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石墓 ...
-
温度突然骤降,将军府的院子里已经看不到护卫下人走动,博陵王小跑回东花园。一边跑一边在想着诡异的天气,以及自己诡异的身体。其他人均是冻的牙齿打架,他却觉得一如夏日一般,只是没了烈日当头而已。
江溶月立在老槐树下,看着周围的一切,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地上落雪已经没过脚踝,花架亭子树木石桌石凳,还有假山均是覆白,池水竟然结了冰。整个东花园被白雪覆盖。
雪越下越大,大到已经不像落雪,像是白云从天空坠落,一层一层的覆盖大地。
很快雪已经及膝盖处。
“江姑娘。”博陵王折返回来,踏着厚厚的积雪,行路艰难,在过石板桥的时候滑倒,翻身栽进了一旁的水池里,将水面刚结的薄冰撞出一个窟窿。
“郡王,你怎么回来了?”江溶月忙过去帮忙,将博陵王从水池中拉出来。
博陵王已经湿透,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
他拧了拧衣摆的水道:“天在作妖,初夏季节竟然突降暴雪,众人都冷的难以自控,却唯独你我丝毫感受不到冷,我心中觉得怪异,所以回来看看你。”
抬头看了看天,雪是一时半刻不会停,这么一层层的盖下来,着实吓人,要不了一柱香的时间就能够将他们给埋了。
“要找个高处避雪。”拉着她就朝院子外走。江溶月没有甩开他,跟着他离开。
刚踏出东花园,听到身后咔咔树枝被积雪折断的声音。
“先去正厅。”博陵王说着,拉着她沿着积雪较少的游廊走去,没走几步听到头顶游廊上的瓦片滑落,紧接着木梁发出断裂之声。他拉着江溶月快步的朝前跑,身后的游廊倒塌一处。
廊外院子里的积雪已经到了成人的腰际,江溶月游离的神思才归位。这样的大雪再下下去,今日就不止是她的死期,更是整个将军府,整个帝都华阳,甚至是更广的地方。
她想到了枯城因为地动陷落,华阳怕是要因为大雪而消失。难怪乌鸦让她离开京畿避祸。
“母亲。”她想到了颜氏,担忧起来,此时万分后悔不该任性,该听乌鸦的话离开京畿避祸,甚至是带上父母兄长等人一起离开。现在却因为她的一时痴迷,连累了那么多的人。
她立即的转了方向沿着回廊朝颜氏的院子跑去,一路上好几处的廊子都被积雪压塌。
到游廊的尽头,身后的游廊噼噼啪啪的全部坍塌,雪已经逼近她的胸口。
大雪阻住了去路,天上的雪还是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艰难的想要扒开面前的雪,可扒开一块周围的雪便倒塌填堵过来,道路寸步难行。
“母亲!”她扯着嗓子大声的喊叫,但是无人回应,周围不断的响起亭台楼阁房舍廊棚倒塌的声音。
她此时生出恐惧来,她真的要死了,要被埋在这积雪之下,可她此刻却不想死了,想和父母兄长们一起好好的活着。
博陵王着急恐慌愤怒,却无计可施,他想要离开这里,摆脱这种困境,可寸步难行,而且他又能朝哪里走?他终究是要被埋在这里。
积雪已经到了江溶月的脖颈处,博陵王将她揽在怀中,不断的帮她扒开脖颈周围的积雪。落雪的速度并不比他扒雪慢多少,不一会儿便覆上头顶。博陵王比江溶月高了一个头,还在帮她扒开头顶的雪,掏出一个洞供她呼吸。
“我们都会死。”江溶月淡淡的道,贴着博陵王的胸口,昂首透过头顶的一方小洞看着那张白皙晶莹若雪的面容。如此的近距离,如此明亮的光线,她竟然发现面前的这张脸和纪朔望那么的像,好似他就是纪朔望一般。
以前见过那么多次,她从没有发现面前人的面容和纪朔望相似,和她古画卷上的人相似。白衫长立、面如润玉,相较而言,他比纪朔望更像那画中的绝色公子。
是他?
她眼中湿润,模糊的看到头顶的一双手还在为她扒开落雪,满脸的担忧害怕和对落雪的愤怒。
博陵王没有说话,死亡这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了,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们,因为所有人都会葬于这场大雪中。
“我可能早就死过了,不知道这一次死后,我又要到何处去,周围的一切又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博陵王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没有回应。
“郡王,多谢你两次相救,若是死后我们能再见,这份恩情我必当厚报。”
博陵王这才垂头看着依靠在自己身前的小姑娘,此时的落雪已经敷上他的头,他也不再去挣扎,垂头,用手臂在雪下护成一个圈,保证他和面前小姑娘之间的视线不被雪阻挡,他想再多看看她,听她说话。
可周围被扒开的雪塌了过来,将面前人的脸掩盖,他伸手刚想将雪扒开,周围雪塌的更加厉害,将他也掩埋,手臂在雪下艰难的动了几下,碎雪再次的倾塌。
他再没有见到怀中小姑娘的脸,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而他自己的意识也慢慢的消失。
——
静!冷!
江溶月意识苏醒的那一刻,只听到清晰的滴水声,哒哒,打在地面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空旷的回音。身下坚硬且冰冷入骨。
她猛然睁开眼,只见淡淡的光线照在漆黑的石壁上,光线是石壁上的一些夜明珠散发出来。
她慢慢的坐起身来,朝四周打量一圈,旁边是一方石棺,她惊的身子朝后跌去,却按到了温软的东西,惊的叫了声,再次的躲开,这才看见刚刚碰到的是个人,正是博陵王李溪亭。
被她这么的一按和一声惊叫,博陵王也慢慢的转醒,当看到周围的一切,不由的大惊,这里是一座石墓。
他立即的起身去扶江溶月,询问她情况,看她已经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他疑惑的问:“我们这是死了?”他看了看自己被江溶月按压还有些微疼的手臂,不是说死人都不知道疼的吗?
江溶月感受四周寒气逼人,微微的缩了缩身子,她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博陵王,她对自己是生是死已经分不清了。
“我们要离开这里。”博陵王扶着她朝一侧的石门走去,没有找到开起石门的机关,石墓前后有两扇石门,均无机关。
江溶月转身看向空荡的石墓中唯一的石棺,她心中莫名的感觉机关就在石棺上,就好似当初知道枯城两个字一样,很是玄妙。心中刚刚的畏惧也都消散,她迈步走过去,博陵王担忧立即的跟上前。
看着石棺,她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圆形的石刻图案,正是乌鸦。
她沿着石棺绕了一圈,最后在石棺尾部看到了石刻的乌鸦图案,鬼使神差的伸手朝乌鸦按去,石棺从中间分开,博陵王震惊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石棺。
石棺里面有一个上等材质且雕刻精良的长木盒,更像是剑匣,她准备走上前博陵王立即的拦住她。
“小心有机关,危险。”说着自己小心翼翼的去取木盒。
江溶月不知为何,觉得木盒好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此时博陵王已经将木盒取过来,
木盒上面薄薄的一层浮尘,并没有上锁,博陵王以防万一,让江溶月躲远一些,他自己也是小心谨慎的蹲在一旁做好随时躲闪的姿势,伸长胳膊用身上还存留的折扇慢慢的拨开木盒。
出乎所料,木盒里没有任何的机关,盒盖子打开后,两个人凑上前,木匣内不是剑,而是一卷画轴。
两人好奇的相视一眼,博陵王用衣袖包手轻轻的取出画轴,小心的解开绸带,和江溶月一起慢慢的将画轴展开。
江溶月第一眼便看到了画轴上出现的杉树,愣了下。继续的朝下,画轴出现了一个人的发型,一根木簪松松垮垮的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江溶月的心跟着收紧,这——是纪朔望的木簪和发型。
她迅速的将画朝下展开,一张熟悉不能再熟悉的面容出现在面前,正是纪朔望,继续的朝下,便是一身素白长袍。
这与她私藏在褥子下的那幅古画一模一样,就连旁边的一首小诗都如出一辙,唯一区别的就是自己私藏的古画上面字迹是闺友余弥音的大秦的文字,而这画卷上是乌木国的文字,字迹不知出于何人之手,也无任何的落款。
这画中人像纪朔望,但更像是博陵王。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博陵王,他已惊的目瞪口呆,抓着画轴的手都轻轻的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同样一脸震惊的江溶月。
“这……”怎么可能?他的画像怎么出现在石墓中,而且画作旁边的文字看着还像是乌木国文字。
江溶月也无法解释这一现象,自从二月份她醒来变成大将军府的嫡女后,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再也无法用常理来解释。一切都好似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一般。
她再次的低头看着画像,原来自己一直认为的缘分是和面前的这个人。
目光微抬瞥见一旁石棺上的乌鸦图案,这一切必然还是和乌鸦有关的。
此时石棺忽然移动,分开的两半慢慢的恢复原状,在严丝合缝的一瞬间,石棺前面石门传来声响。两人望过去但见石门靠近地面处露出一条刺眼的白线。白线慢慢的变粗,石门逐渐的升高,光亮射了进来,原本光线暗淡的石墓渐渐的明亮起来。
江溶月立即的收起了画轴,放回匣子内。博陵王一手抱起木匣一手拉着江溶月朝石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