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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神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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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弘斌每次背上长刀的时候都会发烧,意识浑浊,乱走乱跑,别墅里的树全都跟着遭殃,高秘书对家里仆人的解释是树遭了雷劈,自己断掉的,园艺师看着那整齐的切痕,不禁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高秘书一直忧心忡忡,忧心之一是会长的身体,不知道这么折腾会不会出问题,他曾建议带他去医院检查,都被拒绝了。
忧心之二是这个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秘密,他得时刻准备着帮助这一切离奇的事件打圆场,谎言有点不够用了。
但是朱弘斌却毫不在意,他清醒过来后,也跟着高秘书站在断掉的树前查看,冷哼一声,对高秘书说,“这真是一项炫酷的技能,是吧,高秘书?”
高秘书:(;¬_¬)
“开发一款钢铁人的游戏你说怎么样?”
高秘书:“会长,这个不妥吧。”
朱弘斌皱眉:“是不是背上长刀太丑了。”
高秘书:“不是,您一直……”
很好看。
“算了算了,不做了。”朱弘斌板着脸走了。
高秘书:擦汗。
在贴心的高秘书来之前,每到下雨天,朱弘斌都会躲到外面的房子里,那栋房子的外面,种着海棠树。
可是奇怪的却是,喜欢劈树的朱弘斌,却从来没有动过屋外的海棠,哪怕是在他思维混乱、无法正常思考的时候。
宣泄的代替品就是别墅里的盆盆罐罐,它们被砸了一次之后,高秘书就把别墅里的常见的东西全换成了不锈钢或者塑料的。
“换回来。”朱弘斌对高秘书的行为很不满意。
高秘书:why?
“他再不回来,我就把他家的东西全砸烂!”朱弘斌重重地拍了一下餐桌,木制的餐桌被劈成两半。
高秘书:……
高秘书没有问那个人“他”是谁,他知道会长的心里住着一个人。
一个久去不归的人。
虽然嘴上叫嚣着要把这里的一切都砸烂,但是高秘书却发现,实际上,朱弘斌不仅对这座别墅十分了解,对这里面的东西也有着特殊的的感情,即使这种感情带着“砸烂”欲望的极端。
有一次,高秘书看到朱弘斌坐在客厅发呆,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盘子。
他盯着这个盘子出神。
高秘书跟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他就表现得很随意地把盘子放在桌上,高秘书瞥了一眼这个盘子,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除了……这是个碎掉又重新粘好的盘子。
上面有修补过的细纹,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过了几天,那个被劈坏的桌子也叫人来修好了。
高秘书已经适应了朱弘斌的暴力倾向,毕竟是背上能长刀的奇男子。但是他的另一个习惯,高秘书就完全不理解了,朱弘斌喜欢囤积酸奶和啤酒,冰箱里常备着这些,而且都是同一种牌子,过期了就换掉,再买,再换掉。
他自己却不怎么喝,只是偶尔会喝一瓶酸奶,边喝边皱眉,“我以前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太甜了。”
高秘书心想,朱弘斌所说的以前,应该是17岁以前。
朱弘斌27岁的时候,高秘书结婚了,那天本没有雨,他站在台上的时候,却听到了雷声。
高秘书惊慌地望向朱弘斌,会长朝他摆了摆手,就走开了。
高秘书想起他们初见的那一夜,十年前,大雨滂沱,他在家门口发现一个昏过去的少年。
少年的身上还长着钢刀,电闪雷鸣间,钢刀发出阴森的光,高秘书吓得魂都飞了。
可是他没有报警,自己本是行伍出身,胆量本就异于常人,吓了一会便淡定了。
他把少年带回家,给他洗澡换衣服照料他,少年对他的照顾却挑三拣四,喋喋不休,高秘书脾气好,既然做了好事,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会想不知是谁把他惯成这个样子。
有一天,少年不见了,而高秘书得到了一笔钱,足以给妹妹治病的钱。
三年后,他成为他最忠诚的属下。
他从没有因为朱弘斌不喜欢自己而失落,与他在一起的日子,他慢慢知道了到底是谁把他惯出了一身的娇贵病。
今天,高秘书结婚很开心,也很抱歉,因为在朱弘斌等到那个人之前,他再一次被丢下了。
。
2
我和朱弘斌接吻的时候,绿地上正在播放 stay with me ,今天是高秘书结婚的日子,这是他的婚礼乐曲,也可以算作我和朱弘斌的……嗯,他应该也会这么想。
我们的唇亲密接触了几个回合,我停下来,把环抱住他的手挪到他的脸上,拭去他脸上的泪水。
“哭包。”我说。
“笨猪。”他说。
我:“……”
不过说到笨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我把那个在快餐店买的动漫人物的钥匙扣拿出来,对他说,“这个动漫我看完了。”
朱弘斌抽抽嘴角,接着使劲推了我一把,“我在这等你,你却在看动漫?!”
我被推得退后两步。
把神推动,厉害了,钢铁人不容小觑啊。
“十年很久吗?”我问。
听到我这句话,朱弘斌呆了呆,接着两行眼泪又刷地下来了。
又哭?又哭!
我只是说了实话,我活了一千年,不也这么过来了。
我想起有一次对他说,实际上是开玩笑,说他上辈子一定是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才会成为地狱使者,然后他撇了撇嘴,哭着冲回房间了。
当时把我给吓一跳,连忙问德华给怎么办,德华说,快去哄哄末间叔叔啊。
“怎……怎么哄?”
“就说不管他前世是什么你都不会介意。”
“哦哦。”
我也跟着冲进了他的房间。
明明答应了德华哦哦,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论前世你做了什么我都一样讨厌你。”
我对我语言曲解内心的能力是服气的。
好在还是让他笑了,我的心情因为他的笑容才放松下来。
德华后来说,“叔叔你的样子好慌张哦。”
我故作淡定地回复,“我是怕以后没人做家务。”
只是那时候不愿意承认罢了。
我不怕王黎和我打架,我就怕他哭,还怕他不理我。
超级怕。
我的心现在又揪了起来,想上前抱抱他,这下换做他退后两步。
这次我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我准备上前拉住他的手,结果被他躲了过去。
“喂,跑得快很了不起吗!”
哎呦我这暴脾气,我大步向前,一把把他揽在怀里,紧紧抱住。
简单直接有力,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
可是我怕我做了,会让他的心里更难受,所以我选择他选择的,这是一道只有一个答案的单选题。
朱弘斌在我怀里破涕为笑。
“哭包。”我又说了一遍。
“十年真的很久。”他脸上仍有泪痕。
“我知道了,对不起。”
朱弘斌摇摇头,说,“你从来都没有……”
说到一半便停下了,低下头。
我猜他是想说,“你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
傻瓜。
在两种情况下,朱弘斌的背上会长出钢刀,第一种是阴天下雨,第二种是情绪起伏较大的时候,在高秘书的帮助下,第二种情况已经很少见了,我不得不感谢高秘书,好在他已经结婚了。
我回来后,就住在少女海棠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有一种被金屋藏娇的感觉。
我回来那天,大家都在为高秘书的婚礼张罗,朱弘斌又走得远,所以没人发现我。
高秘书是第一个知道我回来的人。
朱弘斌约人谈事情的时候一定会看天气预报,但是天气预报总有不准的时候。
不过他现在有我了。
“把这些即将长出的刺按下去,保持两个小时,不难做到吧。”他对我说。窗外正是阴云密布,就像高秘书的脸,他一会看看窗外,一会看看朱弘斌。
而他已经开始发烧,白皙的脸上浮起红晕,他的薄唇本就鲜艳,现在变得更红了,不正常的红。
我有些心疼他,皱眉问,“不让它们长出来就不难受了吗?”
他冷冷地一笑,说,“可以试试。”
“必须谈?”我问。
“必须。”他很坚决。
高秘书补充说,“这是个大项目,很重要。”
后来,我以翻译的身份坐在朱弘斌身边,在会议开始前,朱弘斌对坐在旁边的我说,“我大奖拿了那么多,不去领奖并不是因为我不会讲英语。”
幼稚x3。
我白他一眼。
朱弘斌在谈判桌上气势凌人,说起话来逻辑分明,条理清晰,令对方从频频摇头到连连点头。
我在他身后,手掌偷偷地抚在他的背上,阻止钢刀的生长。
在整个过程中,我装模作样地翻译,而他装模作样地听,趁着这个机会,他还问我,“本少爷表现不错吧。”
我答,“应该可以把我虐成渣了。”
他笑了一下。
雨没有下。
散会后,高秘书开车,我和朱弘斌坐在后排,他闭着眼休息,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直接把他抱在怀里,想到他以前动不动就发脾气把我手机冰起来的时候。
不就冷,不就热,这都什么属性。
朱弘斌让高秘书把车开到别墅那边,我打开车门。
要下车的时候,朱弘斌仰起头看着我说,“我累了,不想走。”
嗯?
不想走,那就是让我抱?
在动手之前,我对高秘书说,“小高,别看。”
高秘书:……
我弯腰把等待的朱弘斌抱了起来。
怀里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会长,整个一个禁欲系男人,可是看他的表情,嘟着嘴,眼睛亮亮地瞪着我,有几分俏皮可爱。
唇色还是那么红……
忽然想很不想看到这身衣服,所以我一进门就把他的西装扯烂了。
我的衣服,烂得更快。
他抱起我,把我摔上床。
我倒在床上,笑着叫他,“少爷……”
“别啰嗦,我不想听。”朱弘斌也跳上了床。
“那我们……”我轻而易举地就把他压在身下。
“不行!”他反抗。
“你又打不过我。”
“就是不行!”
也许是太过激动,他背上的钢刀突然蹿了出来,我的胳膊被划了一下,我倒吸一口冷气,松开他。
朱弘斌猛地坐起来,抓起我的胳膊,问我,“金侁?怎么了?伤到了?”
“对啊,伤到了。”我把伤口给他看。
他看了一眼我的胳膊,又担心地看了看我,“我……我去找药。”
朱弘斌几乎是光着身子跳下床。
他好像忘了我有自愈能力。
朱弘斌找到药箱,奔过来,跪着查看我的伤口,问,“要不要去医院?”
我有些不忍心他替我担心,可是这可是关系位置问题的关键时刻,可不能功亏一篑。
“不用,随便包一下就行。”
朱弘斌低着头,拿着棉签给伤口消毒,之后用纱布包了包。
专业手法。
高秘书常常受伤,朱弘斌经常给他包扎,在这一刻,我没心情吃醋,而是更加于心不忍,我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朱弘斌抬起头,眼中里是没有消逝的内疚。
他把药箱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上床,乖乖趴下。
“少爷?”我装作不知情,故意叫他。
“别废话了!”他害羞地把头埋在枕头里。
哈哈,奸计得逞了。
刚才的肌肤相亲,我早就忍不了了,看着他白到发光的身体,每一寸我都想亲吻……
他的头发毛绒绒的,掩住了精巧的耳朵。
就从耳朵开始吧,把他的身体唤醒。
后来,我听到了呜呜的声音,我低下身子,对他说,“黎儿,别哭。”
他偏过头来骂我,“妈的,你来试试……”
……那一刀可不是白挨的。
我曾经很迷恋他睡觉的样子,白天的时候他总是对我张牙舞爪,不论是王黎、使者还是朱弘斌,只有睡着的时候他是安静的,呼吸也是浅浅的,我喜欢看他睡觉。
看他睡着,我就觉得整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令人伤心烦恼的事,就这么静静的,美好的。
多年后,我更加迷恋他,趁他睡着的时候,我又亲了亲他。
十年很长,我哪里会不知道。
每次看到他遭罪,我都想冲出来替他受了这惩罚。
神对我说,你和他的羁绊现在可以终止了。
我说,“不可以。”
神惊讶,“他的生生世世已经开始转动,今生之后,他以后的日子里再不会有你。而你只有一世,会承载你们所有的记忆,痛苦的只有你,现在收手,你的痛苦会少一些。”
我笑,“早就收不了手了,从最初的时候。”
“他有他自己的命运。”
我问,“命运之神把命簿都写好了吗?”
神愣住,“这个……”
“我可以帮他写。”
我给命运之神写了十年的命簿,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朱弘斌的命运。
“这个准吗?”我问。
“不准。”命运之神说,“因为有你这样的神存在。”
我得意地笑。
命运之神问,“你真的能接受他每一世把你忘记,而你每一次都心甘情愿地陪在他的身边吗。”
我看了看朱弘斌所在的方向,回答,“我能。”
命运之神面露不解。
我不需要他的理解,我笑了笑,说,“而且,他一定不会喝汤。”
命运之神瞪大了眼。
朱弘斌张嘴说了句梦话,他叫,“金侁……”
我轻抚着他的头发,应道,“嗯,我在。”
我死了三次,却只有一生,我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度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