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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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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及各位封地王这失踪了一夜,朝上大臣侯了许久却依然不见赵元长来上朝,便纷纷议论猜测失踪一事并非危言。定瀛殿的黄门跪在太后殿上直冒冷汗,这出宫的马车是他帮着备的,宫里所有人的眼睛也是他帮着捂的,若陛下真有个闪失,他那脑袋便是迟早候着搬家。
“早朝目前是个什么情况?”
“回太后,大臣们都在猜测陛下早已不在宫中。”
太后思索片刻,方才道:“你去告诉大臣们,就说陛下身子抱恙,今日便不上朝了。”
“是。”
“回来,让刘名扬派人暗中搜寻,若是翯城寻不到就在整个顺宜寻,千万切记勿走漏了风声。若是因此陛下遇上什么不测,就等着掉脑袋。”
“奴才遵命!”
三人逃出宅邸之时,刘名扬已带着卫尉队在翯城里寻了许久。他们刚到宫门口就遇上了脱下官服的项白川周礼,简单说了几句便扶赵元崇回了合亦殿,急宣莫澜前来为他包扎伤口。听说赵元长与赵元崇回宫了,太后便急急忙忙乘了辇过来,站在赵元崇的床前。
殿里点了炉,渐渐暖和起来。赵元崇退去袍子架了腿坐在床边上,莫澜替他洗了伤口而后上药缠带。
太后突然想起什么,转向赵元长问道:“怎不见元卿与延一,他们二人没一道回来?”
赵元长一愣,立刻笑道:“卿弟想晚些时候再回来,朕便让延一陪着他。”
“原来是这样,那便派些人手跟着他们,免得出了岔子。”
“是,朕稍后便传令下去。”
赵元崇瞥一眼赵元长,赵元长扯起嘴角朝他笑笑。
在合亦殿逗留了不久,等着赵元崇睡下又吩咐了忍着好好照顾着,这才同太后一道离去。回到泰祥宫赵元长便招来项白川令了他带兵带袄衣去晚鳞湖找,掘地三尺执勺舀湖地找。项白川退出泰祥宫带了兵直奔晚鳞湖。赵元长独自坐在殿内静静想了一番,突然叫来了黄门让他吩咐下去,若是有谁将此事告诉了太后,谁就当斩。
黄门刚想退下,却又被赵元长叫住。他皱着眉头轻点案桌一副深思模样:“朕有些想不明白,那些人怎会知道我们在晚鳞湖?”
黄门双腿一阵无力连着嗵嗵两声跪趴在地上:“陛下,奴才绝没有透漏半点风声!”
“朕就是随便问问,没说是你。”
“是。”
“朕出宫的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回陛下,应该没人知道了。哦对了,您上辇刚走,婕妤夫人的宫人就来了,还看了您的辇一眼,也许……”
“她来做何?”
“说是来找庚延一先生还书册的。”
“行了,你先下去。”
“是。”
婕妤,婕妤。赵元长似乎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只要他不去找她,两人便是很难见上一面,这女子,不知是天生就这般冷还是被这皇宫给逼出来的。只是又为何偏偏对庚延一这般亲近。
“庚延一啊庚延一,你可千万不得有事。”赵元长捏着茶杯幽幽道来。
昨日那些人带着赵元长他们走后,赵元卿才拖着庚延一上了湖畔。那些人逗留得有些久,让他呛了好几口水,庚延一更是呛得差点溺过去。情急之下赵元卿只好堵住庚延一的嘴将气吐过去,庚延一呼出的气又回到他嘴里,两人这你来我往才算保住了一条命。不过倒是庆幸被冰水刺着还能存一点意识没晕过去,才能勉强撑着落了地。
醒来的时候已过了一夜,只是身上的袄衣依旧还是湿的,躺在赵元卿身边的庚延一还是未睁眼哆嗦中喃着赵元长的名字。赵元卿试着叫了叫他,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赵元卿抱不动了只能架着他站起来:“我们这就回宫,皇兄定是在宫里等着你。”
艰难走了很久才不过是走进了树林,赵元卿实在是走不动便找了处雪少的地方坐下,敞开自己的袄衣将庚延一裹了进来,搓着他的手和脚。
庚延一动动眼皮半睁开眼看了看四周,缓声念道:“我……还没死?”
一听是庚延一醒了,赵元卿便停下来不敢碰了:“对,我们没死,休息一会儿就能回宫了。”
“元长呢?”
“……”
“被抓走了?”庚延一往赵元卿怀里缩了缩:“好冷啊。”
赵元卿搂紧了庚延一又为他搓手臂:“皇兄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他暂时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还是要尽快找到他。”
“你这样如何去找,就算找到也无济于事。我们先想办法回宫。”
“嗯,得快。”庚延一推开赵元卿站起来。
被推开之时,尽管庚延一并有多想而赵元卿却还是有些羞愧,可见到庚延一有些站不稳他还是扶了上去:“我背你。”
“不用了,我还……咳咳咳……”庚延一捂着嘴咳起来,鲜红色黏稠液体冲指缝间渗出来。
“延一你?!”赵元卿掰开他的手:“你怎会咳血?!可是哪儿受伤了?”
庚延一用衣袖擦了嘴:“我没事,这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治不了。”
“来,先坐下。”赵元卿扶着庚延一坐下:“我去弄点水来,你在此等我,不要乱走。”
庚延一抓住赵元卿的袖子:“我不渴,再说这么冷的水我也喝不下。”庚延一拉着赵元卿坐下,又接着道:“我咳血这事,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赵元长。”
“……好。”
“咳咳……咳,现在什么时辰了?”
赵元卿抬头看了看了,道:“快过未时了。”
晚鳞日夕夕临晚,山偎娴水水偎山,风抚兮,衣且寒。
幽幽深林传来渐隐人语之声,伴着阵阵轻咳。项白川大喊了一声停让将士们都站住了别动,侧了耳寻着那人声飘来的地方渐步走去。树下瑟瑟抖抖坐了两人,穿着还未干得透彻的袄衣,一看身形轮廓便能认出是谁。
“远舜王,庚先生,终于找到你们了。”项白川跑到两人面前对后面的将士一招手:“快,拿袄衣来!”
“来了,将军给。”拿着袄衣的将士第一个跑过来将袄衣给了项白川。
项白川拿着袄衣走过去本是想先给赵元卿披上,岂料赵元卿竟接过袄衣披在了庚延一身上。他裹紧庚延一扶着他站起来:“快回宫,庚延一在发寒。”
“殿下你……”
“本王无事。”
“那又是谁冻得白面白唇寒瑟发抖?”另一将士拿着袄衣走来披在赵元卿身上:“这么冷的天掉进水里,怎会无事。”
“褚韩?!你怎来了?”
“殿下出了事,我又岂能不来。项将军,我们快些回宫。”
“对,马车在林子外面。”
回到宫中,赵元卿便被褚韩带回了行迎殿,走之时他握了握庚延一的手交代项白川去请莫澜来给庚延一看看。项白川面上满口答应了,心里却想此时莫澜怕是已在泰祥宫候着了。
泰祥宫中以莫澜为首站了五名太医,庚延一乘的辇刚在宫门外停下,赵元长便大步走出去在辇下等着庚延一下来了。庚延一撩起垂帘惊见赵元长那张些许焦急又些许欣喜地脸,不由得唤了声他的名字。
赵元长扶着他下来,替他裹紧了袄衣皱了眉心疼道:“冻坏了吧,快进来,我让宫人给你烧了药水泡澡,太医们也都在穆弥殿里候着。”
“我有些饿了。”
“我已吩咐了宫人去给你做膳,泡了澡便能吃。”
为了就着庚延一方便,赵元长令人将澡桶抬进了了穆弥殿,太医们挨着为庚延一号脉时,宫人们便将熬好的药水倒进桶里又添了热水。而太医们号完脉都说只是阳气在表轻取即得,脉象浮紧,是得了风寒。唯有莫澜号着脉时而迷惑时而惊诧又时而深思,看得边上的太医们都以为是自己号脉错了,可相互之间一打听,又都说是这么脉象。
莫澜这一号,庚延一被号得有些心虚,他刚动了动手指莫澜便道了句别动。庚延一吸口气笑道:“莫非我这脉象不对?”
“是浮脉没错。”莫澜说得有些迟疑:“可我觉得似乎还有什么。”
庚延一收回手裹紧了袄衣打了个寒战,笑道:“既然是风寒,那太医开服药便行。水该凉了。”
莫澜轻叹了气,既然庚延一都已这般说而他又确实号不出有另脉,便也只好应了,转身缠了发对赵元长道:“臣会亲自将药交给膳房。”
“朕知道了,你们都先下去。记得带上殿门,别让寒风进来。”
“是,臣等告退。”
殿内只剩下庚延一与赵元长两人时,他手放在腰间准备解腰带,却斜眼笑看向赵元长:“不打算回避一下?”
赵元长笑了起来:“怎么,你还怕我看?”
庚延一边向澡桶前走边解了腰带腰封,脱得一丝不剩踩着桶边的矮凳上进了澡桶。赵元长看着庚延一留在地上的袄衣,走上前蹲下了捡起看了看,又站起来捧了水浇在庚延一肩头。
“水温可好?”
“恩,刚好。”
赵元长绕到庚延一正面,虽仍是捧了水浇在他身上,眼睛却在到处看着,也会看看这洗澡的药水可有地方变红。只是药水依然还是浅褐色的药水,庚延一的身上也未发现新开的伤口。
庚延一颔首而笑盯着赵元长那对眉眼,还故意装作不小心溅起水在他脸上他也全然不知。庚延一伸手去擦拭赵元长脸上的水点:“你在看什么?”
赵元长停下来,直视庚延一那双蕴笑的眼:“我在看你可有受伤。”
“想知道直问我便是,何必这般看着。”
“若我问你,你会老实回答我吗?”
庚延一点头:“自然。”
“那好,我问你。”赵元长回到庚延一身后提起袄衣,将袖口的血渍翻了出来:“这些血是从哪儿来的?”
庚延一随着赵元长转头见到那块血渍不由得愣了一下,可很快他又笑起来,回过头道:“那不是我的血,我醒来便有了。”
赵元长眯眼挑眉淡笑:“真的?”
“你不信我?”
赵元长放下袄衣又往庚延一身上浇着水,手指不经意间碰触到庚延一腹部那条被顾显书刺穿身体留下的疤:“身为一国之君,我居然连你也保护不了。”
“这块疤,很吓人吧,我自己也常常被它吓到。”
赵元长深吸一口气,笑道:“这是你身上最后一块疤。”
庚延一抿嘴笑起来,许久之后他又突然问道:“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
一说到此事,赵元长的神情便正经了起来:“我醒来时已被关在一处旧宅子里,康仁晋与崇弟都在只是崇弟受了点伤,然而我们三人都并未被绑起来,门外也是连一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康仁晋踹开门我们便跑出来路上没见着一个阻拦的人。出来后我才知道这宅子竟就在皇宫附近,而这宅子我越看越觉得眼熟。”
庚延一扣了下巴细细思悟:“这就怪了,既然将你们关起来,为何又会没人看管?而且那些人明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更应该看紧了才是。”
“我也觉得这事蹊跷。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杀我们,可那又为何要抓?于情于理都说不通。还有那所宅子,我始终觉得有些放不下。”
庚延一突然愣住,将整件事连起来想了想。
“怎突然不说话了?”
“哦,我只是在想,那些人为何会知道我们在晚鳞湖。”
“这问题我也想过。昨日出门是连太后都瞒着着的常衣出门,除了你我寝殿中的黄门还有谁会知道?”赵元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难道是婕妤?昨日你我乘辇刚走,婕妤的宫人便来找你,说是还书册。”
“我确实借过一本书册给婕妤,兴许是巧合。婕妤又怎会这般做,于她而言并无好处。”
赵元长点头:“不错,依她的性子不会做这些事。看来我是让烃娥的死给弄怕了。”庚延一拍拍赵元长的手安慰他,赵元长反过来握住笑了笑,又道:“对了,你可还记得昨日那名戴着垂纱斗笠的男子?”
“记得,怎了?”
“我觉得他的身段气质颇有些熟悉,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是谁。再来,他在我们面前一点声音也未发出过,我便更加怀疑,此人我们都认识。”
“你是说,我们身边有……”
内鬼二字还未说出,赵元长就竖了根食指在唇间,又温柔笑问:“水可是觉得凉了?”
“有一点。”
“我再去给你端些热水来。”
“别,我不泡了。”
庚延一站起来,赵元长便用袄衣将他裹住抱上床用被子捂着:“此时觉得如何?”
“暖和多了。”
“你快穿好衣别又受了凉,我去看药好了没。”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