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太清里

12、第 12 章

　　冬天的早上，亮敞的晚，苏秦却在那夜失眠，中间断断续续醒来许多次。洗漱完，等到八点江淮发来短信说在宿舍楼下等她，说图书馆的位置已经占好了。她套上鞋，轻轻拉上门，急匆匆地跑到楼下。
　　一眼望到江淮手里拎着早餐，递给苏秦。苏秦咧着嘴笑呵呵地接过，拎起袋子问江淮：“你吃过了没？”却看到他有些疲惫的脸色。
　　“你不舒服么？要不，你别去了。”
　　“没，昨晚睡得晚了而已。”江淮看着苏秦有些担忧的神情，撇过头，看了看对幢宿舍楼的砖红墙面，暗自说道，他是苏秦的男友，爸妈都希望他跟苏秦在一起，即使……不禁暗了暗眸色。
　　俩人并肩而行，苏秦伸手进袋子，掏出豆浆，一吸，烫的舌头刺疼，不自觉地吸了几口气，江淮侧头看到苏秦缩了缩脖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豆浆，样子极为幽默，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笑起来。

　　江淮占了靠窗的座位，偏偏外边阳光明媚，晒得苏秦晕晕乎乎，一手转笔，一手托腮看着外边的风景，三三两两的人在下面晒着太阳，眼皮慢慢地压下来，摇了摇头。偷偷瞟了一眼对面的江淮，偶尔拧着眉头，手里的笔不住地在纸上划过，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睫毛齐刷刷的沐浴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微红，苏秦第一次如此细致的看江淮……
　　手一下子没撑住，索性头枕着手臂，趴在桌上睡着了，过了不久，右手拿掉眼镜，苏秦微微抬头看向江淮，正巧看到江淮的下巴，嘟哝了句：“不行了，我趴会儿。太阳……”不等江淮回答，笑着睡着了。
　　江淮低头看到苏秦时，她已经闭上眼睛，大抵是睡着了，眼睛不经意间看到那副眼镜随意放到桌上，伸手将她的眼镜放平整，继而开始做题，然而，题解到一半时，却难住了，转着笔，却一眼看到苏秦侧头睡着的模样。
　　少女埋在阳光下，如地球，半世明媚，半世暗。
　　长时间晒在光阳下，脸颊通红，阳光在她的眼睫毛上跳跃，嘴唇被挤压到，有些扭曲的，下一秒，江淮却不自觉地笑了——苏秦嘴角那道晶莹的痕迹，不是口水，是什么？
　　他不知道是现在叫醒她，还是让她自然醒？恶作剧心理作祟，他捏起手机，给她发了条短信，振动声响起，他料到她不会醒，便又拿着笔往她脸颊贴了贴，钢笔的凉意一下子传到苏秦的皮肤上。
　　苏秦正酣睡，突然脸上一阵凉意袭来，脑子却一下子清醒过来，慢慢地睁开眼睛，嘴角靠的衣袖有些湿意，抽出右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擦了擦，继而，才抬头，看到江淮依旧在复习，跟方才她睡前的模样一样，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江淮抬头看到苏秦睡眼惺忪的看着他：“醒了？”
　　他问的极轻，苏秦总觉得他似乎在隐忍什么，却没多想，揉了揉眼睛，对着江淮咧嘴一笑，看到他脸色一愣，之后索性埋头，不再看她。
　　图书馆安静的她又不敢问，看了看衣袖：“我去趟厕所。”
　　苏秦走后，江淮咧着嘴笑起来，这个傻妞。这个念头不自觉地冒上来，继而，又出现苏柔说的那样，不自觉地僵住。直到苏秦来之前，握着的笔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苏秦有些恍惚，刚出门，迎面来的冷气，人不自觉地抖了三抖，缩着身子，抖着腿往厕所走去。途中，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一瞧，脸抽了抽，江淮发的短信，一打开，竟然是她睡着的照片，而且她看到她嘴角的晶莹的口水……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他凑巧发现了，凑巧，还真是凑巧。苏秦站在镜子面前，盯着她的嘴好半会儿，心一横，见了也好，反正总不能一直装，继而他没说，那她就不要捅破。

　　如果江淮说她很会装，那么他呢？苏秦想了想，不自觉地笑了。过去的往事历历在目，终于明白为什么忘记最难，你越是要忘记，要将它掩埋，越会铭记于心。这是后来苏秦慢慢明白过来的。
　　图书馆回来后，江淮拉着苏秦俩人在外边的拉面店吃了两大碗拉面，江淮却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提及昨天的事，俩人并肩间隔几步走着。
　　二姐，你个老古董。谈恋爱要拉手，不是间隔三步。二姐，谈恋爱要以诚相待，知道不？
　　脑海里尽是戚凌吃着薯片，指手画脚地模样，不自觉地笑了。待她反应，江淮已经站在她面前看着她，苏秦一愣，旋即，对着江淮勾着嘴角一笑，继而，故意打了个饱嗝，愣是把江淮弄得哭笑不得。
　　苏秦伸出手，一下子拉住江淮的手。江淮止住笑意，盯着苏秦，苏秦头低垂着，不敢看江淮，江淮显然没多久反应过来，十指紧扣苏秦的手，头低下来，嘴正好凑到苏秦的耳边：“秦秦，谁教你的？嗯？”
　　温热的气息一下子扑到她的耳朵，弄得她身子一颤，手想要挣开，却被江淮抓得牢牢，还好，是晚上，他应该看不见：“我自学的。”
　　只是，多年后，江淮依旧记得，那晚少女红扑扑的脸颊，硬是压着声音，淡定地说道，自学的。
　　就快到宿舍的时候，苏秦喊住了江淮，看着他转过身子，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呢喃：“江淮，你觉得我好，那么你了解我多少。”
　　江淮没听到，看着路灯下的少女，低着头：“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苏秦见到苏柔，微微又震惊，是在学校的宿舍下，她一袭白色连衣裙，外边套着小皮袄，一双短筒靴子，见到苏秦时，笑得很欢，却很刺眼：“秦秦。”
　　苏秦看到她慢慢地走向自己，她努力的夹住胳膊肘的书：“你有什么事么？”
　　“秦秦，爸爸没说么？”她挑了挑眉，柳叶眉煞是好看，“让你照顾一些我。”
　　“然后呢？你有什么事么？我还要去自习。”
　　“我想让你江淮远点。”
　　苏秦心里有些惊讶，却在下一秒明了，没有回答苏柔，她想要的不过是她的东西，可她不知道是，其实江淮本就不属于她。
　　苏柔说完这一句宣言，说的极重，让过往的人都纷纷看向俩人，苏秦皱了皱眉头。苏昌盛之前来电告诉她，苏柔的学校在你学校的对面，让她稍稍照顾些苏柔，苏秦当时想大吼说，那我呢？一出口，却是，你自己解决吧。如今这一幕更是萦绕在心头。
　　江淮看到苏秦时，她一言不发的走在她身侧，紧紧地皱着眉头，不自觉地有些担心：“秦秦，你没事吧？”
　　苏秦侧头看向江淮，紧张的脸，担忧的看着她，她突然咧嘴笑了起来：“没事，我在想中午吃什么？选不出来而已。在纠结。”
　　中午吃饭的时候，夏琳来电话说，她要追那个叫顾沐年的男子，说是打算去他的律师事务所竞争当助手，说是让她陪她去，就这周末，软磨硬泡下，苏秦还是答应陪她去。苏老太太来电高兴地知道她跟江淮一起，说过年两家要一起聚聚，苏秦说好。
　　没人跟她提起，有那么一个人，她叫苏柔。无论她在哪里，她都要跟着她，一点一点取走她的一切。苏秦有几次问苏老太太，为何他们这番中意江淮，老太太含糊其辞，慢慢地苏秦问得多，苏老太太有些不耐。
　　那时候，苏秦是这样想的，江家算是在s城的富商，虽然比不上苏家，但两家结合肯定是会更上一层楼。再说，江淮出色而完美。
　　“江淮，我们俩在一起好不好？”苏秦歪着头看着江淮。
　　“怎么，你觉得不好？”
　　好，好，怎么会不好？你很好。苏秦摇了摇头。
　　江淮拿手摸了摸苏秦的头：“那不就得了。”
　　我在想，江淮，我们这样能维持多久，三年还是七年还是几个月？苏秦这样抬头盯着江淮。
　　“傻姑娘，你不信啊。”江淮从口袋掏出手，抓着苏秦带着手套的手，“怎么就不信了？”
　　“江淮，我会信，即使我过去如何不信。”苏秦压着嗓音，江淮低头看到苏秦低垂着头，唯有长睫毛扑闪扑闪。有那么一瞬间，她被自己的演技惊吓到，这一场战役，不论如何，她必须得赢，直到另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她的步伐。
　　“怎么哭了？”江淮捧着她的脸，手心温热的热意一下子传入她的脸颊，神色俏皮地说道，“这么容易感动，以后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