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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太子的理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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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先祖培养的这群阴兵杀人速度真不是浪得虚名,难怪那么多人挣破脑袋要找到名单,甄绵绵一行三人回到宫里向病歪歪的皇上告过祭祀祖先的事刚喝了杯茶稳稳心神一个太监跌跌撞撞捧着个盒子进来,盒子粗朴简单,太监的神情如丧考妣,因步子不稳,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个跟头,手上的盒子飞了出去,然后一颗圆润死不瞑目的头咕噜咕噜滚到了四人面前。
还有新鲜的血流出将羊毛地衣洇出一个红圈,可见是刚砍下不久。
四人盯着这颗头颅,觉得该说点什么,皇上说:“没想到三弟也是这个下场。”
花无心瞥过目光,神情淡然,甄绵绵喝了口茶水也撇过脸,好像这命令不是她下的。
太子说:“去和楚王挂在一起。让野心勃勃的人看看他们的下场。”
病中的皇帝受了这一番刺激忽然心痛的厉害,被扶着回去躺着,又剩下他们三人。
甄绵绵还在想在太庙前花无心的话,再看向太子,难怪之前觉得太子像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不哆嗦了也不常哭了,可是,何间,也就是玉钧当真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胆子以假乱真?
“绵儿你如此看我,是相信花无心的无稽之谈了么?”太子微微一笑问道。
“一身血腥味,我先去换衣服,你们俩不去换换吗?”甄绵绵问道。
甄绵绵脱下已经破烂的衣服沐浴一番,让宫女拿来两面小西洋镜照了照,她以为已经被药水弄掉的刺青此时还清晰的浮现在有些刺红的皮肤上。难怪黑衣人没一刀砍掉她脖子,这墨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当真厉害。
又想到真假太子的问题,甄绵绵颓然缩回水里,太子若是玉钧假扮,而花无心又点破了他的身份,玉钧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物,虽然不知道真太子怎么愿意假扮何间用一种惨烈的方式和长沙王的人同归于尽,但这应该和玉钧脱不了关系,那其余的知情人,比如她……等他腾出手来……
可若花无心胡说,那他如此说有什么用?或者说有什么目的?他拔剑保护她和太子的时候起已经背弃长沙王,算是投靠了太子,那为何又在事后说这样一番话?
哎呀,真乱,她这种脑子果然是不能像史书上那几位兴风作浪的公主一样准确分析朝廷动向的。
对她来说所有问题都只有一个答案:若太子欲除掉她,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甄绵绵头疼完这些问题肚子就饿了,爬出来穿戴好太监来传旨说太子请公主过去东宫一同用膳。甄绵绵看着首饰盒里的银簪子,戴上,拿下,又戴上又拿下,折腾了两回干脆放下,把小竹哨紧紧捏在左手里。
赶到东宫,以为花无心也在,结果没见着人,太子也不见踪影,太监说殿下正沐浴,请公主稍等。
太子一身明黄的盘龙袍子出来时,头发还滴着水,脸被热水熏得有些红晕,看起来还挺清爽,太监忙麻利的摆膳,太子一挥手奴才们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甄绵绵的心咯噔了一下,不会真这么快动手吧?
“我让花无心去料理长沙王府的事,别给有心人利用兵士哗变,那天下可真要乱了。”太子坐下,甄绵绵也跟着坐下。
“绵儿,你瞧我这一身龙袍可还好看?”太子忽然转换话题,问了这么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甄绵绵说:龙袍谁穿上都好看。
哪个敢说穿龙袍的不好看那肯定是觉得穿衣服的人丑,自己嫌命长。
“绵儿说的没错,其实,天下人敬畏的,说穿了,是这身衣服,是这衣服上的龙,蟠龙在身便是行天之命,穿衣服的人是庸俗是软弱是残暴还是英明神武都会被山呼万岁,先皇文治武功统一天下,是天下百姓福祉,可惜,选了当今这样的人承继大统,难得十几年太平又渐渐毁去,你说,此时天下流离的百姓希望有个什么样的天子?”太子说了好长一段话。
“所以,花无心所说并不是无稽之谈?”甄绵绵问道,手中的小哨子捏得更紧。
太子毫不在意一笑:“是,也不是。你记得楚王揭穿太子来历吧?你也还记得皇上于朝堂上承认太子来路不明吧?到太子,血统本已混乱,他还是我,都是乱,有何差别?在这一点上说,花无心并非无稽之谈,可他却不知道,从我十二岁开始成为太子替身,每逢出宫祭天、斋戒,稍有风险的场合皇后都会派我太子前去,就连到上书房念书,太子因不喜欢三坟五典帝王策论也常命我代替,所以落到最后他只会一些风花雪月,软弱无能,成婚纳妃也要躲在皇后身后寻求保护,这样的人即位,只会把大好江山葬送,令天下烽火连绵流血漂杵。”太子越说越激动,以至于生生捏碎了杯子。
甄绵绵看着杯子碎片中隐约的血迹,有点胆颤。
“即便你要担起天下这个责任,何必非要害死太子?他虽然软弱,可并没有害过人……”甄绵绵的话被太子打断,太子嘴角噙着冷笑说道:“上位者的软弱便是天下人最大的危害,因软弱无能而不能约束朝堂,令不能行,朝臣朋比为奸,地方藩镇割据,妇人把持朝政,他虽不亲自害人却令天下纷乱,百姓深陷水火,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危害?”
“软弱是害,残暴呢?”甄绵绵话一出口就直想扇自己耳光。
太子看过来,刚才因激愤而变得有些狰狞的神情又恢复了平静,幽黑的眼如一潭不见底的深渊看着甄绵绵,半晌莞尔一笑说道:“残暴有何可怕?绵儿你手里有先祖利刃,杀人的本事我们刚才都见识到了,我还心有余悸呢。”
甄绵绵觉得,她和太子活生生把应该温情脉脉的故人相见的场景聊到了现在的刀剑相向你死我活。
其实,她不想这么聊!
“甄绵绵,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历来只有强者才能决定这世道的走向,放在哪朝哪代都是颠扑不破的公论,如今,我强,你比我更强,由你决定。你命他们一刀结果了我我也毫无怨言。”太子仍旧笑眯眯的。
她真不想聊到这个地步的!
甄绵绵低头抓耳挠腮想怎么把话题聊回正常轨道时殿门吱呀开了,甄绵绵和太子同时看向殿门,病恹恹的皇帝陛下身穿龙袍驾临。
这,被听去了?太子不会连皇帝也给灭口了吧?不行,这可是她亲爹。甄绵绵蹭的站起跑到殿门边扶着皇帝的手臂说道:“您龙体未愈怎么走这么远的路,我扶您回去歇着。”
皇帝慈祥的拍拍甄绵绵的手说道:“绵儿不必慌张,扶朕过去坐,朕有话和你们说。”
这诡异的气氛,甄绵绵眼光在皇帝和太子之间流转,两个人都那么平静,她干着急。
“太子,你都告诉绵儿了?”
“是,父皇,绵儿都知道了。”
什么意思?敢情皇帝也知情?
“父……皇?您知道?”就瞒她一个?
“你和太子相处的时日短看不出也情有可原,可朕是看着他从小长到大的,哪怕一点变化也看得出,怎会不知?绵儿,朕都许可了,你以后不许与太子为敌。”皇帝语气稍稍严厉了些,好像甄绵绵真打算把太子怎么样了似的!
“我没打算与他为敌,只是……”
“绵儿在担心我将来杀你灭口吗?”
“……”默默的点头。
“你一天到晚就提防着哪个来杀你这一件事吗?”
“……”继续默默的点头。
“我有那么大的天下要料理有那么多逆贼要收拾,哪有空理你无权无势兴不起风浪的公主?”
“太子,绵儿是你妹妹,不要吓她,她从小流落在外,见多了死人,胆子小难怪的。”皇帝出来打圆场。
她胆子不小,只是怕死。
“好了,你们两个陪朕安生吃顿饭,别生生死死的。”皇帝发话。
吃完这万般滋味在心头的饭甄绵绵送皇帝回寝宫休息,后来甄绵绵实在忍不住问皇帝:“您真的许可他这样做?不怕列祖列宗怪罪?”
书上说,皇家历来不许血统有乱,皇上这么干,不就是等着进了太庙被列祖列宗用鞋底子抽么?
皇帝一副淡淡神态道:“朕把先祖的大好江山弄得这般境地才是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况且,皇家的血统历来都不那么干净的,何妨多他一个?绵儿啊,其实朕倒常想起三皇五帝时候,天下能者居之,这才是天下正道,可惜……朕一辈子无能,好歹为天下百姓做件好事吧。”
谁再说皇帝是傻的她甄绵绵第一个不同意。
“那太子……”
皇帝冲甄绵绵诡异一笑,像想起了什么事,吓得甄绵绵没敢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