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去沽梦》弄清风

41、雾江之叛

　　“南羽太不安全，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了。”朝颜看着大口吃东西的曦和，皱着眉说道：“况且，你义兄梅九爷就在极北万国，我们此去正好可与他会合。”

　　嗯？曦和一边喝了口茶，一边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朝颜，不知他为何如此急切地想要离开这里。如此皱眉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真属难得。而且……这里明明离万国还有很远的距离，他为什么要特地提起梅九爷？还把义兄这个名分给搬了出来？

　　有点不对啊……他是不是又有什么事瞒着她，还是……又预感到了什么？

　　而事实上，朝颜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似乎自从那一夜，曦和和北落的命运发生彻底改变之后，他的预感就越来越不灵验了，竹签占卜也常常失灵——就好像，冥冥之中一双看不见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所以此次，就连帝江出现在这里，他居然都丝毫没有察觉！

　　这样下去，如果曦和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怎么了？你是不是预感到什么了？”曦和问。

　　朝颜张了张嘴，可最后还是摇摇头，说：“我没有预感到什么，但是相信我，此处绝不是久留之地。”

　　“曦和，朝颜他也是担心你。”这时，帝江走过来，笑着说道：“此处确实不是久留之地，若是被北子齐发现了你的行踪，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依为兄之见，今天就走。正好我此次会面颇为顺利，还有些时间，可以送送你。”

　　曦和思忖了一下，望了一眼朝颜依旧没有解开的眉头，点了点头，“那就按哥哥说的办吧。”

　　“那我立马派人去准备。”说着，帝江转身离开院子，可转身的一刹那，脸就立刻冷了下来。心里默念着梅九爷这个名字，眼底里寒霜密布。

　　等帝江走了，院子里就只剩下曦和、朝颜、白河和孔雀王四人。曦和还是感觉有些不放心，便又问朝颜道：“到底怎么了，你今天好像不太对。”

　　曦和这么问着，可朝颜仍是皱着眉，没有回答，他似乎有些话说不出口。而白河这时却插话道：“其实……我倒是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曦和答。

　　白河绕到曦和身侧，在她旁边石凳上坐下，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道：“按照夏烨皇室的规矩，由皇后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来继承皇位。可是——不觉得奇怪吗？现今皇后的嫡子，明明就是帝江！而长公主你，却比帝江小，按理说根本不该成为皇位继承人。而且，夏烨皇室里，帝江是二皇子，那大皇子是谁？似乎从来没有听说过，夏烨还有个大皇子。”

　　闻言，曦和心里一怔。对啊，为何继承皇位的是她而不是帝江？那个大皇子又在哪里？为何在长公主的记忆里丝毫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如此想来，当真处处透着诡异。

　　“这个……”曦和搜索枯肠，但长公主的记忆里并没有提到这个的解释，她便只好说：“我现在还没有继承皇位，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

　　闻言，白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而后便笑哈哈地说：“没事，本来这种事我也不该问的，只是有些好奇罢了。不过……你们兄妹俩的感情可真好啊。”

　　白河的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再联想一下，刚刚朝颜故意提起梅九爷，好像也意有所指，且指向的地方——似乎都是帝江！可是帝江会有什么问题吗？

　　曦和这样想着，心底却有一个声音，愈发强烈的声音在告诉她：帝江绝对不会有问题！他是你的亲哥哥，他绝对不会背叛你！绝对不会背叛你！绝对不会……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帝江清点好人马，一行人准备上路。因为秘密交易的事情，北子齐当然是大开方便之门，务求要让帝江平安回到夏烨，所以出发的时候一路太平，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只是朝颜低声对曦和说得一句话让她微微感到些不安，朝颜说：记住，切不可离开我的视线，不要跟任何人单独相处。

　　往北而行，绕过南羽帝都，出了边境，穿过大草原，就是万国。马车里，帝江温言与曦和说着话，不厌其烦地叮嘱着要小心，曦和乖宝宝似地不住点着头，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削弱半分。不时瞥向闭目打坐的朝颜，还有偎在他身旁的孔雀王，暗自思量起来。

　　她又掀开帘子，问外面骑着瘦黑马的白河，“我们到哪儿了？”

　　“已经出了图连山脉的范围，差不多再过三日，便能到雾江边，改走水路。”

　　雾江是一条横贯夏烨和南羽的长江，又有分支从南羽流向万国，因此去万国，走水路更方便也更安全。于是接下来的三天，都在赶路中度过，其实帝江早可以离去，但他执意要将曦和送至雾江边，曦和便只好任他再送一段。

　　三日之后，雾江之畔。

　　一行人在江畔驿站中稍作整歇，等有船出航，便再做分别。只是曦和心头的不安越来越盛：这些天未免也太过安逸了，这么一行人走在南羽的土地上，居然一点袭击都没有遇到。那些以前一直追着曦和跑得杀手，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曦和认定了这事儿绝对是，不是不来时候未到，危险，想必就在他们登船之前来临。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江上大雾，船只无法航行，所以出航日期被推迟至了明日。可曦和看着那片大雾，总觉得这雾有些奇怪。直到孔雀王说出雾中有人时，才恍然大悟——是有人在雾中作祟。如果找几个法术高强的人来，不是不能人为地制造出一片迷雾，将他们拦在江畔。

　　既然这样，曦和干脆将计就计，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暗中布置好一起额，静等敌人送上门来。

　　当天晚上，杀手果然摸进了曦和的房门，只是只是就藏在里面的朝颜并没有让他们得逞，来了个关门杀狗。但是此次的敌人比预想中要凶猛阴毒，双方才打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孔雀王便惊呼道雾里有毒！

　　白天还是好好的云雾，到了晚上竟然变成毒雾了！曦和心知不好，连忙运功，这一运功，便发现静脉有些阻塞之意。再看白河、朝颜等人，都是一脸的凝重。

　　还有帝江！在长公主的记忆里，帝江偏文，武功并不出色，也不是个术法大家。曦和唯恐他有失，连忙冲向他所在的房间。朝颜见状，连忙也跟上去。白河则护着孔雀王，助他施展神通祛除雾中的毒性。

　　此刻整个驿站都已经乱了起来。楼上楼下屋里屋外，喊叫声此起彼伏。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来，不知详情的旅客们看着已经蔓延到驿站内的迷雾，纷纷面露惊色。

　　所幸这毒只是针对人的内力，对普通人的身体基本无害。

　　而当曦和冲进帝江房间时，见到帝江正在与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手臂上已经受了伤，便连忙上前营救。后面的朝颜寸步不离，牢牢地护在她身侧。

　　“迷雾大概过一会儿便会消散，我们赶紧退到江畔。”朝颜说话间，已斩黑衣人于刃下。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直接顺势杀了帝江，但是看到曦和脸上那担心的表情，又不由地按捺住这个念头。有些事曦和能挺过一次，不代表她还能接受第二次。

　　于是，三人退守江边。此刻白河已经找来船家，勒令其开船，大船缓缓地靠向岸边，迷雾也在逐渐退散。曦和回头望了一眼骚乱的驿站，心知此次是自己托大了，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没用。

　　而就在这时！身后的帝江一声惊呼，“小心——”曦和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帝江就伸手护住了曦和，只听噗地一声轻响，一柄匕首就插、进了帝江腰间。

　　“哥哥！”曦和大惊失色，连忙抱住要跌倒的帝江。朝颜等人也都是一怔，不知这是从何而来的攻击，竟没有一个人能发现。

　　曦和抱着满身是血的帝江，脸上满是焦急慌乱之色。帝江的脸上却带着笑意，伸手抚着曦和的脸，似乎对自己能保护这个妹妹感到欣慰。

　　朝颜望着这一幕，眉头却是锁得更深了。他一边提防着刺伤帝江那人会不会再次出手，一边又对于帝江居然会救曦和感到深深的不解。回头又看了看马上要靠岸的大船，在岸边忙活的白河，以及为了驱散迷雾脸上沁出了汗珠的孔雀王。

　　身后，传来曦和焦急的声音，她疾呼着朝颜的名字，让他赶快拿药出来给帝江止血。朝颜却迟疑了，他很想让帝江就此死在这里。

　　不对……帝江……死……朝颜似乎想到了什么，再看帝江带来的那些手下，明明自己的主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可是朝颜自问一直提防着帝江，有他在这里，帝江怎么可能有机会对曦和下手，就算得了手，又怎能逃得过他的狙杀。而此刻，帝江也显得格外的老实，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曦和见朝颜迟迟不拿药出来，便急得放下帝江，直接从朝颜身上拿。朝颜自知无法，正要伸手把药拿给他，打算日后再寻机会偷偷解决掉帝江时，却感觉一阵剧痛从胸腹间传来。

　　低头一看，却见曦和拿着那把原本应该插在帝江身上的匕首，插、进了毫无防备的，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