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逍遥（GL）》玄笺

5、第五章

　　门角躺着一块破旧的牌匾，上书“靖王府”，彰显这座府邸从前的辉煌。

　　她绕过正门从偏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原先的亭台水榭早已破败不堪，落叶满地。一阵风起，她好像又看见娘亲在树下抱着她轻轻吹着短笛的样子，槐花生香。

　　——娘亲，我也要吹笛子，你教我好不好。

　　——好啊，云汐要学甚么？

　　——我要学娘亲吹的，娘亲会的我都要学。

　　——这么贪心？好，娘都教你。首先，笛子要这样拿……

　　满目狼藉的后院，立着三座新坟，其实说是新坟也不尽然，只是看这坟上青草不生，碑前也有烧过的纸灰，似乎是有人定期打扫。

　　坟两大一小，上面用工笔简陋地刻着“子书晏然之墓”、“莫连玥之墓”、“子书汐之墓”，可叹靖王一生忠良，落得如此下场，想来这三座墓是右丞相立的。

　　莫青璃看着这三座新坟，将三个糖人分别供在了墓前，重重跪了下去，膝盖砸在落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冷风带起长长的发丝，莫青璃头低垂着，没人知道她在想甚么。

　　只是神色间越发悲怆，肩膀轻轻地颤抖起来，身前松软泥土融出一个个小坑。

　　莫青璃抬起头，一滴冰凉落在了脸上。

　　风越刮越大，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

　　跪在坟前的身影却越发笔直，收进宽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傍晚，她终于站起身，拿起墙角的扫帚，将坟前的落叶一寸一寸清扫干净，或许是太过专注，以至于她没有发觉门外闪现的一角白色衣袂。

　　青衣要上前帮忙，莫青璃只是摆摆手拒绝。

　　打扫完坟前，她又把当年常住的两间房收拾干净，天色已经黑了。青衣看着她如游魂般来来回回地忙活，只是沉默站在一旁，没有打断她。

　　“青衣，你先回去，我今夜不回去了。”

　　“是，阿璃你……”青衣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咽了下去，说了别的事：“其余的人快到了，最晚在三日后的中秋节，红袖和橙夏明日便可到了。”

　　莫青璃拍了拍他的右肩，勉力扯上一点笑意，道：“又是中秋了，大家一起聚聚也好，你们常年都不在一起任务，难得相聚。”

　　夜越来越深，月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槐树枝丫，一地清辉。

　　待青衣回去之后，原本笔直的身影慢慢躬下来，背靠着年岁古远的老槐树坐下，轻轻抱住自己。

　　一阵微风掠过，床帘轻拂，床榻上熟睡的女子悠然醒转，面容姣好，只是唇色苍白，多了一分柔弱。

　　女子探出右手掀开纬纱，左手支着身子，有些吃力地坐起来。

　　“小姐，你怎么起来了。”紫烟面有忧色，为钟离珞取来御寒的披风围上。

　　“睡得久了，身子愈发倦怠，我若再睡下去，莫不是要成了雕像？”

　　“小姐净说笑，你身子骨弱，多休息是应当的。”

　　紫烟推着她的轮椅到窗边，尔后离开房间，她知道自家小姐很多时候喜欢一个人独处，而且最喜欢看的就是月亮。

　　月似当时，人似当时否？

　　次日，左丞相易府，正堂。

　　青衫男子坐在右首座上，就着杯沿轻轻抿了一口：“好茶，贡品大红袍吧，左相当真是圣眷正隆。”

　　“公子谬赞了。”易远已逾花甲，鬓角生出斑白，但精神矍铄，目光深沉。

　　青衣男子道：“易相，明人不说暗话，在下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易远轻轻吹了一下茶盏边缘溢出来的雾气，哂道：“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帮你？”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1]

　　男子从袖口摸出根碧玉簪，递过来，簪头的翡翠珠包浆圆润，可以想象它的主人日日在手中摩挲。

　　“不知丞相可还认得这个？”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诗经《野有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