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镜难重圆》冬月青

1、破镜难重圆

　　你见过夫妻破镜后重圆的不？
　　不管你见没见过，反正我是没见过。

　　当然，有些镜子只是裂了而已，还没破，这种继续用的我倒是见过的。

　　那年，她孩子都已经有四岁了，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她丈夫和别的女的搞在一块了。那时候年轻气盛，心里又气又苦，打过架，家里的碗、盘子全摔碎了，四岁的女儿被吓得哇哇大哭。她也哭，抱着女儿一起哭。

　　那种感觉，难以置信，扑天而来窒息心脏的痛苦。她以为，这已经是最难受的了，生活以后的时间，不过更多地告诉她，还是太天真而已。

　　她丈夫闹着和她离婚，她心里难受，还有些不愿意。已经很苦了，离婚，小孩怎么办，她一个单身女人，没有工作，住在农村，以后连平静的生活都成问题。再找个还行的男的，太难了。

　　可以说她胆怯了，但也只是生活太现实而已。

　　当然，可能她心底还有些留恋那个男的。

　　听起来又犯贱又可悲是吧？

　　这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的。从他这里，经了人事，结婚，有了小孩。他在外面挣钱，她在家持家带小孩。

　　过去，她想不通有什么理由不留恋这个男的呢？

　　父母把她养这么大，嫁出去，便成了泼出去的水。从小被告诉、被安排的，便是泼出去、相夫教子的命运。

　　她从来都是游离的个体，然后攀附上了名为丈夫的这棵自以为是的大枝。

　　也不过是命运的朽木而已。

　　到哪个地步了，还谈什么感情呢，只会显得可笑而已。

　　那男的死活不和她过了，父母劝她，兄弟姐妹们劝她，什么时候，人都是要给自己争口气的。

　　虽然，她没做到给自己争口气的那般洒脱，她还是和那男的离婚了。

　　她跟着自己的姐姐去外地打工，把女儿就留给了那个男的。没办法，女儿要上学，要开支，她去外面，女儿没法跟着她。

　　她心里也舍不得。每天很晚才做完工，身体虽然很累，但她还是睡不着。她心里苦，她特别想她的孩子，她只能默默地流眼泪。她心里也恨，不甘心，她的孩子，却要留在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身边。

　　那对狗男女！她心里骂。她以前何曾说过几句脏话呢。

　　后来，那男的又回过头来找他，因为他发现，他死命折腾所追求的爱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她不知道其中具体有什么缘由。

　　第一反应，她是嘲笑加讽刺。

　　她想不当回事，可是这事就像根刺一样，老在她心里磨呀磨，她有些动摇了。

　　如果她回去，就还可以把女儿带在身边，不管和那人感情怎么样，吃过这亏，大概还是能过平静日子吧。

　　男的哪像女的，女的被睡过后千人嫌万人弃的，男的只当作一场风花雪月的笑话而已。她虽然想起来心里就厌恶，但又哪有那个资格嫌。

　　被睡，被睡，一个“被”字，涵盖了所有的被动、被主宰，□□弄的命运，这是千百年来男人对女人轻视性的总结，却又是最真的真实。

　　她姐姐劝她，自己好好在外面打工，挣了钱，以后做个小本生意，再找个男的，日子照样过得下去，千万不要被那男的骗了。

　　她稳住了自己，没回去。不想，那男的却千里迢迢从老家赶过来，说尽千百般好话。她心软了，天真了，自欺欺人地想着，大概以后会好的。

　　她于是放弃了工作，又回去了。

　　她女儿见到她特别开心，围着她转了好几天，怕她又突然不见了。她把女儿抱在怀里，满满的踏实感，只要女儿能在身边，能好好的，那一刻她觉得，其他的所有都比不过这个。

　　不过，现实总会教会你，下一刻不会像前一刻那样天真。

　　就这样，平常三言两语不合就吵架，经常大年三十还打架，日子就这么过着，女儿也到了上初中的年纪。虽然日子不太安稳，但也能过得下去。

　　直到有天，别人的风言风语传到她耳边，她男的又和河对面隔壁村里的一个有夫之妇搞上了。那女的被她丈夫发现，追着打了三里路。

　　她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呢？痛苦？不可置信？荒谬。果然狗是改不了吃屎的。但她还是难受。可笑吧？很可笑。她心里还有感情，还有幻想呢。

　　女人就是一种靠着幻想生活着的生物。从小被教导幻想一个好丈夫，或者幻想一个白马王子，即使被伤害无数次后，还是不断地幻想，会改的，会好的，然后不断地忍让，最后落到连一个人最起码的自尊都没有，千人笑，百人恨铁不成钢的。

　　那又能怎么样呢，没有足够独立的条件和基础，不靠幻想活着，奢望着，女人如何满足自己的愿望？！

　　她气得表情都有点扭曲了，没忍住当面质问她男的。她丈夫恼羞成怒，或者不以为然，只是冷嘲道，“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旁人有一百种一千种告诉她别的活法，可是她却觉得她一种都变不了。当初她愚蠢地回来了，要再改变，已几乎绝无可能。她再没有勇气去想象另一种生活。别的男的在她看来，又好得了多少呢？至少她还有女儿。但她已经有些神经兮兮了，总是控制不住要对女儿全方位掌控。

　　连学校里哪个男生和她女儿多说了几句话，她都要多问。青春期的小孩总是带着些叛逆，她女儿越发反感她母亲对她的管束，直到有天，她母亲发现她竟然早孕了！

　　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想着，她女儿怕是再也找不到个好归宿了。她就没见过几个好男人，她女儿都这般，以后可怎么过呢。她是又怒又忧。可是她女儿却不以为然，直把青春当玩笑，无所谓地对她妈说道，“不就那么回事吗，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

　　还神补刀地来了戳心窝子的一句，“你一辈子也当个贞洁烈妇似的，也没见过得多好——”说完还嗤了一声，留下目瞪口呆的她失魂落魄般地钉在原地。

　　她在想，也许她错了，人如果一辈子都不为自己活着，便不会像个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