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枯目

22、第二十二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易修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着是不是还没睡醒，所以看花了眼，他伸手捏了捏张悬黎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触感太真实了！
　　张悬黎身上的穿着和那天夜里一模一样，算起来也有三天了！
　　在这段时间，他究竟去了哪里？又是怎么回到这里来的呢？
　　易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一面满腹疑问，一面松了口气。
　　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推了推张悬黎的肩膀，后者一点反应也没有。虽然平日里看他总是一副慵懒没有睡醒的样子，但实际上张悬黎是个极为警觉的人，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么一想，就觉得张悬黎别是出了什么问题。
　　易修连忙爬起来套上衬衣和长裤，将他半抱起来，拍了拍他的面颊，依旧没有反应。
　　易修正待将他送他去医院，却忽然就听见一声低吟，张悬黎悠悠转醒，但满眼空洞，眼神呆滞。
　　易修顿时心里一惊。
　　张悬黎那双充满血丝的血红眼睛在他身上扫过，又看了看四周，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易修看了看自己把人半抱着的姿势，忍不住问，“你要是还想睡的话，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张悬黎面无表情，犹如一个人偶一般，闭上眼睛便不动了。
　　易修小心将他的脑袋放到枕头上，又看屋子里有点闷热，跑到楼下端上来一大盆冰水，拧了条冰毛巾走到床边，看着张悬黎那身白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给他脱了。
　　拿着毛巾给他擦了两遍，张悬黎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根本不想动，既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弹。
　　易修目不斜视给他擦了擦身体，换上T恤，尽量忽略那两根锁骨。
　　易修忧心忡忡下楼洗漱之后，买了早餐回来。
　　打开房门的时候，易修还真有点害怕人又就这么不翼而飞了，但他打开门之后，看到那人蜷成一团背对着他睡着的时候，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易修关上门，走到另一边，蹲下来看了看张悬黎的脸，好像有些憔悴，但还是面容精致，极其隽秀。
　　“你这么睡着，不饿吗？要不起来先吃点东西？”
　　说完，床上的人没反应，易修心想，这样不行。
　　把人扶起来，晃了晃肩膀，张悬黎软趴趴靠着他的肩膀，慢慢睁开眼睛，抬眼看向易修。
　　那抬眼的瞬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蒙的睡意和无辜，看得易修心跟着漏跳一拍。
　　“我喂你吃点青菜粥吧。”易修又问。
　　张悬黎直直看着他，神情很奇怪，易修心里有些疑惑，张悬黎这个样子，肯定不正常。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易修心想，不行的话得赶紧送医院。
　　张悬黎神情恍惚，倒像是精神上出了什么问题。
　　易修顿时心情跌到了谷底，愧疚瞬间涌上心头，张悬黎如果因为自己出了什么意外，那他这辈子罪过可就大了。
　　易修忙又问：“你还认得我吗？”
　　张悬黎对他说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是听不见他说的话？易修又问了一遍，他也只是看着他的脸，没有一点回应。
　　这下易修彻底慌了。
　　端着吃的上楼，张悬黎还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出神，易修端了水让他刷牙，他竟然乖乖照做了。
　　然后易修把碗和勺子送到他手边。
　　张悬黎看着他没动。易修便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吹凉了喂他。
　　直到最后一口，张悬黎都乖乖地吃了。
　　但是易修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张悬黎原本那么古怪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样，不知道还有没有办法治好。
　　心里愧疚，看到张悬黎现在的样子又有些隐隐替他难过。
　　易修一刻也不想等，立刻就决定带他去医院。
　　想到医院，易修就不得不想到那个叫作韩雨的奇怪医生。但他不确定张悬黎这是撞邪了还是精神失常。
　　易修从抽屉角落里翻出那张韩雨写了电话号码的便笺纸，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拨通了上面的电话号码。
　　那边很快就接了，这让易修有点紧张，韩雨的口气很客气温和，“你好，我是韩雨，请问哪位？”
　　易修沉默了一下，开口说：“还记得那个撞鬼出现在太平间的人吗？”
　　听到这种说法，韩雨也愣了一秒，隔着电话，易修听到了他的笑声，“你直接说是易修，我也还记得的。我以为你不会给我打电话，因为那时候大概有点唐突。”
　　易修听他这么说，稍稍放松些，自嘲道：“我也不想打这个电话，但是……我有一个朋友，好像出了点问题，我想带他去医院看看。不过……”
　　韩雨似乎听出了他的顾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到处宣扬撞鬼什么的，这世上大部分人都不信的，何况我还是个医生。你可以现在过来，随时可以给你安排。”
　　易修心里一惊，他并没有给他描述张悬黎的情况，为什么对方却能肯定他说的是精神上的问题？
　　“韩医生，你知道我的事情？”易修忍不住问。
　　易修等着他说下去，心里隐隐约约觉得非常诡异。
　　果然，就听韩雨不疾不徐道：“知道一点点，不过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
　　这样一来，易修觉得，这回他大概是真的找对了人了。易修牵着张悬黎下楼。
　　这事儿越快越好，在出租车上看着张悬黎半梦半醒之间的那种表情，心里极其不好受。
　　韩雨没有直接和他约在医院见面，而是在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
　　餐馆里没有服务员，老板腆着大肚子在收拾桌子，看到易修拉着张悬黎进来，不咸不淡说了句：“没到饭点，不开火，要吃十点半再来。”
　　易修一愣，心说这老板忒不会做生意了，脾气也很冲。
　　他笑了下，礼貌道：“是韩医生让我过来这里等他，不好意思打搅你了。”
　　那胖老板扔下手里的抹布，抬起头打量了易修半晌，将目光落在一边的张悬黎身上。易修给他换上了自己的衣裤，虽然袖子裤腿有点长了，但是这么看着就是个俊美长发青年。
　　易修看他眼神有些奇怪，下意识握紧张悬黎的手，直直回视那胖子。
　　胖子忽然爆出一声大笑，摇了摇头，“韩雨这家伙，就会找我麻烦。好了，跟我走吧。”
　　这饭馆后面巷子很深，那胖子带着他走到里面的旧楼里，没有电梯，走到顶楼的一户门口。
　　进去之前，易修看了看张悬黎，还是老样子，像是失了魂。
　　胖子领着人进去，里面除了两张木制沙发椅就是一个供桌，上面摆着一个香炉，里面盛满了香灰和烧完了的香。
　　“你们先坐。”胖子招呼道。
　　易修拉着张悬黎坐下，皱眉问：“你以前做过抓鬼这一行？”但是他口气里几乎是肯定的。
　　对方呵呵一笑，拿出烟来，递给易修一根，自己拿了一根点上，又给易修点上。
　　两个人抽着烟沉默了一会儿，胖子瞅了张悬黎一眼吐出一个烟圈，开口说：“那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小兄弟也懂这一行？”
　　易修摇摇头，“只是见识过罢了，哪里敢说懂？”
　　“他……”
　　“他神志有些不清醒，我才找韩雨帮忙的。”
　　胖子又盯着张悬黎看，点头说：“人有三魂七魄，所谓的‘失魂落魄’的意思，大家都懂。但现在的人都不相信怪力乱神，只相信填饱肚子。难得你敢带着人来这里。”
　　易修郁闷地想，要是可以，他也希望张悬黎只是受了刺激，住院两天就能好转，但是事情的原委他是很清楚的，并不能朝常理上想。
　　“您是说……他这是魂魄缺失？”
　　胖子点了点头“你看他，双眼清明，显然不是什么脏东西入体，不能言不能想，倒是本能还在，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可能了。”
　　易修紧张起来，心里七上八下，“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恢复正常？”
　　“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