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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水晶时代 ...

  •   这里是二十世纪初繁荣昌盛的纽约,离我所在的那个水晶时代有两百年的岁月。

      是的,我从未来而来。

      两百年后,我的时代之所以被冠以“水晶”之名,是源于西格(星球联盟)政府为挽救濒临崩溃的自然资源,开发出的一种新型能源——E3晶核。那是一种看似非常澄澈透明美丽,并蕴含着庞大甚至是毁灭性力量的能源。它将空气凝固成透明坚硬的实体,就像钢化玻璃一样,却比之更为魔幻神奇,但经过日光灼射,它会反映出各种瑰丽辉煌的色彩,这些颜色会对人体产生巨大伤害。先是一个月的潜伏期,E3晶核会使你的视力逐步下降至失明,一旦暴发,就会全身长出五颜六色的脓包然后溃烂而死……

      其实我主要想说的是,我从出生一直到来到这里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黑灰两者以外的颜色。E3晶核使人类对颜色有一种近乎荒唐与极端的恐惧感,一部分人因此产生各种各样的心理疾病,还有一部分人则走向了暴力犯罪的道路,之后西格政府为了稳定社会推出了《16777216色禁绝法》法律条例(据说是好几十年前的事了),于是自我出生伊始,世界就是透明的黑灰色。

      因此,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非常感谢那些凶残又可怕的飞空强盗们,如果不是他们劫持了我乘坐的飞船,引爆了黑洞炸弹,也许我一生都见不到这些无与伦比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让人窒息的美丽颜色。

      我花了一段时间适应这里的生活,因为没有钱,又不愿从事非法的劳动的缘故,一开始吃了很多苦头,后来我不得不去买了顶假发,将自己装扮成男人(这样才有人愿意雇佣我),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在灰烬谷租了一座小房子,安了家。

      灰烬谷在城市与郊区的中间,地如其名,这里是一个环境指数恶劣,极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到处都是灰尘、灰烬、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样子,时不时有那种非常难看的灰色货车行驶进来,叽嘎一声鬼叫停下,马上那些灰突突的人就拖着铁铲一窝蜂拥上来,又扬起漫天尘土。

      我绝对讨厌这个地方没有之一,可惜现实是我穷的叮当响,也没有能够交流的朋友,更没有哪里容得下我。不过,说到这里,也就是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我遇见了那个在之后的人生里带给我许多快乐的人——蔻蔻

      别误会,蔻蔻并不是一只奶黄色的斑点小猫咪什么的,她是我在灰烬谷的小河旁捡到的孤儿。为了养活她,我不得不打起精神振作,必须得换一份正经又能够赚钱的差事,蔻蔻的年龄正是该上学的时候,书本衣服学费还有食物……

      现在后悔还来不来的及?

      额……我开玩笑的,你别瞪我。

      总归是天无绝人之路,捡了蔻蔻不久后,西卵驻进了一位人傻钱多的大富豪(为什么说他人傻钱多,容我稍后再禀)。他可真不算低调,那派头、挥金如土的气势,不管按什么标准来说,都让人瞠目结舌。

      我猜他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暴发户或者土豪什么的。先不说住在这个小岛上每季昂贵的租金,你看看他那好比庞然大物的庄园(据说是诺曼底市政厅的翻版),四十多英亩的草坪和花园,还有那座大理石游泳池,数十辆名贵的汽车……

      我就想哭啊。

      大富豪刚搬进来没多久,就举办了招聘会,包括管家技工音乐家美食家保镖等等各种你所能想到的一切贵族所必须要求的职业,待遇相当丰厚可观,并且包吃住,自打我听闻消息的那刻起,就开始摩拳擦掌绞尽脑汁的使尽一切办法,争夺其中某一个职位——结果面试官那厮竟然只瞅了我一眼就盖章。

      后来我才回过味儿来,在大富豪的眼里,我们只是他衬衣上的纽扣和别针,除了装饰没有别的任何作用。

      我必须要表示强烈抗议,这是对我工作能力的一种侮辱!

      不过看在工资丰厚的份上,我决定暂时先忍一忍。两个月后,我在西卵离海湾位置三百五十码的地方租了间小房子,并成功把蔻蔻送进当地最好的寄宿学校,我郑重向菲茨管家提出了换岗位的要求,虽然我在这里没有很高的学历,但还有一些事情我自认可以胜任,比如插花、房间布置等等,哦,对了,还有图书管理和保镖(我学过一段时间的现代柔术)。

      高大冷的管家大人用那老鹰一般锐利目光将我上上下下戳了一遍,接着实地考察了一番,矜持的点点头同意了,于是从此之后工资翻倍工作量也翻倍,我终于每天可以过得充足又有意义,简直神清气爽,再不能美~

      感谢亲爱的杰伊·盖茨比先生,您真是个善良又富有的大好人。

      我非常喜欢我的工作,早上起来,推开窗户,暖风中飘来长寿花、山楂花和梅花泡沫般的香味,一眼望去,嫩绿绿的一片几乎能摸到窗台上来,远处吻别花淡金色的一片,周围还生长着各种颜色娇俏的花朵,走下大理石台阶,穿过古典华丽的维也纳式的音乐厅和波旁王朝式的小客厅,我就能到达中世纪风格的图书馆,开始早晨的第一个工作。

      待我清理过书本,就要开始第二项工作,这是所有工作里面最最受到重视的一样——为盖茨比先生的房间换上新的花束。

      盖茨比先生的房间在最高一层楼,穿过一间间仿古的卧室、更衣室、弹子室,最喜欢的是那间嵌有地下浴室的卧室(唉,什么时候若是能在这里泡一回澡,人生就圆满了),最后是盖茨比本人的套间,包括括一间卧室、一间浴室和一间小书房,令我惊奇的是,大富豪的房间是所有屋子中最简朴的一间——只有梳妆台上点缀着一幅纯金的梳妆用具。我必须要在盖茨比先生吃完早餐的这段时间里,将我的艺术插花作品摆放好,事实上这要不了几分钟。

      我之所以说盖茨比先生人傻钱多,是因为这厮是个彻彻底底的败家子,若是这世上真有鬼神,盖茨比一家的老祖宗一定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非掐死他不可。

      这件事情要从春天的末尾讲起,起因或许是盖茨比先生的一个突发奇想,又或许是希望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他的财富,简而言之,盖茨比先生每个周末都会在他的庄园里举行晚会,来者各行各业,各个阶层不计其数,他们大肆狂欢,把客厅和花园蹂躏的一塌糊涂,之后醉醺醺的离开。

      TMLGBD!

      混蛋把我的悠闲高雅的生活还回来啊!!

      每逢周末,先不提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那蔚蓝花园里茵茵笑语的男男女女,穿着五彩斑斓的泳衣在私人海滩热沙上晒太阳的精英名媛,就连盖茨比先生自己那辆罗尔斯一罗伊斯轿车都成了公共汽车,从早晨到深更半夜往来城里接送客人,还有他那黄硬壳虫一样轻捷的旅行车也到火车站去接所有的班车,最最可恨的是,每个星期一,我都会被各种光里当啷的声音吵醒,接着不得不去帮忙男仆们收拾前一晚的残局。

      星期一是黑灰色的,星期一是烦躁的,星期一是讨人厌的,星期一是上帝的休假日……精神恍惚的我有时甚至会觉得每张沙发、每张桌子后面都藏着酩酊大醉的客人,不过无所谓,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踩上一脚,也许我的天气能阴转晴。

      我慢吞吞的将泳池里的玻璃杯打捞出来,看看墙上威风凛凛的大表钟,这个时间应该要去给盖茨比先生的房间换花束了,幸好我前一晚就准备好了,现在只需要将它拿过去摆放到位。今天的花束比较清新素雅,我用一捧小巧玲珑的白色雏菊搭配一枝淡紫色的优雅翩然的香根鸢尾,不仅是颜色模样,就连花语也非常相配。

      OK!完美!

      像往常一样,我推开了盖茨比先生的房门,只是半条腿刚迈进去,我就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首先,光线很暗,窗帘只拉开一半;其次,空气中有淡淡的烟酒味道,照往常说来,这个时间男仆们应该把房间收拾好了才对……该不会是盖茨比先生今天赖床了吧?

      我严肃的卡在门口——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进来。”

      房间里那位有钱的款儿爷可能有读心术,我振作了一下精神,步履沉稳端庄的走了进去。

      “早上好,盖茨比先生。”

      传说中的款儿爷正姿态惫懒的坐在沙发椅上,他半垂着眼睛,没什么生气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沙哑和冷意。

      “哦……早上好……唔……”

      我极为迅速的打量他一眼,谦逊的回答道:“我叫安蒂斯。”

      “安蒂斯……”

      他漫不经心的重复了一遍,紧接着又不做声了。

      我等了几秒钟,他并无反应,便径自走到桌台前将花束换了下来,这个过程很短暂,我的心理活动也很平静,只是回想了一下款儿爷的面容,似乎是黑黑的皮肤,短短的头发……房间太暗了,
      我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雏菊。”

      他忽然又开口说了一个单词,声音非常的柔软思念,我讶异于他言语中丰富的情绪色彩,不由地偏头看了一眼。

      “是的,盖茨比先生。”

      哦,等等,这好像不是个问句的语气。

      盖茨比先生再次沉默下来,但不同的,我能察觉到他含情脉脉的目光正凝视在那些小雏菊上,连空气里都充满了那种温柔与深情的气息,然而想起雏菊的花语,我莫名地有点起鸡皮疙瘩,没想到款儿爷是如此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男人。

      “隐藏在心底的爱”——也许盖茨比先生是在睹物思人,想的是什么人,绝对是女人没错了。

      我双手捧着换下来的百合玫瑰,打算他没什么事就告退。却不想又听到他问,“旁边的呢?”

      鸢尾花有许多寓意,但我不知怎么回事儿,这时候脑海里冒出的都是些不好的,什么“宿命中的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绝望的爱”、“精致却易碎易逝的美丽”等等。

      肯定是因为盖茨比先生这间屋子里萧索孤寂的感觉太重了,也许这每周末的狂欢,正是他发泄失恋痛苦的一种方法。

      “香根鸢尾,”我想了想,轻声回答道:“它的花语是‘光明与自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水晶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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