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渣》乔木郁郁

5、重逢，回忆，谎言

　　已经上了初中的小北因为要补课，所以回家的时间晚了很多。这天晚上他和平时一样抄了近路回家，听见前面有打斗声，他知道这片有很多混子劫钱并不太平，捂紧口袋里仅剩的50块钱，加快了脚步。这50块钱是他半个月的饭钱。突然感觉到他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腰捂住了嘴，血腥味从身后窜进他的鼻腔。小北怕的全身紧绷颤抖，一动也不敢动。
　　“别怕，是我”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和记忆深处的某一个声音重合了，小北战战兢兢的回头，竟然真的看见了程立。他对于自己记得程立声音的事情很是懊恼，于是开始玩命儿挣扎，嘴里发出“唔唔”的声响。周围渐渐安静，程立才松开他束缚的手。
　　“上车。”程立不由分说的把小北塞进一个破车里，锁上车门，任小北怎么研究都打不开。横冲乱撞的车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没把小北甩到玻璃上。“你有病啊，放我回家。”小北死瞪着程立，程立瞅都不瞅他一眼，直接把小北的眼刀当空气。
　　“去帮我买点包扎用的东西。”小北这才知道程立原来是让自己来给他跑腿的。他瞥见程立左臂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浸透，滴滴答答的淌着血。他没有丝毫犹豫，撒腿就冲向了药店。

　　从药店出来，车子驶进了闹市区里的老旧公寓。狭窄的过道只能容一人通过，两边的墙上都已经发霉长毛直掉皮。程立就住这？他不是很有钱吗，高中的时候就开本田摩托，刚毕业就开着大吉普到处跑，怎么会开快报废的捷达，住在这种破地方。
　　小北有洁癖，在这种地方走路简直是挑战心理极限，连亦步亦趋的跟着程立都很困难。“怎么走个道也这么JB费劲？”程立耐心有限，大手抓住小北的胳膊，几乎是拖着他往前走。程立住的地方说是一个房间，其实就是一个用木板隔起来的隔间，屋里只够放一张床，连洗手间都得上公用的。
　　程立两下脱掉上衣，左臂上不停往外涌着血的一扎长的伤口和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疤痕都让小北不会反应。“赶紧的，帮我把伤口冲一冲，包上。”如果今天不是正好碰到他，怕他卷入前面的械斗中，程立根本不会用人帮，更不会带他来这种肮脏不堪的地方。

　　小北拿着棉花球蘸着酒精，一点一点的擦拭着程立的伤口，血还是不停的往外涌。“墨迹什么玩意？”程立抓着小北的手，直接把酒精倒在了伤口上。
　　小北“嘶”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样简单粗暴的对待伤口，得多沙挺啊。可是程立愣是哼都没哼一下，顶多眉头皱得紧点。在小北发愣的空档，程立又扯着脖子吼道：“包啊，你TM老瞅我干啥？”计小北小北估计是被他的伤和大嗓门吓的找不着北了，这么骂他愣是一声没吭，包伤口也包的小心翼翼。“绑紧点，没事。”

　　木板的隔音效果奇差，隔壁女人的shenyin 叫chuang声，男人的喘息声和骂骂咧咧的污言hui语，已经床体晃动撞击木板的声音都无比清晰的传进两个人的耳朵。程立看见小北轻皱这眉头，耳根有点发红。他后悔了，不该把他带进这种地方，不过这孩子的承受能力还真是少见，要是向东早就窘的不成样子了

　　“你哥他……过的咋样？”“你是混子。”小北的语气没有任何疑问，程立也没否认。既然带他来了就不怕他知道，现在电影拍的这么厉害，小孩啥都明白。“离开我哥，我哥最恨你们这种人。”
　　程立从来认为爱情无关于职业，他相信无论自己是做什么的向东都不会离开自己。但是当他从小北口中知道，他们的爸爸在流氓火拼中被沙喷子里面的钢砂打中太阳穴去世，他无言以对。
　　“那你还帮我？”程立盯着小北问，眼中全是不解。兄弟俩不是都应该恨透了混子吗，怎么明明知道，却还帮老子包扎？“我对我爸妈没印象，我只有我哥。”小北只在意向东一个人，如果程立不是他在意的人，小北才不管他死不死。“再帮我一个忙，我混道上的事，还有见过我的事，都别告诉你哥。”程立需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他暂时不适合见向东。小北答应了，他也不希望看到哥哥难过。要走的时候小北突然发现他的校服上有血，只能在公共水房里用清水使劲的洗，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哥哥知道。突然一件外套落在他身上他抬头看见程立身上只剩一件单衣站在旁边。“我不要你的衣服。”
　　最后小北还是穿着湿衣服走的，下楼的时候还被猥琐老男人摸了两把，吓的逃也似的回了家。

　　小北走后，程立躺在惨白的日光灯下发呆，原来是流氓让向东成为了孤儿，过早的扛起了家庭的重担……程立第一次感觉到疲累，眼睛干涩眼皮沉重。闭上眼睛，他看见一片光亮。
　　高考失利的程立，成为了复读生，转入了新高三的班级。因为他身上有太多不好的传闻，再加上他面相冷峻，性格又拒人千里，所以在学校也没有什么朋友。开学了，班级里全是新面孔，坐在程立身边的是一个留着干净刘海的纤细少年。程立脚搭在桌子上斜着眼看他，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厌恶的表情，反而很温和的对自己说：“你好，我是向东。”向东啊，倒是挺好记的。程立破天荒的记住了他的名字，也记住了他干净的脸。
　　“老师让我帮助你学习。”下课的时候向东突然凑了过来吵醒了程立的梦“老子不用人帮。”程立扭过头，他从来不用任何人帮，也不喜欢任何人靠近他。“难道你想头发都白了，还念高三？”向东的笑容里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程立能感觉到那话里的暖意，他没有再拒绝。

　　向东低下头，认真的给程立讲题，每一步都讲的极细致。微长的刘海垂在他的侧脸，照进来的阳光洒在上面融合的恰到好处。
　　程立伸手撩了一下他的头发，然后慢慢靠近，然后哈哈大笑着欣赏他脸红的样子。其实程立也心动了，只是他不脸红，所以没有被发现。

　　程立在学校里立棍（在学校当老大），在学校里不服他的大有人在，被五七八个人围堵更是家常便饭。这次又被10个人围住，程立撂倒两个才热好身，就听见有人喊老师来了，而且声音还特耳熟。那10个兔崽子撒丫子就跑了，就剩程立一个人，他他妈还没打够呢，然后他看见了向东。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全能撂倒”程立觉得向东这么做很多此一举，整的像老子怕他们似的，跌份儿。“使用暴力是无能的表现，伤害别人的时候也会伤到自己，”那时候程立就发现向东的眼里有淡淡的悲伤晕开，现在才知道是因为他父亲的死

　　小北回到家的时候，向东已经做好了饭等在桌子边了。“怎么这么晚？好好的衣服怎么湿了？”向东知道小北从来不会去哪不跟他招呼，几乎每天都是准时回家。“今天学校有活动，衣服是……刚才跟同学闹着玩整湿的。”哥哥对不起，我骗了你，可是我想让你高兴，不想看你更难过。“对，得跟同学多玩玩，别太不合群。”向东没有任何怀疑，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小北。听着他说跟初中的新同学处的还不错，向东挺高兴，他一直希望小北多点朋友，多出去玩玩，不希望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