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阳》南十椿

4、蜘蛛侠

　　亚瑟叔叔翻了翻手里崭新的签名新书，顺手放到一边。

　　“稍后我会给纳莉打个电话，谢谢你，小杰洛。”

　　杰洛还在专心喝热可可，随意答应一声。

　　“要来点饼干吗？你喜欢的椰油提子饼干。”亚瑟叔叔问。

　　杰洛说：“我刚吃了两块，亚瑟叔叔。”

　　“好吃吗？”

　　“好吃。是你做的吗？”

　　亚瑟哈哈笑，“吃出来了？”

　　“是的，味道很明显。”

　　“明显？”

　　杰洛笑了下，又拿过一块饼干。等这块饼干吃完，亚瑟叔叔另一位助手回来，说已经安排妥当。

　　“走吧，杰洛。”亚瑟说。

　　杰洛喝完最后小半杯可可，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跟上。

　　这回小住，杰洛依旧是跟着亚瑟等人住在研究员专用的公寓楼里，叔叔那间房是两层，杰洛住楼上，进屋时同行的助手帮着提行李上去。

　　“这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在看到杰洛从箱子里取出一个大纸袋后，亚瑟叔叔问道。

　　杰洛走上前，双手撑开袋子。

　　“原来是蜘蛛侠？”亚瑟哈哈笑，“你喜欢这个礼物吗？小杰洛。”

　　杰洛说：“这个问题你问过了，亚瑟叔叔。我很喜欢。”

　　“等等，你要把它带到哪里去？”

　　“我想让它晒晒太阳。”

　　亚瑟叔叔有些想笑，“模型晒太阳？”

　　“有什么问题吗？亚瑟叔叔。我还想给它拍很多好看的照片，就像网上流行的那样。”

　　亚瑟不太关注网上的动向，自然不了解杰洛口中的‘流行’指的是什么，不过他没必要去扼杀孩子的童心，于是又是一笑，“那你注意安全，记得戴上定位手表。”

　　“好的，亚瑟叔叔。”

　　助手看了眼手表，说到时间回研究室，两大一小一道出去，在中途分别。亚瑟目送杰洛走远，才转身和助手往实验楼去。

　　*

　　杰洛事先背过那群孩子的作息表，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还是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属于他们的活动区域不多，除了操场就是操场外那个小花园，之前杰洛就是在那儿追松鼠玩。

　　纸袋里的蜘蛛侠有点分量，提得久了只觉得手疼，杰洛便来回交替手。

　　走到操场后，他踮脚往里来回看，休息区有几个男生和女生，看上去聊得热络，绿茵场内有人在踢球，再靠里的区域，是几个跳绳的身影。

　　杰洛仔仔细细看了好几圈，都没见到菲斯特。

　　“嘿，小少爷。”

　　杰洛闻声看去，不远处站着个穿球衣的小男孩，看岁数似乎跟自己差不多。

　　杰洛：“你在喊我吗？”

　　“是的，这里只有你来自有钱人家。又来这里玩吗？小少爷。”

　　杰洛摇头。

　　小男孩注意到他手里的纸袋，“那里头装的什么？是好吃的吗？”

　　“不是。”

　　“骗人，上次我看到一模一样的袋子，里面装的是烤好的曲奇。”

　　“真的不是。”

　　小男孩还是不信，他抬手往后一勾，杰洛的袋子竟凭空悬浮，就要往他的方向飞去。杰洛见状，赶忙抱住袋子，结果整个人都差点也被吸走。

　　滴滴滴。

　　杰洛的手表突然响起一阵警报，小男孩像是受到惊吓般卸力，杰洛趁机抱着纸袋跑开。他跑开没多久，两名研究员进入操场，于众人同情和畏惧的目光中带走那个作怪的小男孩。

　　不知道跑了多久，杰洛慢慢停下脚步，见对方没有追上来，长长舒出一口气，重新往前。刚走出两步，脚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一绊，就要往地上倒去。

　　杰洛下意识抱紧手里的纸袋，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整个人被扶住，重新站好。

　　杰洛紧闭的眼松开，习惯性地说了句谢谢。看清来人后，杰洛有些惊喜喊道：“菲斯特！”

　　菲斯特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走。

　　“好久不见，菲斯特。”

　　菲斯特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杰洛像献宝似的把装着蜘蛛侠的盒子捧到他面前，“看，这是我的新玩具。”

　　见菲斯特困惑地盯着盒子，他很快做出解释，“这是蜘蛛侠。”

　　“拿倒了。”

　　杰洛反转盒子发现真的拿倒，有些尴尬，几秒后矫正完毕重新推前。

　　“是亚瑟叔叔给我买的，还是最新款噢！”

　　菲斯特没回答。

　　“你喜欢蜘蛛侠吗？我们可以一起玩噢，它有很多功能。”

　　“我不……”

　　菲斯特突然卡壳，不喜欢这三个字是怎么都吐不出来，最后改口道：“我不太了解。”

　　“那你愿意跟我一起玩吗？我可以向你介绍他全部的故事。”

　　菲斯特沉默一会儿，回道：“没时间了。”

　　杰洛正要问为什么，就听周围响起铃声，自由时间结束。

　　“怎么会？明明还有半小时。”

　　“警报响，自由时间提前结束。”

　　警报？难道是刚才的……

　　杰洛顿时感到懊恼，小跑追上菲斯特，“那会怎么样？”

　　“不知道。”

　　“以后都会这样吗？”

　　“看情况。”

　　杰洛：“那我是不是该向亚瑟叔叔道歉？”

　　“擅用异能才会引发警报，你有异能吗？”

　　杰洛摇头。

　　“那就不需要道歉。”

　　杰洛想到什么，问道：“刚才那个人会吸走我的东西，原来那就是异能吗？”

　　“是的。”

　　“那你的异能是什么？”

　　菲斯特骤然停住脚步，杰洛没刹住车，哐地撞上去。

　　“有人来接你了。”

　　说完这话，菲斯特拐道走向另一边。杰洛揉揉撞得有点疼的鼻子，对上靠近的研究员叔叔，扯出个勉强的笑容。

　　球衣小男孩因为擅用异能被带去隔离室，杰洛也被带去研究室检查，确认身体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后，金提交数据报告，带杰洛回寝室楼。

　　“接下来就别带你的玩具到处走了，就算真要带出去拍照，在附近拍拍就行，别接近他们所在的区域。”金说。

　　杰洛不理解，他还是希望能跟大家分享喜悦。

　　金：“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你的快乐，甚至他们更熟悉的是抢夺。”

　　杰洛抿唇，没说话。

　　“而且你说他们？我明明记得，你被汤姆攻击后是和菲斯特待在一块，研究所里有两个菲斯特吗？”

　　杰洛咧嘴笑了下，“我想第一个给菲斯特看。”

　　“然后呢？”

　　“然后？然后自由活动时间就结束了。”

　　金又问：“你们没有约定下次什么时候再一起玩吗？”

　　杰洛愣神，“没有诶。怎么办？金哥哥。”

　　“这得问你自己咯，毕竟又不是我想跟他交朋友。”

　　杰洛撅了撅嘴，“真难办啊。”

　　金轻笑，不回应。

　　两分钟后，杰洛道：“对了，你们知道菲斯特的异能是什么了吗？”

　　“有点眉目了。”

　　“是什么？”

　　金神秘兮兮地摇摇手指，“你不是想和他做朋友吗？那就自己去探索吧。”

　　“小气。”

　　金道：“你很喜欢他吗？”

　　“什么？”

　　“菲斯特。你很喜欢他吗？”

　　杰洛歪头，“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金拿过他请的椰蓉球，“就是好奇。”

　　杰洛嘻嘻笑，“我不告诉你。”

　　谁让他刚才要瞒着自己呢。

　　金还是保持笑容，丝毫不对这个回答感到生气，“他的经历有些特殊，如果你能让他打开心扉，或许对我们的研究会有很大帮助。”

　　杰洛板下脸，“我只是想交朋友。”

　　“二者并不冲突，小杰洛。”

　　“不，有很大的差别。”

　　金道：“差别在哪里？”

　　“有点过分。你们只在乎数据，不在乎他们。”

　　金伸手想摸杰洛的头，被他一下子躲开，他笑了下，说道：“小杰洛，所有的研究都是为了人们能够更好地生活。当你渐渐长大，就会明白这些冷冰冰的数据对全人类发展有多重要。”

　　“你们想干什么？”

　　“这不是小孩子能听的东西。时间差不多了，要跟我一起去琴房吗？苏菲今天应该会来。”

　　“苏菲老师？那我要去。”

　　杰洛心里还有恼意和疑惑，但金不愿意多提，他也没法深究，再加上要见到美丽温柔的苏菲老师，他很快转惑为喜，乐滋滋地跟金一块去琴房。

　　这天傍晚，亚瑟叔叔看过这两天孩子们身体的追踪数据，临时组了个小会。

　　他手里的激光笔在屏幕上游移，停在某项数值上，对在座的研究员们道：“汤姆身体多项数据发生异常，是因为他下午启用了异能。那么菲斯特呢？他的数据为什么又有这么大的变动？”

　　临了，他补充一句，“谁又给他吃糖了？”

　　研究员们纷纷摇头，随后那个去接杰洛的年轻研究员开口，“会与杰洛有关吗？”

　　“杰洛？”亚瑟的眉头无意识跳了跳，“为什么会提到他？”

　　“我下午见到杰洛的时候，他正跟菲斯特在一块，两人的社交距离颇近。”

　　亚瑟皱眉，“我怎么不知道？”

　　研究员说：“老师，我跟您提过，但可能您当时在忙。”

　　“有多近？”

　　研究员回想着，“至少不是陌生人。”

　　先前给杰洛太妃糖的女研究员抬手发言，“如果菲斯特的情绪能因为杰洛发生变化，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这个角度入手，查出菲斯特一直以来隐藏的秘密？”

　　亚瑟神情严肃，“你忘了吗？我们的研究不能牵扯普通人。”

　　“可数据不会骗人。”女研究员执意回应。

　　沉默几分钟，亚瑟道：“我不可能去利用孩子纯真的感情来达到研究目的，那太无情了。”

　　他摁了摁有点发疼的头，“今天就先到这里，你们收拾一下去吃晚饭吧。”

　　散会后，两名女研究员上前，之前发过言的那位研究员道：“老师，你真的打算放弃这个机会吗？菲斯特来到研究所已经三年了，可我们却连这个炸/弹的引线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您为什么还要考虑感情？老师，做研究不能意气用事，这是您在我们进入研究所第一天时说过的话。”

　　亚瑟不言。

　　过去大概两三分钟，他重新抬起头，“给我点时间，我需要好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