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楼重生记》苏柳桃

35、第 35 章

　　“小楼！”秦淮拉了何小楼一下，然后看了凌虚子一眼：“掌门……”
　　凌虚子会意，叹了口气，催动灵力，青元鼎旋转着升空，一瞬间，无镜门弟子都觉得地动山摇，一阵眩晕，眼前漆黑一片。
　　片刻后，眩晕的感觉消失，众人眼开眼，发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就是无镜门的秘境。”凌虚子的声音响彻半空：“真没想到，会在我任掌门的时候用到它。”

　　嗡嗡嗡的议论声平息下来，凌虚子继续说：“无镜门遭此无妄之灾，我知道大家都很愤怒憋屈，我也一样。但我们不做无谓的牺牲，保存实力最重要。大家修炼不容易，不要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将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修为毁于一旦。”
　　“根本不是无妄之灾，还不是因为那个何小楼！”忽然有个声音低声道。
　　声音不大，但许多人都听到了，纷纷往何小楼这边看过来。

　　但秦寂自从进入这里，就一直挨着何小楼，每当有人看过来，他便目光冰冷而又桀骜不驯的看回去，那些人一遇上他的眼神，纷纷避开。
　　过了一会，便没有人敢再往这边看了。
　　“从今日开始，无镜门全体在这里休整。”凌虚子又开口道：“这里以前很安全，但经过这件事后，就不知道了。怡天派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有不想被牵连的，可以现在退出，另寻高就。愿意留下的，需得做好与无镜门同生死共存亡的准备。”

　　“掌门！”何小楼突然站起身来：“这次灾难是因我而起，应该由我一力承担。我很难过牵连到无镜门，害那么多长老受伤甚至……”
　　她深深吸了口气：“如果我离开，与无镜门脱离关系，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再来找无镜门的麻烦？”
　　“小楼！”秦淮看了她一眼：“不要乱说。”
　　“如果你离开，我会跟你一起走。”秦寂瞥了两人一眼。
　　“你也跟着胡闹。”秦淮瞪他。

　　凌虚子咳了一声：“既已入了无镜门，便是门下弟子。若是怕被门派牵连而离去，我无话可说，但若因怕牵连门派而要离开，实在没有必要。”
　　他因为青元鼎被毁，受了很重的伤，差点肉身与元神俱消，但后来青元鼎奇迹般完好如初，他便也保住了性命，只是伤势仍然很重，身体很是虚弱。
　　既然做了掌门，自然是以门派为重。
　　如果何小楼的离开，真的能保无镜门上下无忧，他倒未必会阻止何小楼，但眼下这种状况，即使何小楼离去，也无济于事。
　　自从圣上当日到访，他便知道，无镜门早晚有此一劫。
　　就是不知道，那何小楼又是怎么与七皇子另有纠葛的呢？

　　何小楼甩开秦淮的手，走到凌虚子面前，跪下：“我知道掌门仁厚，但因我个人而给这么多同门带来灾难，我寝食难安。所以，恳请掌门将小楼逐出师门。”
　　凌虚子轻轻叹了口气：“我说过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如此。”
　　“求掌门成全。”何小楼一跪到底，并且坚决不起。
　　秦淮见状，赶紧走上前，在何小楼身边跪下：“掌门，小楼……”
　　话未说完，身边又跪下一人：“秦寂被禁闭多年，对师门多有怨恨，今日一事，自认已偿还所有师恩，愿从此脱离师门。”

　　“你！”秦淮气急：“你凑什么热闹？”
　　秦寂轻笑了一下：“我知道师兄永远都会以师门为重，人各有志，你就留在这里跟无镜门共存亡吧，我要跟小楼一起去浪迹天涯。”
　　何小楼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的事与你无关，即使今天我们都从无镜门离开，我也不会与你一起。”

　　“你们几个孽障，闹够了没有？”身后传来凌漠的轻喝声。
　　他经过几位伤势不重长老的极力挽救，已经清醒过来，只是极度虚弱。
　　“师父！”秦淮担忧的看了看凌漠，他脸色看起来那样的苍白。
　　“怎么？是不是连你也要离开我？”凌漠站起身来。
　　“凌漠！”凌虚子皱眉：“你坐着说话或躺着休息，莫要到处乱走。”
　　“没那么脆弱。”凌漠不以为然，但还是坐到了凌虚子下首。

　　“还有你。”凌虚子又看向秦寂：“本来还有四年禁闭之期，但今日救门派于危难之中，功过相抵，以后不用再关禁闭。在那种情况下渡合道期大劫，身体想必十分虚弱，先下去休息吧，别的事，日后再说。”
　　“至于何小楼……”他犹豫了一下：“若强行留你，想必你也很难心安。如果你的目的只是想自己承担，倒也不必离开无镜门。就留在紫霄宫守着吧，若是怡天派再犯，一可以让你遂了单独面对的心愿，二也可以顺便给无镜门醒示，让大家有所准备。”
　　“谢掌门成全。”何小楼再次跪拜。

　　所谓秘境，其实是通过一个秘密的结界口进入的一个空间，这里有山有水，有花有树，有虫鸣鸟叫，与外面没有什么不同。
　　结界口极其难找，而且平日不会开放。
　　当时何小楼一行人从迷竹林出发，走了许久也没走到结界口。
　　但若有了青元鼎，便可以不用从结界口出入。
　　青元鼎可以将人直接送进秘境，当然也可以送出去。
　　有些不愿意留在无镜门的，都由掌门发了些银两，然后送走。
　　两三天下来，竟已走掉百来人。

　　“真没见过叛出师门还送盘缠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无镜门这么宅心仁厚爽快大方呢？”秦寂斜倚在树干上，咬着根青草似笑非笑的说：“凌虚子妇人之仁迟早要害死无镜门，谁知道那些走了的人会不会跟怡天派勾结，带他们找到秘境入口。”
　　“无镜门自开派之日起，便以仁厚为根本。”秦淮说。
　　秦寂噗嗤一笑：“听起来真像个笑话。”
　　“你不走了？”秦淮不想与他争论。
　　秦寂好笑的看着他：“小楼都还在，我往哪走？”
　　“……”秦淮没说话。
　　他只比秦寂大一岁，但平日里总觉得秦寂还是个孩子，自己却已经老气横秋了。
　　很多时候，他都特别羡慕秦寂这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毫无保留毫不顾忌的性格，但某些时候，却又对此有些郁闷。
　　或者说，一直以来，他其实不是羡慕，而是忌妒？

　　何小楼正在凌漠的房间里跟他道别。
　　“为什么非要强出这个头？”凌漠这两天一直很不满。
　　“因为心不安。”何小楼低头。
　　是啊，心不安。
　　如果她的出头，能换来无镜门上下无忧，她死而无憾，怕就怕即使她站出来，也是无济于事，但站出来总比缩着要好。
　　想想这一生，父母因自己而死，何五因自己而死，何家上上下下几十口，全都因自己而死。
　　她不能让无镜门这么多人再因她而死。

　　“自你入门，为师便对你不管不问，如今……”凌漠叹了口气：“到时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催动传讯符。能躲则躲，不要硬碰，即使碰上了，也要尽量拖延时间。”
　　何小楼点了点头：“嗯。”
　　她跪下，欲给凌漠磕头，却被凌漠伸手拦住：“别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想磕头，等事情过去了，回来再磕。”
　　何小楼沉默了一会，说：“好。”
　　临走时她又回头：“师父，你要好生休息，早日将伤养好，兴许到时候，还得靠你去救徒儿呢。”
　　说完她没有等凌漠回答，直接御剑去了凌虚子的住处，让凌虚子将她送去了紫霄宫。

　　紫霄宫原本是掌门住处以及无镜门议事所在，没有七峰一林那样景色秀美，却很是恢弘大气。
　　何小楼转了半天，这样空空荡荡的紫霄宫，她是第一次见，心里有种很奇异的感觉，新鲜而又难过。
　　执事楼后面有个不引人注目的小院落，几丛残竹掩映，何小楼在院内观望一番，选了间还算干净的房间，决定在这里住下来。

　　她知道怡天派一定还会再来，只是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她能做的，只是在他们到来之前，勤加修炼，尽可能多的提升自己的实力。
　　也曾想过要多设几层结界，多布几道阵法，可转念一想，就连掌门和长老布下的阵法都挡不住，自己又何必白费力气。

　　接下来足足有半个月的时间，她都没有出院子，每天只是打坐，修炼，或者在院内晒晒太阳发发呆。
　　已经是阳春三月，天气明媚，春光大好。
　　若是没有这场祸事，该是多好的时节。
　　或许她可以拖着秦淮，满空雾峰的去看云海，捉灵兽，晚上与师父一起在摘星岩烤肉喝酒看星星。
　　又或许，她可以在无聊的时候飞去禁地，找二师兄聊天打发打发时间，虽然跟他之间一度闹得怪怪的，但现在想想，只要大家都还安好，又何必介意那么多。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忍不住往院墙处看了一眼。
　　总觉得有人在那儿看着自己，可每次看过去的时候却又没人，是她太过敏感，所以疑神疑鬼了么？
　　还是，怡天派真的已经派人过来了？

　　何小楼站起身，装作要回房的样子，果然，又感受到了那道目光。
　　快到门口时她站定，放出神识，朝那个方向探过去，结果却觉得肩膀一紧，她大吃一惊，神识立时归位，转过头，就撞进了一双黑得无边无际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