要命,“凝儿,我真的可以自己来……”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你的谁?”郡主见我这样,便有点生气,她闷闷地道,“怎还这样怕让我看你的身子?你……你为何每次都如此忌讳?”
      “好了好了,”我不想把问题扩大化,更不想惹她生气,无奈地轻声道,“我、我脱就是。”
      转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把衣袍褪下,正要往浴桶里钻,身后的晋凝却突然惊讶地道:“若兮,你、你……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瘦?
      “怎么会,”我笑了笑,然后便跨入浴桶中,“我每顿饭都有吃的,怎么会瘦。”
      “真的,”她有点着急地道,然后又走上前来,“你背面这里都瘦得能让我看到骨头了,以前、以前不是这样的。”说完,我感到她用手轻轻地摸着我的脊背。
      我在浴桶里转过身去面对晋凝,又把受伤那一边的手伸出了桶外,笑着对她打趣道:“瘦点好,不然咱们晚上‘那个’的时候,我怕会把你压伤。”
      “你……”她却没有被我逗笑,只叹了口气后又缓缓地问道,“这些天……你、你是不是因为太担心我,只顾着照顾我,才瘦了这么多?”
      “对了,那句诗怎么说来着?叫……”我没有正面回答晋凝的问题,只笑着说,“叫‘为伊消得人憔悴’是不是?那……”我抓住她的手,故作深情地道,“我这就叫做‘为凝消得瘦脊背’,而且一点都不会‘憔悴’,只因为……我愿意。”
      我这番恶心的言论没有起到一丁点的作用,晋凝拿起毛巾用力地抹了一下我的脸,生气地道:“你还胡说八道!”
      “瘦一点不要紧,”我笑道,“身子没病就行了,别担心。”
      晋凝不说话,只让我转过身去,拿起了毛巾替我擦背。她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帮我擦拭着身子,真的是小心翼翼,心一直悬着的那种。我只要动一两下,她便会非常紧张地制止我,嚷嚷着说要是伤口再次出血怎么办。如果我敢反驳,郡主就会狠狠地拍一下我没受伤的肩膀,示意我再不听她的她便要生气。我唯有按着她的话去做,不敢动、不敢多嘴。
      突然,她叹了一口气。
      “凝儿,怎么了?”我敏感地问。
      她却不答话。
      又想转过身去,晋凝却按住我的身子不让我动。
      “……你让我说什么才好?”半晌后,郡主终于开口,“你老是这样,你……”
      因为知道晋凝指的是什么,便不敢说话打断她,我只能安静地呆在浴桶里,等她说出她想说的。
      “你……从来都没有变过,”她再次叹了一口气,继续用毛巾轻轻地为我擦着背,“老想着把那些不好的事藏起来,不让我发现。每次都……都到了最后关头才让我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会很心疼?”
      我看不到晋凝的表情,但她说出的话让我的心闷闷的,那是……内疚感。别的话我都说不出口,只能憋出那老套的三个字:“……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老是担心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在悄悄地受着罪,是不是在让自己受着什么委屈……”晋凝没有理会我,只继续缓缓道,“我甚至怀疑自己,其实已经习惯了突然知道某些你藏掖了很久的事。你认为不让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在保护我,可你又知不知道,其实我……”她突然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又突然道,“……算了,或许……我就是爱这样的你,爱这样让我又爱又恨的你,怨不得任何人的。”
      晋凝说完那一番话,便安静下来继续细心地替我擦身子。
      而我,已经哑口无言。
      她说得对,我从来都没变过。费尽心思地把那些我认为会伤害到她的事给掩盖住,不管对与错,这是我改不掉的习惯。我很清楚,这个可恶的习惯,以前改不掉,现在改不掉,将来也改不掉。说得好听点,我只是想拼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我爱的人而已。难听点,我就是那么笨的一个人,再想不到别的办法去保护她了。
      洗好了身子,晋凝又为我一件一件地穿上衣袍。在替我缠腰带的时候,她蹙紧了眉头,忧心地道:“若兮,你真的瘦了很多。”
      “没事,反正会胖回来的。”我撇了撇嘴。
      她闷闷地答道:“你是不让我心疼就不甘心。”
      我又笑了笑,不说话。
      晋凝的话,让我想了很多,但我的心情,除了无奈便还是无奈。除了这件让我颇为无奈的事,那天晚上还有一件让我很高兴的事便是——晋凝终于第一次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觉,没有突然惊醒哭闹,没有在睡梦里哭泣。想当然耳,第一时间知道这件好事的我再次失眠了。这似乎已经成为我的另一个习惯,过度担心郡主半夜啜泣而形成 “不敢睡觉”的诡异习惯。
      郡主从“被我照顾的人”一下子变成了“照顾我的人”,她老是担心我吃得不够多,一天到晚往我嘴巴里塞东西。说我要是再瘦下去就不抱我了,只剩骨头的成若兮抱着不舒服。我不甘心地瘪了瘪嘴,心里闷闷地想,当初你瘦得比我还厉害,我不是还把你抱得紧紧的?但只是想想而已,我仍旧是非常俗辣地不敢说出口。何况我非常清楚,晋凝这样说也只是因为她心疼我罢了。
      “张嘴。”郡主又把一勺子粥送到我嘴边。
      “凝儿,我真的饱了……”我苦眉愁脸地道,“别让我吃了,行不行?”
      “这是粥而已,怎么吃得饱?”晋凝叹了一口气,又道,“乖,张嘴。”
      “可是这已经是第四碗了,我真的再也吃不下了……”说完,我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
      郡主却二话不说,趁着我扯嘴角的间隙把那一勺子粥塞到了我的嘴里。
      我哭笑不得地把粥吞下去,道:“你这是‘不撑死我不罢休’啊,凝儿。”
      “我是‘不养肥你不罢休’。”她没好气地道。
      我无奈地笑了笑。
      现在,我和郡主正身处院子的凉亭里。
      没错,凉亭。
      再一次没错,郡主她终于愿意出房门了。自从开始担当起照顾我的责任之后,她做什么事都大胆多了,肯出房门去和我散步,不再仅限于那条狭窄的长廊——这是继她晚上不再在睡梦中哭泣的第二件让我高兴的事。
      听九姐这大喇叭说,齐将军那天是被下人抬着回去的,原因是他头疼得厉害,连他爹是谁都搞不太清楚。从那天起,齐将军再没有到郡马府里来过,不知道他的心情平复了没有。和他接触的这些日子以来,我觉得齐将军是一个稳重的人,突然来到郡马府里发酒疯,肯定是因为用情至深才会如此失态。
      至于小翠和小翠的二哥,九姐说王爷派人查了之后发现,他们的大哥是冯建府中的管家,当时诛九族便把他们的大哥也诛进去了。
      九姐用一副说板书的得瑟表情,啧啧嘴对我道:“你说这样的仇也报,没天理啊。害死他们大哥的是谁?是冯建那王八蛋!若这样就报仇,王爷得死多少次才成?”
      我又问她小翠哪里去了,九姐摇摇头:“不知道,怕是陪她二哥蹲牢里去了吧。我敢肯定,她二哥是因为她才能潜入郡马府中的。”我听后,心里一阵难过。小翠和他二哥之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从他二哥对我说的话中,我已经知道小翠曾经尝试制止他报仇。不管怎样,小翠被卷进去这件事里多多少少有点冤枉,但我又不知该如何帮她。
      王爷最近每天都来郡马府,听月儿说,他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我和晋凝的卧室门外徘徊,想要进来又不敢进来的样子。有时候我和郡主在院子里休息,我会看到王爷站在远处悄悄朝这边张望的身影。而郡主她似乎还是不怎么放得开,即使王爷他经过我们的跟前,她也只是小声地喊了声“父王”便不再答话。我很想做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发什么呆呢,我叫你张嘴。”晋凝又道。
      我回过神来,一边侧过脸去躲避送到我嘴边那勺子里的粥,一边不由得再次苦眉愁脸地嚷嚷:“这是第六碗了吧,”我指了指桌上那五个空碗,“你到底……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我?”
      “我说了,”她挑了挑眉,“不养肥你我绝不罢休。”
      “可是……”我刚想说话,却发现月儿正往我们这边跑来。
      “郡主!郡马爷……”她终于跑到我们身边,一边喘着气一边笑道,“你们猜谁来了?”
      “谁?”我皱了皱眉。
      难道是齐将军?!不对啊,如果是齐将军,月儿为什么要笑?
      “梁大夫他们来了,阿云哥、阿木哥也来了!”月儿道。
      我和郡主顿时愣住。
      师父他们来了?为什么要来?又是为谁而来?我刚想开口问话,郡主却突然把手中那碗粥往桌上一搁,拉起我的手便匆匆地离开了凉亭。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回过神后,已经被晋凝拽回了卧房内,我只能愣愣地看着刚进门的她又飞快地转过身去把门给拴上。
      “凝儿?”我不解地喊了她一声。
      “若兮,”她转过身来,自顾自地道,“你说……你说梁大夫怎么会来?”
      “……不知道。”我摇摇头。
      看到她那异常紧张的表情以及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神态,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是不是、是不是想把你带走?”她的脸煞白。
      “凝儿,你别慌,”我赶忙牵着她的手坐到桌旁,道,“别胡思乱想,没事的。”心疼地握住郡主的手,她也赶忙反过手来紧紧地抓着我,那手里的冰凉告诉我晋凝此时心里的慌张。
      “若兮,”她突然抬起头,问道,“你肩上的伤还疼不疼?”
      我疑惑地看着她,再次摇摇头。这些天来多得晋凝非常周到的照顾,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绷带也早就拆下,就只等着它结疤了。
      “那、那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她说着便站起身往衣柜那边走去,一副要收拾东西然后便马上离开的样子。
      “走?”我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她,又开始琢磨着要和我一起离开的事了。
      我忙拉住她,道:“凝儿,你别怕,师父来这里不是为了要带我走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来,但我敢肯定,他不是来带我走的,更何况——他带不走。
      “你怎么知道?”她有点慌张地问道,随即又想挣脱开被我拉着的手。
      “凝儿,你坐下,”我硬是把郡主拉回身边,又让她坐回椅子上,“听我说,凝儿,”我叹了一口气,耐心地道,“现在,没有任何人能把我们分开。无论是谁,就算是王爷、齐将军或是我的师父,都不可以。如果他们真的想要让我离开你,你知道我会做什么吗?”
      晋凝不答话,只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立刻带你走。”我肯定地告诉她。
      她听了,又笑着道:“那我们现在就……”
      我打断她的话,继续道:“我这些天一直和你在一起,王爷他却没说什么,没有阻挠我,没有让我离开……大概,他已经不再反对我们之间的事了罢,所以……”
      “你、你不知道的,若兮,”郡主摇了摇头,她抓住了我的手,有点慌张地道,“你听我说……”
      看着她那越来越紧张的神情,我不由得害怕她会旧病复发。
      晋凝紧紧地拽着我的手,颤着声音道:“你当时、当时不在我身边,父王就说过会好好考虑我们的事。但他那是骗我的,父王一直都想让我嫁给齐大哥,他……”
      “凝儿,”我再一次打断她的话,看着她的双眸认真地问道,“你相信我吗,凝儿?”
      她愣了愣,随即点点头。
      “听我说,”我缓缓地道,极力地想要抚平她的慌张情绪,“那时候我不在你身边,王爷骗了你。但现在我在你身边,王爷他不会再骗你,也骗不了你。”
      晋凝听了,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好半天后,她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柔声道,“我这次不会再做只会逃跑的胆小鬼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面对,好吗?”不用担心,不用害怕,我这一次真的绝对不会再逃离,丢下你一个人。
      终于,她再一次点了点头。
      忘记了已经安抚过多少次如此惊慌失措的晋凝,她似一只毫无安全感的小幼猫,一次又一次地对周围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惧和惊慌。明明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脾性,我才刚放下心来,她便又会突然故态复萌。只是一点点的小事,便会让她本来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直至鲜血淋漓。似永无痊愈之日——晋凝的伤口,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但我一点都不害怕,也一点都不担心。只因为,我会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去为她把伤口缝合,不管是一次还是两次,又或者是一千次,我都心甘情愿。
      “郡主、郡马爷?”月儿在门外着急地喊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赶忙回答,然后牵着郡主前去把门打开,对站在外面的月儿笑道,“我们回来拿点东西而已。”
      月儿松了一口气,又道:“梁大夫他们正在大厅里,还有……”突然,她顿了顿,有点顾忌地看向我身后的郡主。
      “没事的,月儿,”我笑了笑,“说吧。”
      月儿轻声道:“还有,王爷也在那儿,说是……让你们过去一下。”
      “我们?”我一愣。
      月儿点点头。
      晋凝握着我的手突然紧了紧,我转过头去,果然,她正满脸慌张。
      “那……”我看了看郡主,又转过头去对月儿道,“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关上门后,晋凝便立刻开口道:“若兮,我们……”
      “凝儿,来,”我打断她的话,把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吧,你刚刚跑得那么急,发髻都要散开来了。”
      郡主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但也没说什么,只顺着我的动作坐到了梳妆台前。我为她把发髻解开,那黑瀑般的长发瞬间披散而下。拎起梳子,我熟练地一下一下、仔细地梳理这柔顺的长发,好一会儿,我才又笑着道:“盘好发后,我和你一起去见他们。”
      不等晋凝开口,我又缓缓道:“我们一起去,这样的话,无论发生什么,都不用怕了,”说着,抬眼看向铜镜中正同样看着我的那双眸子,问道,“……好吗?”

      我,在等待她的答复。
      无论多少次,一次还是一千次,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为你把伤口缝合。

      终于,铜镜中的晋凝对我点了点头,露出了她那绝美的笑颜。我与她相视而笑,然后低下头,再次细心地为她盘起那黑亮的长发。
      原来只要一个眼神,又或者一个笑容,便可以让我们获得无上的勇气。
      没有刚才的惊慌,没有刚才的失措,现在的晋凝非常平静。想起才刚回来与晋凝重聚的那时,无论是她的瘦弱,还是她的憔悴,都让我心疼、内疚不已。而如今,身体日渐康复的晋凝正坐在我身前微微颔首,铜镜中的她柳叶弯眉,姣花照水,是我再看多久都看不厌的绝美容颜。晋凝从来都没有变过,变的是我。因为她,我敢面对我自己,我敢理直气壮地站在她身旁陪她面对一切。刚才发生的事,与其说是我给了晋凝勇气,不如说是她给了我力量,让我能够把心底的那份勇气拿出来和她一起面对世界。
      终于为晋凝把发盘好,我忍不住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揽住了面前的人。把下巴枕在晋凝的肩上,用脸去与她的脸相贴,感受着那肌肤的温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我又禁不住闭上眼,只因她身上那熟悉的香气让我不由得心醉。
      感觉到她放松了身子靠近我怀里,我便睁开了眼,与铜镜中的她四目相对。
      看着她的脸,我忍不住轻声道:“你好美。”
      很烂的赞美,但我真的再也找不到别的词去表达我心中此刻的情感。
      晋凝听了,双颊微红。她伸出手来握住我正覆在她腰上的手,又笑着侧过脸来吻了吻我的嘴角,柔声道:“你刚回来帮我盘发的那次,当时说的是‘真漂亮’,现在又说‘你好美’。你……只懂得说这几个字么?”
      她竟然把我说过的话记得那么清楚,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又问:“那……你喜欢吗?”
      她转过脸去看着铜镜中的我,认真地道:“怎么说呢,虽然只有三个字,竟然也会让我觉得……心跳不已。明明就是很敷衍的赞美,比我从小到大读的那些诗里许许多多动听的词要俗气多了,好像满大街的人都会说似的。但偏偏……每次听到从你嘴里说出这样的俗话,我都觉得好高兴。”
      我听了,忍不住侧过头去吻了吻她那白皙的脖子。晋凝就像往常一样,又痒得笑出了声来。
      再次抬头,我看向铜镜中的她,道:“走吧。”

      我们一起去,面对一切。

      大厅里,不仅有王爷、师父、二师兄和大师兄,还有坐在一旁的成夫人和三七大师。
      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我紧紧地握着晋凝的手,慢慢地步入屋内。想起那次与晋凝到冀州探望王爷时,我不断自私地挣脱开晋凝牵着我的手——那时的我,胆小、懦弱,不懂得怎么保护晋凝。而现在,我一点都不紧张,一点都不慌乱,只因我终于懂得,什么才是晋凝最想要的,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一切都只因,身旁的这个人给了我面对所有人的勇气。
      王爷吩咐所有的下人离开后,又转过头来看着我和晋凝。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站在师父身后的二师兄对我笑了笑,难得地没有说什么见面的废话。大师兄……依旧毫无表情。成夫人笑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晋凝,同样没说话。
      “阿成,”师父最先开口,他看着我道,“你还是,回来了。”
      “是,我回来了。”我回答。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一错再错吗?”他问。
      “当然了,我错了很多次,”我笑了笑,缓缓道,“而我现在,不想错下去了。所以,我又回到了郡主的身边。”
      师父摇摇头,他叹了一口气:“看来,你现在真的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不是的,师父,”我又道,“我在乎很多东西,多得让我分不清哪个重要,哪个不重要。以前的我就是不懂得应该在乎什么,所以才听你的话,离开了我最在乎的人。现在,我找到我最在乎的了,所以还是那句话——我回来了。”
      “婚礼,下个月初如期举行。”突然,久不发话的王爷开口道。
      我转过头去,看着坐在正座上的王爷。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我,那双苍老的眼里不知带着怎样的情绪。他刚刚说……“婚礼,下个月初如期举行”?谁和谁的婚礼?晋凝和齐将军的?
      站在我身旁不发一语的晋凝突然有点慌张地道:“父王,我不要嫁给齐将军!”
      王爷看了看郡主,不说话。
      我握紧了晋凝的手,笑着对王爷道:“王爷,您还是要坚持您的决定吗?但我想告诉您的是,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再离开郡主。”
      “不离开?”王爷淡淡地道,“若我坚持要举行这场婚事,你打算怎么办?”
      “带郡主离开。”我想也不想便答道。
      王爷笑了笑:“你能把她带到哪里去?你能给她幸福吗?”
      “不管怎样,我不会再把郡主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也笑着道,“带她离开之后会怎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如果让她一个人留下,她不会幸福。”
      “好大的口气。”王爷收起了笑容,淡淡地道。
      我回答:“我只是想让郡主幸福而已。”
      王爷摇了摇头:“本王不同意,婚礼,是一定要举行的。”
      “父王!”郡主突然跪在了地上,她竟已经红了眼眶,只颤着声道,“……凝儿除了若兮,谁也不嫁!”
      我赶忙也跪在她身旁,对王爷道:“王爷,请您成全我们。”然后,深深地磕下头去。
      就算王爷不成全我们,我也不会离开晋凝。

      我决定,带她走。

      王爷只继续平静地道:“你已签过休书,若不举行婚礼,凝儿便无名无份,本王又怎能放心让你陪在她身边?”
      我听了,愣在原地。
      半晌,我仍是懵懵懂懂,只能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王爷。
      “父王,您……”晋凝与我一样,不知王爷想表达什么,只愣愣地道,“您……您说什么?”
      王爷淡淡地说:“本王决定,在郡马府里再举行一次婚礼。这样,你们二人以后便能够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他说着,那一直都面无表情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只低头柔声对我们道,“你们觉得……怎样呢?”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仍愣在原地,只听得自己的心正跳得飞快。

      这是……在做梦吗?

      跪在我身旁的晋凝,早已泣不成声。
      “哭什么呢,”王爷笑着叹了一口气,又问,“那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没有办法回答,只因眼泪好像流不尽,怎么止也止不住。
      “快点答应啊!!”突然,站在一旁的二师兄对我爆吼道,“有什么好哭的啊,师妹!你还等什么,还傻在那儿呢?!”
      “阿成,别哭了,”师父也笑着道,“王爷问你话,你却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我咬着牙,抬起头来,却看到王爷那双正看着我和晋凝的眼里,不知什么时候也浸满了泪水。
      “我……我……”我抬起手抹去那该死的泪水,哽咽着道,“我以后、我以后会、会好好照顾郡主,王爷您放心!”
      跪在我身旁的晋凝仍旧泪流不已,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那本王,就把自己疼了二十年的女儿交给你了,”王爷笑着点点头,又道,“一定要好好待她,不然本王不会放过你。”

      “是……”我又一边哭着,一边深深地、深深地磕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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