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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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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晚上,薛书予照旧提着满满一兜东西回了出租屋。
卫远缩在房间里玩了整整一天的游戏,腹内空空,嗅着味儿走了出来,不无艳羡地说道:“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薛书予面不改色地将各种珍奇水果、进口零食一一摆进冰箱,然后将四个包装精致的饭盒放进微波炉,淡淡道:“差不多吧。”
卫远面色讪讪,回屋拿了桶泡面,边撕包装纸边道:“话说你还真是好运啊,随便出去找份工作都能碰到这么大方的雇主,天天给你拿吃的,看这商标,那可都是国外的大牌子,一小盒巧克力都顶我半个月生活费呢……”
厨房里,薛书予正背对客厅整理东西,任凭卫远一个人唱独角戏。
“嗳,你那位雇主到底姓甚名谁?他家里还缺不缺医生,你看我……”
“咣当”一声脆响,瞬间打断了卫远的试探,他心头一跳,抬头看去,却原来是薛书予手中的厨具不慎掉进了洗碗槽里。
薛书予捏着水果刀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抹微不可见的冷笑,轻飘飘地反问道:“你想去应聘什么职位?私人医生?你专业课及格了吗?”
卫远表情一僵。
他真是恨极了薛书予的云淡风轻。
明明两人年岁相当,却偏偏把生活过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模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不让人扼腕叹息。
薛书予今年不过二十三岁,马上就要研究生毕业,目前已经于许多国家级杂志上发表过论文,在整个医学界都小有名气,就连国外几所顶尖的医疗结构都向他伸出过橄榄枝,前途不可限量。
再加上他相貌英俊,出身不凡,可以说是标准的人生赢家。
反观自己,家境普通,相貌平平,高考时超常发挥,走了狗屎运才堪堪挤入H大,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吊车尾的成绩,以至于现在都已经大五了,却还是有几门专业课没有修完,能不能顺利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都是问题,更别说找到一份贴面工作了。
无视掉卫远阴暗扭曲的神色,薛书予神色如常地回了自己房间。
方便面已经泡好,卫远却突然觉得难以下咽,微波炉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一缕饭菜香气似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卫远看着薛书予紧闭的房门,右手慢慢攥紧了塑料叉子。
他知道,薛书予有很严重的洁癖,从外面回来一定会第一时间洗澡,没有十五分钟根本不会出来。
反正有那么多饭菜呢,薛书予一个人又吃不完……
卫远这般想着,蹑手蹑脚地进了厨房,完全没有注意到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身后那扇门悄悄地开了一条缝,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所做的一切。
难得有一个清静的周末,正在睡懒觉的卫远却被一阵急促的砸门声给吵醒,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那声音却越来越响亮,隐隐还夹杂着邻居的叫骂声。
卫远踩着拖鞋去开门,然而穿着家居服的薛书予已经早他一步将门打开,正和一个穿戴不俗,妆容精致的女孩说着什么。
那女孩穿着一袭耀眼的枚红色连衣裙,特意留长的指甲上染着十种不同的花色,脖颈和手腕处的珠宝随着她的动作而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这人真是浑身上下都写满“张扬”二字。
此刻,她正不依不饶地缠着薛书予,嘴里一迭声地说道:“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为什么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是不是被哪个小贱人把魂勾走了,妈的,敢抢我的人,信不信我让人砍死她……”
薛书予狠狠皱起眉头,一手搭在门框上,明显不想让她进门,“我做些什么,难道还要跟你报备吗?”
女孩凌厉的长眉一抖,难以置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薛书予,你别忘了,我们俩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薛书予冷声道:“我记得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那不过是伯父喝醉酒后的戏言,况且我爸爸当时根本就没有答应!”
女孩蛮横道:“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嫁给你,谁也别想阻止我!”
薛书予冷笑:“即便我喜欢男人?”
“你……”女孩倒抽一口气,瞪大画着浓妆的眼睛,尖声质问道:“你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呢,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薛书予不胜其烦,转而对跟在女孩身后的高大保镖道:“你们这么放任小姐胡闹,要是被季伯父知道,你猜他会怎么处罚你们?”
两名保镖跟在季婉婉身边久了,自然知道薛家和自家先生关系匪浅,更知道先生素来心狠,闻言面色一白,连忙躬身去劝季婉婉,半强制性地将人哄下楼去。
薛书予转身,自顾自地走向阳台打电话。
卫远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是喜欢同性的怪物吗?
可是,为什么他能那么坦然地说出来,而自己却要苦苦压抑遮掩呢?
他想起自己幼年时在老家农村遇到的一位远房叔叔,那人模样秀气,见到谁都笑眯眯的,善良又热心,兜里经常装着好吃的糖果,用来逗小朋友玩。
卫远曾经也有幸分到过几颗,那滋味让人很难忘。
可是那么好的人一个人,就因为被传出喜欢男人的流言,顷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狼狈得像是一条狗,最后甚至不得不远遁他乡。
然而,即使到今日,村里人提起他仍不免咬牙切齿,狠狠啐几口唾沫,骂上两句变态神经病,好像他真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一样。
所以,在发现自己对着电视里的男人起反应的时候,卫远是恐慌而绝望的,他怕自己被打上异类的标签,所以选择躲藏起来,成为一只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
可笑的是,现在有人却当着他的面,轻而易举地出柜了。
呵,还真是讽刺啊。