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第四十章 ...
-
他这一生踏着白骨饮下血泪,撕开了一条生路,他可以背信弃义,他可以手足相残,他可以算计天下,他可以抛却没多少的温情,血染双手,算尽机关,最后将这个天下揽下……如今黄袍加身,将曾经蔑视他的人全部踏在脚下,他成了最后的王者。
而那个人始终是他这条腥风血雨路上不灭的明火,它高不可及,不可触碰,却成为了一种慰藉。在最艰难的日子,他咽下满口的鲜血,偷偷去仰望他的明火,然后一个人固执地走下去,再难也好,那个位置是他不得不去拿下的。有了那个位置他才有可能拥有一切。
风曲容想,多少年了,他将这份思念深藏,韬光养晦,算尽天下,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走来,终于在今日,他才有资格面对他。
金色的银杏层层叠叠铺开,明晃晃的,将这一片天地点亮,银杏叶想以高贵的颜色让所有人折服它的美,但偏偏那抹白色成为了更为耀眼的存在。
风曲容轻轻地走过去,轻轻地唤到:“洛羽……兰。”
敲子沉思的人回过身来,皱了皱眉。
“好久不见,风曲殿下,不对,现在应该是央歌陛下了。”
风曲容在他对面坐下,笑得很温柔,淡淡的,给人很舒服的样子。
他对怎么笑,对什么人笑,最懂了。
“是啊,好久不见,自从在羽烟你走后就好久不见了。”
“你怎么发现的?”陌烟单刀直入,他想知道风曲容何时发现的。
风曲容摇了摇头,他对于如今才发现洛羽兰的伪装耿耿于怀,更对轩启帝才是这些年陪在他身边人恼怒。“我的人发现轩启帝送你回风满楼。”
天性多疑的风曲容只要被抓到一点,就有可能被推敲出一切。陌烟如此小心翼翼先后还是被这两人发现了。
“如今你这般软禁我又是什么意思?羽烟已经是轩启的领地了,我也不再是羽烟的储君,对你没有任何威……”
“你明明知道的,七窍玲珑心的洛羽兰怎么会不知道?”
“羽烟没了,洛羽兰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没有必要?”风曲容的笑更深了,他甚至笑出了声,“看吧,即便你改变容貌也成不了另外一个人,你骨子了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你可曾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你说舍弃就舍弃?你父王母后呢?那些爱你的人呢?洛羽,你这么可以这么自私。”
陌烟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正色对风曲容说:“‘洛羽兰’只会成为一个危险,他消失对所有人都好。而‘陌烟’他对任何人造成不了威胁,他不会牵扯国仇家恨,不会成为把柄,不会成为棋子,不会成为羽烟子民的希冀,更不会再因此掀起一场血雨……他只会成为过去。”
“过去?你在怕什么?你会成为谁的棋子?羽烟子民为什么不能有希冀?你为什么不能复国?只有你愿意,我什么都能给你。”风曲容越说越激动,他已经不能用温情的面容来掩盖心中的波澜了。
这个人为什么不能依赖自己呢?如今他什么都能给他了。
“风曲……”
“你怕什么?轩启帝?我现在已经有很他抗衡的能力了……”
“不是这样的。……也许你说的对,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是我想成为‘陌烟’,而是不想变回洛羽兰。”
“为什么!”风曲容拽住陌烟的手,收紧了力道。他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什么想变成另外一个人,‘洛羽兰’是风华绝代的天之骄子,他本该高傲的活,而不是该低入尘埃成为一介小小琴师。
陌烟想手抽回自己的手,但对方抓得紧紧的,好像拼了命要守住什么。他记得上一次在风满楼,他也曾这样抓出过他的手问他要不要跟他走,但是上次他放手了。
“因为我累了。羽烟只是一个很小的国家,它擅歌舞文词,通天文晓地理,但是它始终不是一个兵强马壮的国家,我守得了一次,那又守得了几次?”
风曲容急切地刚要开口就被陌烟一个冷漠的眼神打断了,“你来帮我守吗?以什么身份?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插管一个被强敌攻破的国家?……风曲容,我洛羽兰虽然败了,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要曲于他人身下才保一个国家安宁的人,你说的对,我骨子里就是一个清高的人。如果真是那样,我宁可不要一个国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我也没有要求你要做什么……”
“够了!你走吧。”
“兰……”
“滚!”
……
远处潇湘院隔在茂密的竹林之后,给所有妄图窥视它的人蒙上了神秘的面纱。
风曲容穿过巍峨层叠的房檐望向那静谧的一处,昨日他被洛羽兰赶出潇湘院,今日便没有过去。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洛羽兰的性格太倔,他禁锢他一日,他就有可能毁他一座城池。
风曲容将目光收回,看向跪在地上的影卫。“那边先不要轻举妄动,堇墨无论有什么行动就立刻回报给我。”
“是。”
……
洛羽兰在风满楼失踪可让轩启人仰马翻了一次,轩启帝几乎派了所有的暗卫去找洛羽兰的行踪,更是将风满楼周围保护得密不透风。但是风曲容知道堇墨只是一时惊慌,很快他就会冷静下来,也很快会察觉到这边,但是……
但是那又怎样,现在我拥有了对等的筹码,会输吗?
这一局,我是绝对不会输的。
“来人!”
“陛下。”
“今晚去潇湘院用膳,膳食按照我以前安排的。”
“是,陛下。”
轩启,帝宫。
堇墨穿着单薄的白色里衣,披着玄黑色的帝王外袍,此刻正扶额靠在榻上。
堇羽将一杯清茶递上,沉默地退到一边,一边的堇轩坐在地上靠着一根梁柱,然后突然开口:“师父,现在怎么办?暗卫都找不到陌公子的行踪。要不出动墨棋军吧。”
堇羽:“师父,用暗卫搜查陌公子行踪不过是给暗处的人看的,让他们以为师父是暂时乱了阵脚,其实过了这么久,师父应该查到了吧。”堇羽看向一脸疲惫的男人。
堇墨:“不用查,我都知道是谁。”
堇轩:“是谁!”
“风曲容。”
“那我们去救人啊。”
“如果风曲容是一般人我用得着这样举步维艰?错一步,就有可能满盘皆输。他是一个极端的人,也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人。”
“那我们……”
“我做得再多,如果陌烟他不想和我走一切都是徒劳。”
“师父,你也太没底了。”堇轩爬过来趴在榻边,打量着面前永远运筹帷幄的男人。
这次是他唯一做没有把握的事。
央歌,潇湘院。
宫女将今夜的长明灯高高挂起,院中的十步一莲灯点上,长廊红灯一一掌上。夜色上来,明灯以对。
陌烟冷着脸看着宫女将一道道的佳肴端上桌,他对面坐着一脸温和的风曲容。
“来,吃吃看,这些都是按照你以前宫殿做的,你尝尝看。”风曲容将青笋放入陌烟碗中。
陌烟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直直地坐着,不言不发。
风曲容叹了一口气,放下筷子。“不喜欢吗?……看来是他们没有了,来人!给朕把今天准备晚宴的人都砍了。”
一旁服侍的宫女都脸色一变,脸色惨白地跪倒一片。
“风曲容!你明明知道的,何必牵扯无辜之人?”陌烟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风曲容对于他的态度也不恼,只是继续往他碗里夹菜。“你不是不喜欢的话,就尝尝看吧,好吃不好吃,我自然是赏罚分明。”
陌烟动了筷子,风曲容满意地笑了笑,旁边的一干宫女也安下了一点心。
“来,多吃点,我知道你最爱吃北域青笋了。”
“风曲容,人都会变的。”
“……我知道,只要这个变化我能接受。”
“如果变到你无法接受呢?”
“折断双翼,让他变回来。”
“折了双翼,你不如杀了他。”
陌烟将一切说得轻描淡写,他冷眼旁观着面前人的反应,他知道眼前人很生气,但偏偏维持着那虚伪的笑容。
风曲容将玉筷搁下,正襟危坐,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淡去,他一挥手,身边所有宫女慌乱地鱼贯而出。灯火通明的房间一下子冷清下来,桌上的佳肴也被搁置在一旁,剩下的两个人对立的坐着,一副山雨欲来的感觉。
最后还是风曲容妥协了,面对眼前冷若冰霜的人说道,“你自己慢慢用膳,我走了。”
但是陌烟好像不想就此罢休,直接开口,“风曲容,话已经如此明说了,又何必执迷不悟。”
原本转身就走的人突然回过身来一下子掀翻了桌子,瓷盘哗啦地碎了一地,华贵的地毯顿时一片狼藉。门外候着的宫女和太监又抖索地跪了一地。
自始至终陌烟连眼神都没有抬一眼,淡定地坐在那里,一点都不顾及早已脸黑成一片的风曲容。
“洛羽兰!”
原本冷静的帝王此刻像被惹怒的狮子,暴跳如雷,双眼更是戾气的充血。
“不要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你大可以杀了我。”
“洛羽兰!你在我面前摆清高,那又在他面前算什么?!”
“……”烟陌疑惑地皱了下眉。
“你在堇墨面前和他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那算什么?我以前没有怀疑你,就是因为你不会对一个人露出那样的神情,洛羽兰,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风曲容你到底想说什么?”陌烟不悦地看着眼前逐渐癫狂的人。
风曲容没有接话而是直接扯过陌烟疯狂地吻了上去。
如暴风雨般,不容反抗地,执拗,深沉,粗暴。
陌烟只觉得一阵寒意,他本能地去推开眼前疯狂的人。
但是失去理智的人,面对抗拒只会变本加厉。风曲容将人禁锢进怀里,蛮横地索取怀中人的吻。
陌烟只觉得口中一股血腥味,不知道到底是谁咬伤了谁,只有腥甜味让他泛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