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琐碎》幻魂羽罗

29、第二十九章

　　陆行知恍惚觉得，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梦，一遍又一遍，梦见两个男人的生活。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梦里的一个男人，是他自己。

　　梦里面，他和一个年轻的男孩子嬉笑打闹，活得没心没肺。他们俩住在京城肮脏潮湿的地下室里，每个月五百块钱，窄小的只能摆下一张床，睡觉的时候连翻个身都要掉下去，平时连洗澡都要去附近一公里远的澡堂，半夜上厕所还要经过一阵凉风的洗礼，去隔壁房东修的公共厕所。

　　但是陆行知觉得自己活得很快乐。

　　梦里，男孩子其实不知道，陆行知并不是和他一样的北漂者。陆行知曾经在京城有房子有车有很多东西，但是自从他爆出自己的性向，这些东西就像镜花水月一般，疏忽一下，就消散了。

　　……也是，那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他，他能从一个私生子活得人模狗样，还不是因为那个便宜大哥死掉了。

　　陆行知被赶出来的时候，其实很不甘，他心里发誓以后要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另眼相待……半夜蜷缩在公园一角的陆行知，就是这么想的，想赚钱，想拥有权势，想出人头地，想把那些人踩在脚底……

　　不过，无论他想的如何美好，冻得瑟瑟发抖的他，此刻也只能将用来装酷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御寒。

　　活到了20岁的陆行知，什么也不会做，他人生的前半辈子都活在刘家的阴影下，听到刘家人的名字都会抖一抖；后半辈子只顾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努力享受着本不属于他的富贵荣华。20岁的他本来还在上学，可是他连去学校的公交钱都没有了，而且他活得恣意的时候，一天都没有光顾过学校，自然也没有什么朋友。

　　陆行知在街上漫游了很久。

　　他瞄准了一个人，年轻的鲜活的漂亮的男孩子，他下意识舔舔自己的嘴唇，想着，蓝调里这样的好苗子一夜值多少钱。当然，他现在身无分文，相比于色，他要先填饱自己的肚子。

　　他想偷那个男孩子的钱。

　　钱包就放在裤子后面的裤兜里，饱满圆滑的屁股显得放钱包的裤兜鼓鼓胀胀，稍微一碰似乎就要掉下来。这样的人，明显就是才来京城的，什么规矩也不懂，就敢把钱包这么大大咧咧放着。

　　陆行知很容易就偷到了钱，里面才一百来块，都不够他平时一顿饭钱。他胡胡咧咧花光了之后，又为下一顿忧愁……再次偶遇到那个男孩子，看见他神色焦急，似乎在寻找什么，于是计上心来，装作捡到他钱包的好人。

　　男孩子看见钱包里没钱，也只以为是偷他钱包的那个人把钱拿走然后把钱包丢掉了，对陆行知非常感谢，因为他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里面。陆行知不着痕迹地透露出自己现在的窘境，也是被人偷了钱，身无分文……青年很容易就相信了他，心软的一塌糊涂，邀他去自己的出租房。

　　真是个天真的人，陆行知想着，得意自己的聪明。

　　男孩子除了偶尔打下零工，主要的经济来源就是找父母要钱，陆行知听到男孩每次给他母亲打电话，他母亲都会开始好言好语地劝他回家，待听到男孩的拒绝后，又会破口大骂，扬言不会再给他钱。

　　但是，去银行取钱的时候，新打进的存款，就在里面。

　　陆行知想，有一个亲娘真好，纵使再不满再气恼，也会掏心掏肺地为他。

　　陆行知有时候看不起男孩子，觉得他有些蠢，但是有时候，看到他半夜默默地在昏暗的灯光下数那些零零碎碎边边角角的钱的时候，又会泛起一丝心疼。……有时候，男孩从地上捡到一毛钱硬币，也会高兴半天。

　　陆行知开始避着男孩，偷偷找到大伯要钱。

　　他是他爹欠下的债，他爹不管他，大伯不能不管。

　　每次他拿了钱回来，男孩都会很高兴，因为他总是骗他说这是他自己赚的，男孩会给他奖励，会找隔壁的房客借一下电磁炉和一个小锅，偷偷在着不足十平米的房子里煮火锅吃。两个男人，窝在狗窝一样的床上，呼哧呼哧大口吃菜喝汤。

　　那样卑微地活着，却也很快乐。

　　陆行知的梦是非常跳跃的，每天都是几个不连续的片段，他花了很久的时间在能慢慢把片段拼凑起来，将时间理顺。

　　不知道发生了事，反正梦里的陆行知和男孩回到了男孩的家乡。一个破烂的小县城，全县的主干道只有几条街，连京城的一个边边角角也比不上。陆行知知道自己回家在男孩家白吃白住，惹得男孩母亲不高兴，不过他自私惯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他毫不在意。

　　每天醒来都有饭吃，早点醒就有早饭，晚点醒就有午饭，男孩偶尔会帮着母亲做一些事，却从不要求陆行知也做。他觉得自己在京城的时候陆行知照顾他良多，在这里，他也是把陆行知当做客人来对待的。这样的日子过得很舒坦，饱暖思□□，陆行知就免不了对男孩子动手动脚，一些小小的青葱的暧昧，成为两个人独有的秘密。

　　后来，陆行知在男孩家少说也赖了半年了，不仅男孩母亲越来越不满意他，男孩的那群七大姑八大婆更是嘴里不饶人，陆行知觉得烦的很。加上，过了这么久，开始那种新鲜的感觉也淡了很多，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能忍受，干什么要窝在这个小县城不见天日呢？没有酒吧，没有赛车，没有好玩刺激的事情，他脑袋秀逗了才会留在这里。

　　陆行知决定要离开，他离开之前使了点儿手段，装了下可怜，利用了男孩的同情心和他们之间暧昧了这么久的感情，终于把男孩搞到手了。

　　味道不错，他想着，没有丝毫留恋踏上了离开的旅程。

　　陆行知回到京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认错悔过，发誓自己绝对会改，努力做一个正常人。

　　又恢复到了有权有势的地位，陆行知更加放纵自己，反正他只是会找个女人结婚罢了，平常想玩儿什么还不是随他的意。

　　有时候，喝酒喝得头大的时候，陆行知偶尔会想到那个男孩，会觉得他傻，又会觉得他很可怜，想到他的时候又会觉得心里暖暖的，好几次他在床上的时候都会叫他的名字，陆行知都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什么邪。——当年那次感觉，只能说一般，也没有妖孽到哪种地步啊。

　　回来之后的陆行知虽然也玩儿，但是到底聪明了一些，知道学些东西，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势力。

　　随着年纪渐长，他越发不能忘记那个人，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去了那个小县城。

　　男孩长成了青年，成熟了很多，看他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淡然，似乎陆行知对他来说就是个路人。

　　去TMD路人，陆行知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忍受。

　　待打听到男孩在自己离开的那么多年，也不全是孤身一人，胸中那股火焰就熊熊地燃烧起来。

　　陆行知是个人渣，至少梦中的他，人渣得不能再人渣。

　　他以男孩的母亲的威胁，让男孩再次跟着自己来到了京城，他觉得这一次他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幸福，他为了他，努力开始洁身自好，他给他买了很多东西，恨不得把自己有的东西都给他……

　　最后还是只得到了他的死亡。

　　从18楼跳了下去，只是为偌大的城市里增添了一条茶余饭后的新闻。

　　***

　　年少的陆行知无数次从那个血色的场景里惊醒，摸一摸额头，全是冷汗。黑夜里，他把头埋在膝盖，喉咙动了动，也只是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声音。

　　他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因为他甚至不知道为了谁而哭。

　　陆行知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他找了很多得道的大师帮他驱魔，但是噩梦般的场景还是不断上演，他害怕极了，害怕那就是以后会发生的事于是他努力变得不同，变得上进，他逃离了刘家，找到大伯陆勋寻求庇护，大伯不像他父亲那么没有人性，狠不下心来抛弃他，他在大伯家安家了。

　　噩梦梦到的次数越来越少，缠着他的怨灵，就要消散了，陆行知以为自己以后都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活着。

　　然后大院里来了一个叫许彭哉的人。

　　梦里并没有出现男孩子的名字，陆行知一时间并没有认出才上初中的许彭哉，但是有一天见到许彭哉的妈妈的时候，陆行知像是见到了鬼，他终于知道许彭哉是谁了——我曾经害死的人，他终于来找我索命来了。

　　一连几天，同样才上初中的陆行知都是噩梦连连。

　　他害怕许彭哉，又总是不自觉被他吸引，或许他们之间就是有纠缠不清剪不断的孽缘，有一次许彭哉和大院儿里的张胖子打架，陆行知出手收拾了张胖子，和许彭哉成为了好朋友。年岁越长，陆行知就觉得自己越爱许彭哉，越爱他就越心疼他，越舍不得伤害他，可是因为曾经的噩梦，他并不敢表白，生怕得到梦里那种淡漠的眼神，生怕他们美好的开端又是一个血腥苍凉的结局。

　　他觉得自己得到任何下场都是应该的，但是许彭哉没有错，他应该比自己更加幸福的活着。

　　和许彭哉相处久了，陆行知就总听到他提起自己的妹妹，在许彭哉的口中，他的妹妹比他小7岁，但是做事说话都是神童一般的存在，陆行知想起那个梦，梦中他并没有多少其他人的印象，但是似乎梦里的许彭哉也曾经说自己的妹妹很聪明？考入了名牌大学？

　　但是，有这么会挣钱吗？经商天才？

　　陆行知有点不确定了。

　　苏家也出了一个天才，小小的年纪，已经可以偶尔参与管理一个小公司的业务了，去股市试手，居然也获得不错的收益，或许罗欣也是这样的人，毕竟她在幼儿园就懂得挣钱了。只是家里不富裕，没有苏家那种拿公司练手的环境罢了。

　　或许，自己应该试一试，因为有了钱，才有了对抗刘家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