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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金莲:不要将一个女人逼上绝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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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莲便起身回去,一夜无话。
金莲的檀口禁不住也微微颤地笑了起来。——她这已经是第二次发笑了。是自西门庆没有来见她之后所发出的第二次的笑,这笑即是勾引西门庆的媚笑、倩笑,也是不能抑制的自得的笑意。原来只要做到这一步,就可以获得西门庆的注意力了,可笑她从前还以为心有灵犀才是最最重要的事,想不到在眼前这男人的眼中,却是可以弃如敝帚的东西。却反而把这种肉|体的东西当成是最可宝贵的东西,从这一点来讲,金莲不由得开始同情着他了。
其实,她对他的脸和身体也是极为感兴趣的,只不过,原本这些兴趣比那一份爱他的心要浅得多。但现在也不同了。当她发现自己彻底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之时,仿佛自己便立刻超脱出了情感的约束一般,现在只剩下对他身体和脸庞的喜爱了,所以,在给他做那些事的时候,她仍不能否认她的确获得了快|感,昨天临时斩断了的燕好,不仅是他未得满足,她金莲的不满足一样是显而易见的,尤其是她在晚上还被武大似是而非地弄了一回之后,那份不满足简直立刻放大了十倍,连用手也是无法解决的了。
所以今日她也因挑|逗对方而起了极为深重的空虚感,浑身都几近颤抖了。对方却冷不防坐起来,用手托住了她白嫩的身体,将她转了过去。只有从中逸出的奇丽的香气飘散在房间里。
不过,今日她却并未像往日一样,叫武大晚些回来,反而对他言明,既是叔叔武松叮嘱,何不再少做它两笼炊饼,更早归家?那武大便只做了三笼炊饼,不到一个时辰便可回来,那时正是她和西门庆刚做了一回,又正难分难解的时候,这样的时候多了,不由得他不想和她做长久的夫妻!
何况,昨日武大回来之后,她便又提了一些酒食送给王婆,“不意间”给王婆透露了西门庆打算自给武大一些钱,要绕过她王婆和她勾搭了,话说了之后,只见王婆仍笑吟吟地,脸色不曾少改,但那双打着褶皱的眼皮顿时略塌了一塌,金莲就已经知道,王婆的心里,已有了分数了。知道西门庆愿意出钱叫武大腾地方,她的那一份拉皮条的钱没了,表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心底不知道要怎样地捶胸顿足呢!为了西门庆的这一份钱,她什么事做不出!
不到一个时辰,武大便回来了,西门庆再怎样难分难舍,也只得放了她回去,临走前只悄声叮嘱金莲道:“明日再来,你想法子叫武大晚归些儿。”金莲只是轻笑,低了头道:“他是奴家的丈夫,要迟归便迟归,要早归便早归,我哪里管得了他?”说着起身走了,一边走,又两步一回头地流盼有情。故意地扭转的细腰,做出些娉婷的姿态,还有眉眼之间的浓情蜜意,都要教西门庆舍不了她。
其后的几日里,西门庆又日日都来找她了。金莲过去都在武大面前遮掩,现在却不遮掩了,有意无意,向他暗示自己已经有了姘夫。武大虽说一贯地戴绿头巾,但是不给钱的绿头巾是断然不戴的,且看他有何话说。
一日,西门庆正携了新淫|器与金莲试验,却是南方勉甸国出产的一样物事,叫做勉铃的,据说稍得暖气,则铃自动,切切有声,是一样助兴的妙物。西门庆告诉金莲,得了此物之后,他第一个便要拿来和她共耍。两人正调笑着,要给金莲使用之时,只听得茶坊的大门外呼地抢进一个人来,对门首的王婆骂道:“老猪狗!你那日为甚么便打我?”
金莲听这声音是一个小子,正不知是谁,推过了西门庆的手。那西门庆却挨过来,磨蹭着道:“管他?须不是来找你我的。”便两根手指拎了龙眼核大小的那铃,要送进金莲的体内。却又听得王婆喝道:“你这小猢狲!老娘与你无干,你如何又来骂我?”
那人也不怯阵,回骂道:“便骂你这马伯六,做牵头的老狗肉,值我鸡|巴!”
金莲一听,险些笑出声来,尤其是最后四个字,更要叫一声好儿了。便又将西门庆的手推开,侧耳去听那门首的动静。
只听得外面的那小猴子忽然叫道:“你打我!”似乎是王婆动了手,又听得一阵乱响,又有一个人冲将进来,听得王婆一声大叫:
“武大来了!”
金莲便赶紧上前,作势将门顶住,回头一看,却见西门庆躲在床底下,不由暗暗冷笑,外面又听武大一边推门一边道:“你们做的好事!”
金莲便止不住地笑出声来,对床底下的西门庆道:“你平时只在我跟前吹牛,说练得好拳棒,临时便没些用儿!见了这纸老虎也吓一跤!你是什么人物,怕他作甚?”
西门庆在床底下听了妇人这些话,不由得自惭起来,也是提醒他这个念头,便钻出来说道:“不是我没这本事,一时间没这智量。”
西门庆便走来拉开了金莲,叫声“不要来!”武大却待揪他,被西门庆早飞起脚来。武大矮小,正踢中心窝,扑地望后便倒了。西门庆打闹里就一直走了,留下金莲仍倚在门首,见外面一个小子,用头顶着王婆的肚子在壁上,见武大被踢了出去,便松了劲,一溜烟地跑了。街坊邻舍,许是都知道西门了得,谁敢来管事?
金莲当时就地下扶起武大来,见他口里吐血,面皮腊渣也似黄了,一时觉得他又可怜又可嫌,不过不管怎样可怜,她都要叫他必死的了,反正活着也是费事,但这死又须与西门庆、王婆有关。
当下就舀碗水来把他救得苏醒,和王婆两个上下肩搀着,便从后门归到家中楼上去,安排他床上睡了。
当天晚上,武大躺在床上,自觉胸中甚为不畅,晓得自己被尽力踢了这一脚,恐怕时日无多。
便叫金莲过来,对她道:“你做的勾当,我如今都知道了。现在我病在这里,你们自是指望我自死,好留你们快活。我也知你平日一直也瞧不起、看不上我。本来在张大户家中,原也没指望娶你。你若不愿跟我过时,我便给你一纸休书,由你自便了,何必撺掇奸|夫踢了我心?我死自不妨,和你们争执不得了。我兄弟武二,你须知他性格,倘或早晚归来,他肯干休?若我明日当真死了,你须要瞒过了他,万万不可叫他知道。”
说着说着,武大便流下泪来,对金莲道:“我原也不认得字,你拿纸笔过来,自拟一份休书,我便按了手印,明日便跟邻里说明,不教旁人为难你。你带来的嫁妆首饰,还有这爿房子,原也是你的嫁妆典来的,就都还与你。我自搬回阳谷县去住,以后你要嫁谁,都由得你了。”
一番话说得金莲也险些堕下泪来,便抱住武大,对他道:“这些话就休说了,从前是我不好,你要当没这事,我安心跟你过便了。”
武大道:“你跟着我,也是委屈了你——今日说这话,莫不是诳我?”
金莲便笑道:“我诳你作甚?从今以后,再不胡思乱想,随你安分过日子就是。”
说着,便熬了一回扁豆粥叫武大喝了,武大也自放心睡了。
第二日,金莲叫武大也只做了两笼炊饼,待他出门后,见王婆在后门,便径直来至她家中,张望西门庆也在,便先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儿,道了一声“苦也!”
那西门庆本听说武大无事,此刻听金莲一声叫,慌道:“什么事如此惊慌?”那王婆也惴惴地站在一边听着。
金莲便道:“昨日他回去后,便骂我好不守妇道,然后说什么他自不和我们计较,但是等他的兄弟武松回来,便对武松言明,我如何和你通|奸,王婆如何做的牵头,你又如何踢了他,管教我们一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那西门庆听了这话,似淹在冷水盆内一般,说道:“苦也!我须知景阳冈上打死大虫的武都头。我如今却和娘子眷恋日久,情孚意合,拆散不开。据此等说时,正是怎生得好?却是苦也!”
金莲也不答话,只用眼角睃着王婆。王婆却也会意,又贪图西门庆每次来买的物事,给的银钱,当下道:“你们是要做长夫妻,还是短夫妻?”
西门庆道:“自是原作长夫妻!我和娘子,每日都要同在一处!”
王婆便道:“若要做长夫妻,我这里却有一计,只是难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