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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走出花店于楼珈本能拐向小池塘,少年时期她暗恋过一位少年,那名少年对她也情有独钟。他俩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从不关注众人的她在一个雨天改变了态度。突如其来的瓢盆大雨很快淹漫了小路,于楼珈忘记带伞,她站在走廊上望着成片挂下的雨帘暗自着急。少年撑着一把乌黑色微笑着走到她的面前:“走吧!我送你回家。”

      “你认得我?”于楼珈惊奇地问。

      “于楼珈,F2班的,爱好是不爱说话。”少年笑嘻嘻地回答,同时手握的伞也朝她近了近。

      “哪有人爱好不爱说话的。”于楼珈也笑了。

      他的家住在报亭附近,他却坚持要送她回家,于楼珈不愿让少年见到自己真实的生活状况,没有到家门口喊住了他:“谢谢你,我到了。”

      “这就到了?”少年不信他的话,他朝于楼珈的身后探了几眼,意识到她不想让他靠近自己的家门时,将手中的伞递到她的手里,“拿着吧!你这样弱小的姑娘没有伞可不行。”

      “你没有伞行吗?”于楼珈迟疑地问。

      少年双手叉腰笑哈哈地回答:“没有关系,我家住在附近,跑几步就到了。”

      再后来于楼珈得知少年的家庭地址,从那时起无论距离有多远,于楼珈总会绕道从那里经过,为的是能够制造一场不期而遇。

      遗憾的是大部分时间她都遇不上他,但他总能找得到她。

      初二那年她和少年展开了一段无疾而终的恋情,他常常等她下课送她回家,他俩即使不说话走在一起也会感到幸福,他看着她,她也望向他,从白雪皑皑的冬季到雪白的山樱盛开。他说:“有一天你从我的面前走过时,我看见你好像被电击一般。”

      夏天的时候两人会去爬学校后山的山坡去看草间幽浮绿光的萤火虫,去听松涛呼啸的声音,少年会说许多灵异的故事逗她,看她吓得脸色铁青,少年得意非凡地说:“于楼珈,放心好了!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也会带她去喝她视为奢望的冷饮,去看青春系电影。每次他送她回家于楼珈从来不让他送自己到家门口,她大多数穿的是长裤长褂,很少穿裙子,于楼珈不希望被别人发现身上被母亲虐待的痕迹……

      她的母亲不爱她,于楼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母亲不爱自己还要养育自己,大约她和她一样都是怕孤独吧?

      于楼珈每次应邀去赴约,回来必定遭受母亲的毒打,母亲说她翅膀硬了要离开自己,真是忘恩负义。于楼珈无数次想离开母亲,段美琪养育她,供她读书,如山的恩情怎么能负义?

      有几次被少年发现,他拉着她的手心疼地发誓一定要保护她。于楼珈感动地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因感动流淌。

      有一天少年不见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们说他搬家了,也有人说他遭遇不测死了……

      于楼珈不相信他会出事,她发疯地跑到小报亭鼓足了勇气敲打少年的家门,开门的是位陌生的中年人,他告诉于楼珈他是少年的舅舅,少年放学回家的路上为救早点被车碾压的小女孩出了事故……他已经不在这世间了……

      于楼珈伏倒草丛里哭了很久:“骗子!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

      她忘记段美琪的胁迫,抱膝坐在压倒两旁的萋草上,头靠着膝盖仰望月亮变成了夜空中的白纽扣,她想踩着蔓延飞扬的情丝奔向白纽扣,想起一首歌——《月亮之子》⑴,少年曾弹着吉他唱给她听……

      一晃几年有关少年的记忆渐渐被时间冲淡,脑海中久久不能忘却的那双灵动的眼眸被历史的长河抹平。再弥足珍贵的情义搁浅久了也会被岁月腐蚀,遗憾为当时的不圆满留下了残念,却没有了昔日的缱绻缠绵。

      几年后她为少年写下了第一本书《打风少年》,开页第一段是首匪夷所思的自由诗:

      “一天一道霹雳劈开了混沌,
      暗与明自此伊始,各为一半。
      洒满金光归属太阳,
      披上黑纱,
      清寡无色只为月神。
      我爱着光明却也被黑暗吸引,
      蜥蜴张嘴吐舌要去猎捕虫蚁,
      曼德拉草呼啸如风,
      把巧舌撕裂数条。
      我爱着光明却也爱过黑暗,
      我不要做一只只会歌唱的云雀,
      我要躺卧栅栏吞吐芬芳,
      我要破晓之前湛露滴湿蓓蕾。
      于这个夜到下一个夜,
      等待绽放的喜讯。”

      有人分析过这首诗是于楼珈的内心独白,尽管于楼珈矢口否认并不妨碍他人的猜度。少年去世后于楼珈还是喜欢绕行到小池塘,慢慢变成了习惯。创作成为于楼珈生命牢不可分的部分,她经常迸发创作热情,对于楼珈而言灵感就像呓语的老人,忽而拼凑一整张浓缩的百态人生,忽而干涸如枯泉。在没有遇见罗枫之前,她的情感闭塞且无人攻破。

      于楼珈刚走到池塘边再次遇见阴魂不散的费泽成,他自觉地走到于楼珈身边问:“早上去买菜了吗?”

      于楼珈穿着黑色西服领白色袭腰连衣裙,腰部以下的裙摆设计是分层的蛋糕裙,她的裙子带有强烈的职业风格、裙摆又弱化了女强人的做派、多了小女子的我见犹怜。她头上包着一块白底蓝边的丝巾,将她挽成的髻裹入丝巾内,她戴了一付太阳镜,若非十分亲近、对她有着超凡执著的人,一般很难一眼将她认出。

      “你一直在这等我?”于楼珈惊讶地问,她拿掉墨镜将费泽成一览无余地印入眼内,“你从事什么工作?不用上班的吗?”

      费泽成腼腆地笑了笑:“我这几天公休……”

      “噢……”

      费泽成瞥见于楼珈手里环抱的“白桃妖精”和拎着的菜,要帮她拎回家。

      “谢谢。不用麻烦的。这篮子里的东西很轻。”于楼珈推辞说。

      “没有关系的。”费泽成不由分说地接过于楼珈紧抓的菜篮子。

      通常帮人拎东西的人不言而喻是想认认对方的家门,于楼珈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热情的背后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位叫费泽成的男子过了为爱冲动的年纪,不可能为了爱情一早守在池塘边。难道他和那群构陷自己杀了罗枫的某某播主是同类人吗?

      “你还没有想起我是谁吗?”费泽成对于楼珈的忘性已有了免疫能力。

      于楼珈怀揣对费泽成的疑问默默走过石子铺成的蜿蜒小路。池塘边的风景十几年来一直没有变化,景色如故,人却在改变。

      于楼珈走到常去的小报亭买了《环球时报》、《申报》、《青年参考》等几份报纸,费泽成抢着要付钱,被于楼珈拒绝了。于楼珈并不讨厌眼前的男子,但她从不会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施舍,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的刻意……于楼珈停住脚步朝他上下打量一番,男子的五官长得颇为周正,欧式大眼、鼻子高挺的长相甚至有点混血的美感。对于楼珈而言,人的长相几乎没什么不同,因为五官的变化才稍有改变。她不愿刻意记忆他人的长相,“天下无不散筵席”,总有一天相聚的人会为了其他原因匆匆而别……

      这一次她真的将他的音容记忆在脑海里。

      “我们班有过这么帅的同学吗?”于楼珈扫了他几眼思索。

      于楼珈从前在学校是有名的目不斜视,她记不起费泽成是何许人也能合理解释。若是费泽成兴趣上来和她叙旧,谈论往日班上同学的种种趣事,也激不起于楼珈的心湖。

      “真没想到,你还爱看时事政治。”费泽成原意是要赞美于楼珈,在她的耳中演变为与之相左的意思。

      费泽成的言下之意好似女性的眼界所触及的地方应该是幼稚浅显的。于楼珈没有接受费泽成的好意而是解读为另一种涵义。

      “我的丈夫爱看。”于楼珈折叠好报纸不卑不亢地回答。

      “我听说你的丈夫失踪了,我也听说他和你一样是名作家,他去了敦煌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费泽成望向身侧矮了自己半个头的女子,尝试从她架着的黑墨镜中找寻找寻蛛丝马迹。

      镜片上驻足的寒冷令费泽成失望了,它没有些许回暖的迹象:“我的丈夫说要去敦煌采风,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来。”

      于楼珈的回话和以往一样,没有不同。

      “你是警察?”于楼珈停住脚步问。

      她没有等费泽成答复,继续未完的话题说:“有些事我要声明,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杀了我的丈夫,有一个事实你们忽略未计,那便是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我爱他,非常地爱。拥有这样心情的我怎么可能下去手杀他呢?”

      从不为自己辩解的于楼珈破天荒地流露出被他人曲解自己的厌恶感,仅从表象探知,无法得知她此刻的内心世界是否变幻,她的声音依旧平静,无风无浪。

      “我说过我相信你没有杀人。有些事我想了解清楚,为什么罗枫他会不辞而别?”

      “你的疑问也是我的疑问。”于楼珈踩着酒杯跟皮鞋踏过马路,把费泽成抛在了身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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