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已老时间仓》棉毛衫

5、第一章 ● 04

　　裴少屿猛打着方向盘。出了这样的事，当然不能再开车去兜风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家。

　　两个人的相遇是需要蓄积多少气力呢？有些人想遇见没缘分，有的人不想认识，偏偏有这样一场奇怪的邂逅。

　　“居然被叫做大叔，什么眼神啊？你见过这帅的大叔吗？”裴少屿诅咒着这一场遇见，脑子里却不停地回放刚才的画面，一帧一帧的，像电影回放，不由自主地。尤其是刚下车时看到她可怜兮兮的眼神，一副“我为鱼肉，尔乃刀俎”的被人欺负了多年的模样，拜托！喂，等一下，这么说我欺负她了，谁欺负她了呀!不就小小撞了一下，至于吗!

　　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开进家里的车库。刚停好了车就听见有人叫他。“少屿啊，去哪儿了？你爸到处找你。”

　　他吓了一跳，转身看见余叔叔余忠明。余叔叔是爸爸的行政秘书，为爸爸干了快十年，跟爸爸关系铁着呢。

　　“嗯，我爸不是一早就去公司了么？”

　　“是啊，不过回来半小时了，不知道什么事，到处找你，打你手机，你也没接。快去吧，他在大厅等你。”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机没带。裴少屿一直是无法无天的人，唯一的克星就是她爸爸。一年前去的美国，山高皇帝远，裴大少爷恣意妄为，逐渐显露本性，翘课泡妞打架，还有什么是他没干过的呢。学校管教不住，他妈妈也被请到学校好几次。无奈他死性不改，最后当做留美中国学生的反面典型，被学校开除，遣送回国。

　　一路奔破刚到家，等待他的是老爷子的暴怒。他甩着逆子不学好的种种证据，破口大骂了半个小时。

　　“看你做的好事，给我丢人都丢到国外了！要不是老师给我发这些照片，我还要蒙在鼓里！”

　　裴夫人还想帮着儿子说几句话，结果也被老爷子一顿骂。“叫你去陪读，你看看你怎么管教儿子的！”

　　就这样，裴少屿被爸爸断了经济来源。他宅在家里玩了三天电脑，哪儿也没去。真的觉得被憋得慌了，他才去撞着胆子干了件坏事。还真怕被老爷子逮到，错上加错，他小命就没了。

　　提心吊胆进了客厅，看见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小声叫了句“爸”。

　　“今天你肖叔叔全家从澳洲回来，我叫你一起去机场接他们。不晓得你跑哪儿去了。”

　　哦，还好。他舒了一口气。“哪个肖叔叔啊？”

　　“你还有什么肖叔叔？肖潇的爸爸呀！”

　　“肖潇回来了。她回来我怎么不知道。我也没收到消息啊！”

　　赶紧跑回自己房间。手机躺床上呢。十个未接来电，N条短信。

　　“我今天从澳洲回来，快来接我。”

　　老余开车带着裴家一家三口去机场。

　　等了不到四十分钟，就陆续有游客出关。裴少屿一眼就看到了肖潇。她穿着中长款的风衣，戴着他送的杜嘉班纳的太阳镜，那么耀眼。所有的其他人都虚化成背景，只有她，凸显在他的眼眸里。等他的姑娘看见了他，把自己的行李箱丢给爸爸的助理，小跑步飞过来。

　　“裴！”肖潇比他小好几个月，不过，她一直这么叫他。还娇宠地张开双臂要抱抱。对他的姑娘有求必应的裴少屿，伸开双臂，不仅抱了抱她，还把她抱了起来，转了几个圈。

　　四位家长见面，少不得要寒暄几句，上车，直奔裴家。老爷子早就喊家里保姆阿姨备好了饭菜。

　　刚到家，俩孩子就躲到裴少屿的房间讲悄悄话。裴老爷子裴诚和肖潇爸爸肖永亭都是实宁市商会成员，故而认识。而两家孩子上的是一个幼儿园，也爱一起玩，经常往来两家逐渐熟络。

　　“之前也没听你说回来啊，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她吐一吐舌头。“我爸爸也要兼顾中国这边的公司啊。他本来就计划要回来忙生意的，再加上我听说你回国了，很想回来，我爸就把行程提前了。”

　　“那也不早告诉我，上飞机前才给我发短信。”

　　“哎呀!”又吐舌头，“我本来想直接跑回来站在你面前，给你个surprise，可是最后上飞机之前放弃了。我还是想你来机场接我。让大家都羡慕我有人接！”

　　像裴少屿这种花花公子哥，只有在肖潇面前他才是大暖男一个，对别的人，那就不好说。

　　肖潇初二时就去了澳洲，此后两个人很少见，见面也是寒暑假。他们俩人最近一次见面，还是两个多月前在美国，裴少屿十六岁生日，肖潇特意飞过去帮他庆生。他的那只阿曼尼限量版钱包就是肖潇送的。

　　褐色的阿曼尼钱包，里面还有一张当时肖潇为他庆生的时候他们照下的照片，现在却在那个大妈手里。还要拿钱去赎回来。

　　“肖，能借我三万块钱吗？”

　　“啊？三万块！”好像也不是小数目。而且，他的裴少屿是从来都不缺钱用的，要多少裴阿姨就能给多少。

　　两个人心有灵犀，即便肖潇没有说出口，裴少屿也读懂了她的疑惑。“我确实也可以偷偷问我妈要，我相信我妈也会给我。只是，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要钱的目的。”

　　“那到底是为什么事？”

　　跟肖潇当然可以实话实说，包括许宁初野蛮霸道顺手牵走她送他的钱包这件事。

　　“啊？我送你的钱包！怎么可以这样？”她嘟嘴的模样真可爱。看似责备的语气却只有可爱的表情。

　　他双手搂过她的肩。“放心吧，我会让她完璧归赵。我是谁啊？我是你的裴啊。”

　　“恩。”她点头，实际上她没什么不放心。“那，那个人没事吧？”

　　“我开得不算快，刹车也算及时。撞是撞到了，按理说应该不重。可是她不光是手脚上的擦伤，肋骨上一片淤青。”

　　“开那么慢又怎么会撞得那么重呢？肋骨上都受了伤，真的假的？”

　　“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她腰上的伤确实是我亲眼看见的。”

　　肖潇有好半天的沉默，“你刚刚跟我说的是个女生？”

　　“恩。”

　　“女生？你怎么看的？”

　　“嗯……”，他心里敲着一面小鼓，不知道怎么回答，正好这时候妈妈叫了，“少屿，带肖潇下来吃饭了。”

　　“走走，吃饭去吧，我都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